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觸到電一樣，含香靈以看不見的速度立即把自己的手彈回來，雙手交叉放在盤腿間，暗暗地用左手去狠狠地打右手背，以示警告。

她的手怎么那么賤呢？她明明很純潔的啊，為什么摸著摸著就摸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呢？

含香靈雖然低著頭，但還是明顯感覺到顧北陌投給她的眼神很是曖昧和灼熱，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他嘴角絕對是似笑非笑，在取笑她？

笑吧笑吧，人生在世，尷尬的事情多了去，只要在尷尬的當下什么話都不說，就能把這個尷尬掩蓋過去，這是她含式去除尷尬之法。

含香靈不說話，而顧北陌也沒有說話，氣氛就這么安靜地僵持著，尷尬的分子在空氣中亂飛，實在是讓人難熬。

再一陣沉默后--

“顧北陌……”

“含香靈……”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兩人都開始說話了，可也因同時開口，現在兩人都忽然停住，不說話了。

“你先說。”她低頭道。

“看著我。”顧北陌的聲音雖然沙啞，說話有氣無力的，但說這句竟是無盡的霸氣。

“啊？干嘛要……看著，看著你啊？”她雖然反抗，但也乖乖地聽話，抬起頭面對他。

尷尬死就死吧，反正她自己這人生就已經夠尷尬的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含香靈有微微的愣住，好像有多久沒有自己看過他了？好像……很久了吧，差不多一個月了，就在她受傷躺在床上和康復都沒有看過他一眼，而他也很默契，也很狠心，就算康復了，他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你就打算這么看著我，再不幫我上藥，我的發熱估計又得嚴重了。”顧北陌嘴角含笑，淡淡的笑著，像是事不關己一樣。

他眼里，依舊是黝黑的深不見底，就像一灘沼澤地，你不能踏過去深究，也不敢，因為你一陷進去就是萬劫不復的沉默傷害。

含香靈低頭，不再看他，而是攪著手指不知所措。

而也就在她低頭的瞬間，他的眼光變得柔和，深邃的眸子里熠熠發光，目光一直鎖定在她的身上。

他猛然抬起手，向她身側伸過去。含香靈嚇得一愣，猛然抬頭看向他，發現他面無表情，就連眸光都深深掩藏在光的陰影里。

他的手越來越靠近，手最后在她的腰腹處停住，手也慢慢近她的腰間，但又沒有附在她的腰間，但太近了，她明顯感覺到他手掌的灼熱溫度。

他想干什么？？

忽然，他的手越靠越近，就在離她腰間不及幾分的時候，他的手忽然頓住，隨后急速垂下，拿起她放在旁邊的藥瓶，道：“幫我擦藥吧。”

不知怎么的，她感覺，他剛剛好像是想抱她？

思此，含香靈猛然搖搖頭。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的幻覺，他怎么可能會抱她呢？她又多想了。

算了，現在給他上藥最要緊，要不然兩人共處一室的消息傳出去，還是有失她飛龍客棧老板娘的臉面的！

好吧，她承認，這氣氛實在是太尷尬太別扭，她得趕緊給他上好藥，趕緊逃離這個地方才行。

“我我我……”氣氛的尷尬導致含香靈說話都結巴了，半瞇著眼喊著，“你不是背后有傷嘛，你你先轉過去。”

她這模樣倒是逗笑了他，讓他生起逗弄她的心思。

他微微一笑，聲音帶著一點柔軟的誘惑：“可是……前面也有傷。”

她當然知道前面也有啊，但她不能這么與他對視吧，他必須轉過頭去，她才安心給他上藥。

“你你的前面雖然也有傷，但不重，也不多，你還是轉過來吧，我看你身后的傷挺嚴重的。”含香靈終于一口氣把一句話說完整。

她說的是事情，他胸膛處除了一些擦傷，不流血，但清淤的。

本以為他會不乖乖聽話，結果他竟然真的聽話了，乖乖地轉過身去，背對她。

含香靈終于松了口氣。

可是一抬頭看他背上的傷時，驚呆在了原地，只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

這哪是背啊，這簡直是布滿劍傷刀傷的背啊！

有一條很深的新傷口從他的肩頭劃到脊梁骨中間，傷口挺大的，但沒有流很多血，反而里面的血肉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滲出的血珠也在傷口邊緣凝固，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顧北陌看她久久不見動靜，頭微側，問道：“怎么了？”

含香靈眼眶微紅，但還是忍住了淚意，語出的聲音盡量讓顧北陌聽起來像正常的，“沒、沒事。”

顧北陌似在沉思，但好在沒有回頭看到她這副模樣。

他的背上除了那新增的刀傷，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傷痕，那些傷痕已經好了結痂了，但那種痕跡還在，大的很大，可想而知，當時那傷口是得有多大。

含香靈不自覺地執手輕輕撫上那些傷痕和新增的傷口，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陣心疼。

她喃喃自語：“這應該很痛吧……”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這么多的傷痕，得是有多痛啊……

在含香靈微微發涼的指腹撫上他的背上時，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個戰栗，背一僵，然后那傷口就開始慢慢滲出了一點血。

