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拿另一張帕子擦了擦嘴。
吃過飯，紅唇更加嬌艷。
如上好的紅寶石，散發(fā)著明麗而勾人的美。
慕容澤下意識的握住了袖口。
半晌，才放開。
“你說的是退婚書？放心，等剩下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寫給你。”
他今天格外的好說話。
大理寺結(jié)案后還有很多程序要走，顧清歡也表示理解。
等他吃完，就叫小二結(jié)賬。
桌子上還剩了許多菜，甚至有很多是沒動過的。
顧清歡指了指整張桌子，道：“沒吃完的全部打包，我要帶回去。”
慕容澤：……
“王爺干嘛這么看著我？節(jié)約是美德，懂不懂？”
“你們兩個人，能拿這么多菜？”
他是絕對不會再幫她拎菜的。
士可殺，不可辱！
“想多了你，這里是大酒樓，我們又消費(fèi)了這么多，肯定包送的。”
顧清歡留下了醫(yī)館的地址，讓小二把包好的菜給她送過去。
臨走的時候，還從藥箱里翻出來一瓶速效救心丸，說是當(dāng)做這次清吃飯的謝禮。
她從不占人便宜。
慕容澤沒說話。
顧清歡覺得他今天態(tài)度有些奇怪，也沒多問，而是帶著柔慧走了。
慕容澤在雅間里坐了一陣。
直到小二來請示，說所有的菜已經(jīng)包好了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的將藥丸收進(jìn)去。
陶瓷的小瓶放進(jìn)袖口，跟另一個撞了一下，發(fā)出聲輕響。
慕容澤一頓。
他也沒將原來那個取出，而是將新的放進(jìn)了衣襟的口袋。
……
顧清歡吃飽喝足，回了醫(yī)館。
想了想今天往石家跑的那一趟，頓時覺得浪費(fèi)了大把的光陰。
她親自寫了個“三不醫(yī)”的牌子，讓人立在門口，免得以后又哪個糟心的找上門來。
慕容澤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她就在大理寺的地牢里見到了柳氏。
顧清歡一共來過這地牢兩次。
上一次，是黎夜在這里審問販賣秋闈試題的犯人，用的是最殘酷的刑罰。
而這一次……
柳氏的狀況也不見得有多好。
她身上看不到一塊好肉。
“這里審犯人都流行屈打成招嗎？這太不人道了。”顧清歡捂住鼻子。
幾天的關(guān)押，柳氏已經(jīng)從一個美婦淪落成臭烘烘的階下囚。
顧清歡覺得不忍直視。
她當(dāng)然不會知道，為了讓柳氏招供，慕容澤用了多少手段。
他終于明白黎夜審犯人為什么狠辣殘忍。
因為對惡人，不需要仁慈。
他們留有惻隱之心，就是對受害者的褻瀆。
似乎是聽到動靜，柳氏抬頭看這邊。
瞬間，恨意暴漲。
“是你……”
“對，是我，柳姨娘在這兒過得可好？”顧清歡蹲下去。
地牢只有一扇鐵窗，再明麗的艷陽穿過來，也只能化為冰涼和絕望。
柳氏動了動，想過來。
但她身上都是鐵鏈，掙扎之下，只發(fā)出一陣陣的“嘩嘩”聲。
“哼，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成王敗寇！我既然落到你們手上，要?dú)⒁獎帲ぢ犠鸨悖 ?
她發(fā)出“咯咯”的尖笑。
顧清歡聽著她發(fā)狂的聲音，不由感嘆。
再美的人，這么笑也是不好聽的。
或許是這聲音太過刺耳，吵醒了隔壁的人。
“月兒？是你嗎月兒……他們又打你了嗎？你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是顧卓的聲音。
一陣窸窣后，顧清歡在旁邊的地牢里看到了顧卓。
他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但值得慶幸的是，并沒有受皮肉之苦。
慕容澤給他留了幾分情誼。
“老東西，滾開！”柳氏已經(jīng)不想再惺惺作態(tài)。
顧卓又往這邊挪了挪。
“月兒……他們是不是又把你打疼了？你過來，我、我?guī)湍憧纯础?
“住口！不許這么叫我！”
柔弱的面具撕下，取而代之的是狠戾與毒辣。
她惡心透了顧卓。
懦弱，自私，狂妄自大。
委身于這樣的男人，她無時無刻不在泛著惡心。
而讓她最最惡心的是，這一聲聲看似深情的“月兒”，根本就不是在叫她！
“當(dāng)年聽聞宋氏獨(dú)女艷冠群芳，有傾城之色，我還在好奇，天下什么樣的男人能娶了她。
沒想到，竟是你這樣的窩囊廢！
明明愛得不可自抑，甚至不惜多年后找一個跟她相似的替代品，可嘴上卻說最恨她……
你真令我惡心！”
柳氏做了個作嘔的動作。
顧卓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你既然愛她，卻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不……我……我是恨她的……”
“對，你是該恨她。”柳氏冷笑，“因為她給了你最大的羞辱！”
這個笑容充滿了不善。
顧卓大概是猜到她想說什么，已經(jīng)開始顫抖著后退。
他不想聽那些話。
柳氏當(dāng)然不會讓他如愿。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那些陳年秘辛，還有他不愿意承認(rèn)的事實(shí)，她今天都要揭出來！
“你這些年的懷疑是對的，顧二小姐……其實(shí)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她是宋心月與他人珠胎暗結(jié)，為了逃避世俗眼光，才不得不找了你這個冤大頭啊！”
“不……你住口！住口！”顧卓要瘋了。
他捂著自己的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不收控制的鉆進(jìn)耳朵。
同時，還有柳氏瘋狂的笑聲。
顧清歡站在牢門外，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柳氏笑完，才抬頭去看她。
見顧清歡依舊冷靜，她倒愣了一下。
不過只有一瞬，她又開始笑。
“你看看，連她自己都知道了，你竟然還不肯承認(rèn)！”
“不！你住口！”
“我偏要說，想知道她是誰的孩子嗎？南靖戰(zhàn)王，顧沉！宋心月不想讓孩子受世俗譴責(zé)，又不想讓她隨了他姓。
那該怎么辦呢？只能找一個同姓‘顧’的人，而她嫁給你，就是因為你姓顧！”
柳氏的笑聲像刀，一下又一下的捅在顧卓心窩上。
她之前很嫉妒顧清歡。
因為顧清歡能被顧沉另眼相待。
后來她進(jìn)了這里，每天受著那無盡的酷刑，身體苦不堪言的時候，腦子卻格外清醒。
她明白了其中的端倪，更明白顧沉的那個眼神的含義。
沒有任何的情-欲和漪念。
只有關(guān)愛。
她也終于明白了兩人的關(guān)系。
可惜，已經(jīng)到了這般田地。
但仔細(xì)一想，似乎又并不算太晚。
她看向顧清歡。
“二小姐可知，這世上最毒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