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離開的陰影只延續了一個多月,很快大家又照常過起了日子。
梅格洛自從發覺青枝不再反對他上門,又開始每天過來紡線紡毛衣,羊毛是他去別的牧隊收購來的。
青枝覺得收購羊毛再加工售出的主意很好,號召大娘們也這樣做,氈房中又熱鬧起來,每天都是紡線、紡保暖衣褲的人。
人多,律子川也不那么介意梅格洛總在,氈房每天其樂融融。
這天頭人雇的老婦帶了蘇麻蘇圓來拜訪,哈二娘等幾個大娘也帶了一些牛奶過來一起做奶豆腐,大家又忙著炒小米,青枝來回穿插幫忙。
梅格洛等著飯熟間,見氈房外的柴只砍了一半,拿過斧頭幫忙劈起柴來,蘇麻蘇圓在一旁好奇看著,青枝擔心孩子受傷,也在一旁守著。
砍柴熱起來,梅格洛脫掉了外衣,青枝發現他肩寬腰細,身材蠻好的,大約是總騎馬的原因?
梅格洛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慢慢止不住臉上發熱,還好哈大娘的奶豆腐做好了,叫蘇麻蘇圓和青枝過去嘗嘗。
青枝走后梅格洛方放松下來,轉頭看著她的背影。
今日事忙,大家都嫌熱穿得單薄,更顯得少女腰身苗條,她側身伸手接過哈大娘遞來的一碗奶豆腐,上身凹凸有致,梅格洛心中突突一跳,別轉過臉去。
開飯的時候,蘇麻蘇圓拉著表哥剛好坐在青枝身邊,梅格洛心中一陣欣喜,青枝招呼眾人,給他也加了好幾次茶,她的手指纖細潔白,湊過來倒茶時,身上有淡淡幽香。
梅格洛心想若是自己能娶青枝就好了,不過……他不想這樣早安定下來,至少不在他沒有闖出一個名堂之前。
他竭力鎮定,不再看宋青枝,只對大娘們轉述王掌柜給青枝的信上如何要求保暖衣褲的花紋。
山中歲月長,不知不覺快到過年。
家家戶戶宰羊、備年貨,柯托山上四處炊煙不斷,都是牧民們在為年節準備好吃的。
但這里還是離蕃國太近了,接近邊界的地方,人們總是過得格外愁苦。
臘月中一天夜里,北面幾座山外,梅家牧隊的一戶牧人被蕃國人洗劫,搶去了財物女人。
接二連三地,這樣的消息越來越多,附近幾個牧隊都受到了這種攻擊。
柯托鎮縣令特意派遣了兵卒上山巡邏,但大山一座連著一座,哪里能那么巧、截住蕃國小股騎兵?
柯托鎮縣令原是江南讀書人家出身,因疏忽降職至此,極有見識,批了一些長矛長槍等物事給牧民們,讓他們自己保衛家園。
邊界一帶十來個牧隊自己組織起了一小股騎兵,也有兩百來人,整日在山中尋覓蕃人蹤跡。
青枝這一陣聽了消息很是害怕,不過發現律子川比她更怕之后倒放心許多:看!將門之后也害怕!我不是最慫的。
律子川這一陣子不再去山上放羊,整日關門在家中,而且把砍柴大刀擦得很亮。
連哈大娘都看不過去,勸道:“小律,你體格這么壯,怎么不和梅格洛他們去巡山?不巡山也行,怎么連放羊也不敢去了?你哈大爺還整日放羊呢!”
律子川完全不為所動:“不想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牧民這一只保衛家園隊伍一日總算在深山遇到搶劫歸去的一股騎兵。
但專業就是專業,牧民這邊一百人竟被蕃國騎兵三十人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兩個小伙子,整片柯托山系愁云慘淡。
這日頭人來訪,一副要和律子川深談的樣子,青枝非常識時務地走出氈房。
頭人這一談,談到傍晚仍未出來,青枝口渴,走回氈房取水,正巧聽見頭人聲音道:“若有人疑心牧人怎會兵法,我便將當日在律將軍麾下操練一年的事說出,律公子,在下懇求您助我們一臂之力。”
青枝走開了。
頭人是要請律子川去幫忙打騎兵啊?
唉,邊民真的可憐,柯托鎮縣令已上表要求朝廷援兵,但此地偏遠,等援兵命令到達,牧人們都被搶掠一空了吧?
我要不要和律子川搬回麗山?反正消息已經打聽到了,羊雖然沒賺什么大錢,可是也賺了一點點啊!
那哈大娘和蘇麻蘇圓她們呢?
可以這樣自私嗎?
……
青枝坐在石板上胡思亂想,連頭人離開也沒察覺。
律子川在她身邊坐下:“你在想什么?”
“嗯?頭人走了?”
律子川點點頭:“你在想什么?苦著一張臉。”
“我想和你逃回麗山去,可是又覺得對不起哈大娘和蘇麻蘇圓。”
律子川笑起來,聲音很爽朗:“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嘖嘖嘖,這是霸總套路文那句‘女人!我不準你死!’
律子川無師自通。
可惜我拿的是‘發財致富’劇本。
青枝非常耐心地道:“我倒是不覺得自己會死,”畢竟有綁定系統的女主光環,“我只是……還真有點怕蕃人,聽說他們來去如風,砍人頭和切菜一樣。”雖然她不會死,畢竟別人可能會死嘛。
她很擔心律子川要說出更多的‘有我在你不用怕’這種讓人尷尬的霸總語錄,趕緊改變話題問道:“頭人讓你加入牧民的騎兵?”
律子川點了點頭,又道:“但我不會去的,我在這里守著你。”
“倒也不用……”青枝著急起來。
律子川這樣,好像是真的喜歡她,怎么可能?!他那時明明拒絕了她!
“青枝,我不會讓你死的。”
律子川雙眼直視她,伸手想要抱過來,青枝站起身逃進了氈房。
他們之間難道不是她偶爾撩他一下,他不反感的完美關系嗎?律子川難道真的喜歡她?!為什么?!這樣還怎么相處?!
青枝想起了穿越前發生的那件惡心的事情,緊緊閉起了眼睛,在被子中藏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