“哎呀呀，不好意思久等了，諾諾，凌總，你們倆是最準時的了。”

人沒到，聲先到，張赫怕是個中典型了。

他這聲音傳來后，起碼一分鐘他才出現在門口，身后跟著他的秘書陳玲，還有一些公司的老總，都是這次參加競標的人。

“張董說笑了！”我轉頭笑道。

“大家坐，坐！”

土豪開會就是不一樣，跟進歌房唱歌似得。那些公司老總都過來跟凌梟握了一下手，當然也包括我，不過我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幾個應該是和凌梟合作的公司老總了，他們對他很尊重。

我們全都就坐過后，蘇峰和蘇默飛才姍姍來遲。但蘇默飛的位置是在張赫右側的，蘇峰的位置則挨著我。照這么看，蘇默飛這次代表的應該是政府那邊。

蘇峰坐下后，不經意瞥了眼凌梟，似乎有些敵意。我就坐在他們倆中間，感覺有種無形的硝煙戰火在我身邊躥來躥去。

“諾諾，你氣色怎么這么差？”蘇峰靠近我問道，黑白分明的眼眸盡是溫意。

“可能是沒睡好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靠我很近。我眼底余光偷瞄了一下凌梟，發現他的臉還是云淡風輕的，但眼神冷了些許。

“對了，過些天你有空嗎？我有幾個國外的同學來玩，說去攀巖，你想不想去？”

“攀巖？”我眼睛一亮，但隨即想到凌梟對蘇峰的反感，還是搖搖頭，“算了吧，我可能沒空。”

“先別拒絕，有個人你一定喜歡。”

“恩？”

“美國著名建筑設計師喬恩.詹姆斯。”

“……真的？”

這個喬恩.詹姆斯在我讀書時就已經享譽國際了，學校很多人都以他為目標，包括晟浩都很喜歡他，說他的設計天馬行空又不失實用，非常棒。

“想去么？”蘇峰俏皮地眨了眨眼。

“如果到時候沒特別的事情，我就去。”見偶像呢，我還是想去的，到時候想辦法說服凌梟就好了。

“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蘇峰見我同意，頓時笑瞇了眼。我偷偷看了眼凌梟，發現他的眼神又冷了許多。我發現他的占有欲挺強的，哪怕是不愛我，也老想管著我。

不一會，連金勝也到了，但只有他一個人。他一直沉著臉，哪怕是和張赫握手時都沒有笑容。他手里沒有拿文件袋，不知道他會不會信守承諾退出競標。

人已經到齊，加上張赫公司幾個董事，有三十多個人。

“今天請大家到公司，主要是就你們各自的設計提案做一些分析，討論。每個到會的公司都可以派代表對你們的提案做出最實用的解說，我們會記錄，再進行分析淘汰。競標會時期，我們只對進入預選的公司發出邀請函。”

講話的是張赫身邊的助理杜清，是個斯文的眼鏡男，大約三十多歲。我想，他應該就是張赫身邊最專業的人了，因為是他進行記錄。

再看蘇默飛那邊，他身邊有個文書，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蘇默飛沒有講話，但坐在那里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場，比連金勝都略勝一籌。

至于張赫，他身上的土豪氣質倒是在場無人能比的。

杜清說完過后，又宣布了解說提案的名次，第一個就是連金勝，接下來是一個中小型設計公司，我們是第五，蘇峰在我后面，別的我就沒記太多了。

連金勝站起來過后，冷冷看了我一眼，才對在場的人微微點頭。

“能與各方精英聚會，是我連某的榮幸。只是我很遺憾的表示，中邦實業因為項目工期的問題，實在挪不出時間參加這次競標，于是決定退出。先預祝大家能夠過關斬將，最終奪標。”

他倒是干脆，三言兩語就表態了。除了張赫、蘇峰和我們之外，其他公司的代表都顯得非常驚訝。

中邦實業的退出，表示最強的競爭力就沒有了，他們應該都猜不到主席位上的蘇默飛才是這個項目的贏家。

“你們繼續，連某告辭了！”

連金勝寒暄幾句就離開了，我看他走出去過后又轉了下頭，陰森森看了我一眼。我裝著沒看到，去關注上PPT講解提案的公司代表了。

我忽然間覺得很悲哀，像連金勝這般老奸巨猾的人，會因為連少卿和連娜而選擇退讓，也著實下了狠心的。

我想，如果哪一天他知道連少卿在暗中與毒梟勾結，連娜沉迷于字母圈，他會不會被氣死。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凌梟輕輕扯了扯我衣角，“諾諾，下一個就是你了，你最好把注意力放在競標的事情上來。”