含香靈嚇了一跳，手立馬彈了回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顧北陌本來就發著熱，腦子有點開始混沌了。

他皺了皺眉頭，許是傷口痛了，一個轉身，緊緊抓住她抽回去的手，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誰看到這些都會感覺到害怕。”

“不不不。”她連忙擺手，“我并不是害怕，只是感到……”

“只是感到什么？”他的聲音很急促，似是迫切想要答案。

含香靈感覺他抓著的手更緊了，手也變得痛起來，皺了皺眉，想抽回來卻抽不回來，“你抓疼我了。”

顧北陌這次意識到什么，急忙松開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我只是感到……”含香靈揉了揉手，想說出來，抬頭卻發現他已經轉過身去了，最后的尾音便也小了下去，最后的話也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只是感到心疼……

這句話，她或許不該、也不值得說了。

最后，歸于平靜后她慢慢給他上了藥。上好藥后，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好了，藥已經上好了。你還發著熱，你先休息下，我去給你熬藥。”含香靈收拾好藥瓶和紗布后，起身從床上下來。

顧北陌拉住她，眼神沉著，手指卻輕輕揉了揉她的手，“太晚了，還是不麻煩了。”

一說這個她就來氣了：“你這是發熱，不是什么可以延緩的病，你如果不當下喝藥，要是發熱繼續嚴重呢，能把你腦子燒傻的！”

顧北陌不再說什么，可依舊不放開她的手，“謝謝。”

都說自己總是那么心軟咯，每次一碰到他受傷有危險的時候，自己總是一馬當先，總想著替他分擔痛苦和傷痛，就算他不喜歡自己，她也無悔。

反正這世上兩情相悅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數都是像她這樣的，單相思、一廂情愿地甘愿付出。

她嘆了口氣，轉頭不看他，冷冷道：“我不用你的感謝，為你做這些都是我心甘……嗚嗚嗚。”

她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被他一個拉力轉身，撞進他的懷里，并被他反手扣住后腦勺，性感但沒有血色的嘴唇就這么直直壓過來。

屬于男人的氣息一下子籠罩在她的鼻間，唇上的觸感是冰涼的，吻卻是壓抑性的火熱。

左手扣住她的腦袋，右手死死環住她的腰，不讓她掙開分毫，他緊閉雙眼，長長的眼睫毛斂下來，在眼瞼處打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棱角分明的輪廓和眼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在宣誓著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他干什么去了？為什么會睡不好或者熬夜？

剛開始，含香靈從蒙圈開始到錯愣，再從錯愣到掙扎，再從掙扎到完全癱軟在他的懷里，完全任由他擺布。

雖然她一直在明著來追求他，而他也一直在拒絕她，可她依舊放不下，依舊是一個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的女人。

她這一輩子，是真的栽在顧北陌這男人身上了。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之久，顧北陌的唇終于離開她的，可手卻沒有松開，依舊緊握住她的腰間。

含香靈被吻懵了，整個眸子里散發這迷蒙的水汽，雙頰緋紅，唇被他啃得紅通通的，氣息也從不穩才開始慢慢穩下來。

顧北陌把頭磕在她的肩頭，就這么把她收進懷里，什么話都沒說，力道卻是大的嚇人，放佛他一放開，她就消失不見一樣。

終于緩和了過來，得知自己剛剛也在回應他的吻，含香靈驚得心都在顫抖。

怎么回事？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想不到自己對他的渴望已經到了如此深度，更想不到顧北陌會主動吻她，還是很深，很熱烈的那種，仿佛要把她吻進生命里，揉進他的骨子里。

房間內很安靜，就如很安靜的他們。

顧北陌在他耳邊那沉重的呼吸聲在她的耳邊，也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顯得異常醇厚響亮……

含香靈也不再掙扎，而是任由他抱著，耳邊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已足矣。

“靈兒……”顧北陌的這時的聲音帶著一點沮喪和難以掩蓋住的悲傷。

她僵在原地。

這次他第一次叫她為……靈兒。

她側著耳朵靜靜地聽著，呼吸的聲音仍是一陣一陣的，等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才又響起。

“靈兒……我好難受……”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已足以讓含香靈的心，瞬間難受地如刀割。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怎么了，哪里難受了？是不是傷口痛？到底是為什么難受，你告訴我啊！”

他又補放開她，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哪里難受，只能干著急。

“不要問，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抱抱你。”他帶著心疼的話語傳過來，竟像一劑安定藥，讓她不再慌、不再難受得呼吸困難。

這種事情，聰明如她也沒有再問什么了。

過了好半響，含香靈就這樣被他抱著好半響，輕輕動了動身子。她以為他睡著了，想拉開他，卻發現自己肩頭傳來一陣冰涼，仿佛是有什么液體滴落在她肩頭的衣服里，一滴一滴的，液體漸漸沁入衣服，沁入她的皮膚，帶著她一陣陣戰栗。

他……

哭了嗎？

為什么？

“顧北陌，發生什么事兒了嗎？”怕打擾他似的，她詢問的聲音很輕很輕。

顯然，她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

顧北陌還真是這么抱著她，直至到了深夜，到他實在受不了混沌的腦袋，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