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
尖銳刺耳的笑聲直入耳膜,下一刻,我只來得及轉身,便見到一道身影迅速跑過來,而后立在我跟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我。
是徐思卿!
她形容狼狽,一把抓住了我的雙手:“殿下,是你說要許我后位的,可你為什么騙我?”
“你女扮男裝,將責任撇下,跑得一干二凈,可知那日皇上歸來,借此將徐家端了個徹底?我什么都沒有了……”
“卿卿?”似乎怕我對徐思卿做出什么來,楚風暖極快地反應過來,將她帶得遠離我來。
恰逢此時,門外跑進來幾個丫鬟打扮的女人,見了楚風暖,立即欠身,連連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夫人是偷偷跑出來的,是奴婢等失職,大人息怒。”
說著,便要攙扶著徐思卿離去。
夫人……
我在心底細細咀嚼著這兩個詞,但是卻如同苦黃連一般,越想越苦,直從嘴里蔓延到了胸腔,而后一股氣堵在那里。
有些發悶氣短!
自我再不是太子,也不是什么天子之后,點鳶便也依照了楚風暖,只喚我為夫人。
只是如今仔細想來,多少有些可笑諷刺。
邦君之妻,君稱之為夫人。
可楚風暖從未當我成他的妻子呢。
我喊住了那些強硬要帶走徐思卿的人,道:“等一下!”
楚風暖的神色霎時變得微妙起來。
那些丫鬟微一愣怔,徐思卿便得了空,掙脫開來,她復又跑到我面前,再度歇斯底里地怒喊:“為什么?虞赤樨,你處心積慮,女扮男裝,以后位來作要挾,就是要拆散我與楚風暖。”
“你怎么就這樣歹毒?”
“那你呢?也是覺得我如此歹毒用心么?”
聲聲控訴,句句指責。
仿佛一切,當真就是我一人的過錯,而他們,無辜得可憐。
我看向了楚風暖,他亦不表作態,似乎是默認了我的歹毒。
是!
我虞赤樨,從來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胡亂地摸索著頭頂緊固住的旒蘇鳳冠,終于抽出那柄鏨金纏枝發簪,嗶哩剝落一陣響動過后,頭上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鳳冠,于頃刻之間,便應聲落地。
圓潤飽滿的珠子散落,滿屋狼狽。
“我可從來不是什么好人。”
我注視著他們,看他們人人面面相覷,唯有楚風暖,目光落在我身上,嘴唇張合,可終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是一轉身,厲聲呵斥:“還不快帶人離開?”
“不準!”
到底是浸淫宮廷多年,不怒自威,這樣的姿態我還是拿捏得出來的。
即便除我四人之外,無人曉得我從前身份,那些人究竟還是被鎮住了,手抬在半空,有些訕訕然。
我嘴角一揚,竭力揚起高傲的諷笑出來,說:“楚風暖,你既娶了徐思卿,何苦要再應下來?那我算什么?徐思卿又算是什么?”
那么多的仇恨夾雜在我們之間,嫁給他的那一瞬間,我還是幾乎感動得落淚。
可到底還是只感動了我一人。
現實給我的是什么呢?
他苦心謀劃,終于能將徐思卿娶到自己身邊,一生一世,此生此世,相伴攜手,白首與共。
可為了楚家,他不得不娶我,甚至不惜將徐思卿藏在外面。
怨不得他恨我。
可他這樣的做法,又如何給徐思卿交代,給他自己……一個交代?
“魚與熊掌,焉可兼得?”我道,“楚風暖,你未免太過貪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