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只是執棋者并非是我,行到這一步,下一步該怎么樣去走,便已無法任我控制。
我只能如同一個行尸走肉一般,遭人控制,走著執棋者為我開出的一條路來。
不管前路如何,善緣惡果,我都只能被推動著上前,毫無選擇的余地。
喜服是趕制出來的,大紅正色,這是正妻才能擁有的顏色,上好的云錦蘇繡,鮮活的鳯凰羽毛分明,栩栩如生,層層疊疊的繁復工藝,都足夠昭示出主人的用心程度。
只是事實向來不是如此。
原本,我即便不是太子,也是父皇唯一的女兒,公主出嫁,應是舉國歡慶的事情,喜服也該由宮里的繡娘制作。
可楚風暖固執地要自己去姑蘇找了人,安排在楚家做完,一切流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呵!
他到底是有多可笑?竟然如此小心翼翼,莫非楚風暖是覺得,父皇會在喜服上下手?
楚家恨母后與我,父皇恨母后,按說如此,他們應是最為牢固的合作伙伴,不該是這樣的互相防備。
是啦!
是因為我。
因為父皇要護我性命,楚風暖要取我性命,而我歷經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又這樣的瘋瘋癲癲。
我真不懷疑,有時候,我的的確確是想要一刀殺了楚風暖,問一問他,為何就不能設身處地地為我想一想?!
從前,我想要做回一個女子,風風光光地嫁給楚風暖,于是母后奪走了我作為女子生而擁有的權利。
如今,我只想逃得遠遠的,與他此生不復相見,卻又被那所謂的圣旨被迫嫁予楚風暖。
命運到底是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二十余年的一切,哪一樣是我想要的?可他們連問也不問我一句,就將仇恨種在我的骨子里,將報復實施在我的身上……他們可知道,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情感。
這小半生,我想要的,他們從我跟前硬生生奪走,不想要的,卻又強硬地塞給我。
這是何等的無理取鬧!
——
喜服送達我的手中,婚期便也近在眼前了。
雖是父皇親自下的旨意,準備也確實充足,但其實,婚禮也簡陋得很。
只有我和楚風暖,以及點鳶三人。
楚府里的下人早已被楚風暖趕走了,他是想讓我悄無聲息地嫁給他,不肯告訴任何人,我是他的妻。
這樣會駁了他的面子的吧?畢竟,他喜歡徐思卿的事情,整個兒帝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那與我什么干系?
如今,要嫁給他的,是我虞赤樨,不是她徐思卿。
哪怕此前諸多磨難,哪怕他并不想娶我,哪怕我的本意想逃避,可這一刻,至少是這一刻,我是有歡喜的。
世間又有哪一個女子,是身著鳳冠霞帔,如愿嫁給心愛的兒郎時候,會不開心的呢?
沒有的!
那是閨中所有女兒的愿想。
我原以為,憑借父皇對我的愛意,也該遣人來瞧一遭,可沒有,什么也沒有。
也是啊。
楚風暖一直視此為恥辱,便是父皇真正派了人過來,也一定是會攔住的。
拜過天地之后,我正局促不安地站著,攥著點鳶的手不住沁出層層冷汗。
耳邊驟然響起楚風暖的聲音來:“你帶她回去罷。”
淡然如水的話語,卻又冷漠得令人發指。像是使喚一個下人,拿著一個物品下去一般無奇。
可尚未等我嗤笑出聲,便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且,帶著莫名的熟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