我臉一紅，低著頭不說話了。剛才我在車上還很傲嬌地在臨時抱佛腳，這會卻神游到外太空去了，等會表現不好，這臉倒是丟完丟盡了。

等到成飛設計公司代表講完過后，席間頓時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接下來是我了，我拿出早準備好的內存盤走了上去，插入了電腦里面。

每個公司展示的方式不一樣，我用的是3D建模，因為這更形象，只是記錄的人要費點功夫了。

“大家好，我是恒宇設計公司設計師秦諾，負責此次的講解。我們公司的設計理念，是根據世貿雙子樓這個策劃提案來的，如今世貿大樓已經是A市的標志性建筑之一，所以……”

說到設計，我自然也是滔滔不絕的，從建筑的應用到周邊配套的擴展，我都有提到。并且當初建模的時候，我還專門做了一系列的擴展分析，這會也都一一說了出來。

“因為建造總面積為9.8萬平方，比之前的世貿大樓多了接近兩萬平方，我們不能因為這是世貿雙子樓的規劃就把目光放在世貿大樓上來發展，要延伸……”

“秦小姐，對不起我打斷一下！”

我說道這里的時候，杜清忽然打斷了我。我轉過頭點點頭，讓他說下去。

“這個規劃項目的總策劃人蘇默飛先生就在這里，你這個設計概念的確新穎，但似乎跟我們的初衷有些相悖啊。”

“那么，我想問一下蘇默飛先生，你的初衷真的就是建一棟與世貿大樓一模一樣的大樓嗎？”

我想，任何一個開發商都明白，買下一塊地皮就是想要把它的價值全部發揮出來，如果按照世貿大樓的設計，那么還有兩萬多的平方不好規劃，若不是為了嘩眾取寵，一般人不會那么做的。

A市的地皮多么值錢，一平米已經到了七八萬的地步，沒有人會為了配合幾年前的建筑而硬生生把另外的面積浪費。

我研究過這塊地皮，不太適合建成群居的大樓，這看起來不但亂而且不美觀，這也是我當初設計時大膽改規劃方案的原因。

其它公司的人聽到我這樣說，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蘇默飛，因為他們當中很多人就是為了弄一棟跟世貿大樓一樣的建筑，把這塊地皮分割了。

蘇默飛瞥了眼我，又跟他身邊的文書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一些什么。

我很緊張，因為如果蘇默飛和張赫都堅持世貿雙子樓的策劃，那么我死定了。本來一開始我很有自信的，這會有些提心吊膽了。

我不安地看向了凌梟，他給了我一個寬慰的眼神。

“秦小姐，你的設計很好，我很喜歡。”蘇默飛睨著我，笑了笑，又道，“不過，這個項目是我們開了好幾次會議才決定的，我們還是持保留意見。至于你的提案，我會認真考慮。”

“謝謝蘇先生！”

我點點頭，還是堅持把最后一點說完了，才把內存盤和提案交給了杜清。回到座位上時，我已經很不淡定了。

我睨著凌梟，難過得想要哭。

“凌梟，對不起，我太大膽了。”

我很愧疚，因為他夠信任我，所以并沒有第二套設計方案。如果這個被否定了，那這項目百分百拿不到了。

“別怕，不會輸的。”他輕聲安慰我，讓我接著聽蘇峰的提案要點。

只是，我哪里還有心情去聽這些，我心里亂成了麻。如果我把這事情搞砸的話，我又如何跟凌梟提出離開的要求？

我本打算在這個項目有結果后，就想辦法拿到當年的施工圖和一些相關資料，離開凌梟了，就可以全身心去調查連家的事情了。

但現在……

后半截的會議我完全沒有聽，直到凌梟載著我回家時都還是渾渾噩噩的。我想起第一次和蘇默飛見面的情景，再想想他今天說的話，感覺所有的希望都幻滅了。

回家一進屋，我就把自己關在臥室里傷傷心心哭了起來。我還是太自負了，總覺得自己做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根本就沒考慮別人的要求。

怪不得別人都說我蠢，我的確是太蠢了。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去拿世貿大樓存檔文件的借口，可被我毀了。

“傻瓜，怎么哭成這樣了？”凌梟走了進來，瞧著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伸手把我摟在了懷中，“不一定會輸的，別太難過了。”

“肯定會輸的，蘇默飛都那么說了。”我哽咽道，又沮喪又惱怒。

“他只是就事論事，但以張赫的個性，一定會認可你的設計。再說，蘇峰的設計跟你差不多，也沒有按照他們的規劃來。”

“這不一樣。”

蘇峰說過，他若要爭，沒有人是對手。而現在，他即便不爭，我也不是別人的對手了，我從起點上就輸了。

我把頭埋在凌梟懷中，覺得自己真的一無是處，哪怕是稍微能拿捏幾分的東西，也經不起任何敲打。

我沮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