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的……”徐思卿兀自喃喃起來,“沒有辦法的,我沒有辦……”
不可能!
我截過她的話語:“我親眼看到你讓他喝下的,怎么可能沒有?!”話語激烈,已經接近爆怒的邊緣。
“妾身一早已說過,解藥在皇后娘娘手中。”
一句話,足矣澆滅我的一切希冀。
后來徐思卿再說了什么,我已經聽不大清,只是靜默佇立在楚風暖的榻前,神思忽然放空起來。
徐思卿說得不錯,若非是我當初自以為是,霸道而又無能地做出那些自以為為他好的事情,或許便不會有如今的報應了。
果真是報應不爽!
我輕喃:“師傅……”
曾經那么美好的人兒啊,怎么能如現在一般毫無血色地躺在這里呢?
不管怎么樣,我一定要救回楚風暖,不惜任何代價!
甫一安定下來,我便派了人,明里暗里搜尋著母后的下落,可如同海底撈針,她竟像是憑空消失,人間蒸發了一般。
無處可尋!
點鳶時時寬慰著我,同我搶著照顧楚風暖的一切事宜,可我并不想假手于人。
我固執地堅持著:“我怕,怕一不留神,師傅醒來,不知道他的小徒弟哪里去了……那他,該有多難過。”
他是我逼回來的,我沒有責任扔下他。
想見我如此偏執,點鳶不便再多加勸解,只是又費心要我保重好身子,以免荒廢朝政。
我只是機械地一點頭,但轉眼便拋于腦后,忘諸九霄云外。
多少年的八股教育,我不會不知道,作為一個國君,身上肩負的責任有多重大。
可每每想起,如今的局面,竟只是母后與我的一己之私所造成的,我便禁不住心底發寒。
如果,從一開始……可從來沒有如果。
我遍尋天下名醫,用著宮里最好的藥材為楚風暖續命,無可救藥地相信著奇跡的發生。
楚風暖始終沒能醒過來。
多少人踏進這殿中,又被我氣惱得叫人拖了出去,只差沒有下令斬殺。
點鳶眉宇間的愁云卻比我還要沉郁得多。
她在我耳畔道:“陛下,如今外界人人都說……”
“昏君當道,國將不國,是嗎?”
我將點鳶沒能說出來的話語講出,心中卻毫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
那些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甫一一出生,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之主,若非父皇只我一子,誰又準許我這樣愚笨的人坐上這儲君之位呢?
種種詆毀言語,于我來說,早已習慣。
不!
我突然想起什么來——是有一人的。
他如同世外謫仙,不管朝中黨派之爭,也不管,我到底對他恨到了怎么樣的一種地步,他的嘴角始終噙著笑意,手把手地教會了我儒道學識,治國要領。
他,是我的師傅啊。
我將目光鎖在床榻上的清雋之人身上,胸腔里開始暖融融的一股熱流劃過,逐漸消化了那冰冷的荒蕪之地。
將他緊皺的眉頭撫平,我道:“赤樨,一定會讓師傅醒過來的,無論如何。”
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后,我曾遣人暗中前往皇陵。
如我所猜測一般,皇陵之中空蕩蕩的,哪里有父皇的蹤影?
既然找不到母后,我便也只能從父皇身上下手。
他們曾有盟約在身,父皇,一定是不會輕易舍棄楚風暖,就像母后舍棄我那般。
我在心底為自己找尋著足以支撐我堅持下去的一線希望。
一如父皇那般勤勉于政的明君,至少,是不決計會允許我如此糟踐虞氏皇族的百年基業的。
如此一來,楚風暖便還有活命的機會。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我開始對朝中事務散漫起來,終于,在我的昏聵治理之下,百姓哀怨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