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皚看了她三秒,無嗔無怒,旋即彎起唇,笑容溫和純良,但她眼神靈動,透出點狡黠的神韻來。
"宮小姐,你怕是忘了,這部戲采用倒敘,這只是第一場。你以拍戲的名義明目張膽地用針扎我,可你也只有這一次機會。青丘狐清個性睚眥必報,希望你接下來幾個月里,能抗住我以戲為名對你的反擊!不,按照你的說法是,在我的幫助下,你的演技會越來越精湛!希望你能得到更大的提升!"
宮若水笑容一斂,旋即又冷笑了一聲,"莫皚,有什么本事,盡管放馬過來!"
她不痛不癢地放完這句狠話,對莫皚翻了個白眼,腳尖抵著地板旋了九十度,邁步離開。
唐煜塵走到莫皚身邊,眉眼凝聚著擔憂,"莫莫。你有沒有事?"
莫皚搖了搖頭,"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針拔掉沒多久,便不覺得疼了。
唐煜塵還要說什么,那邊元嘉喊道:"煜,你過來幫我看一下,這段臺詞需不需要改一改?快點,急!"
唐煜塵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莫皚,欲言又止。
莫皚推他,"你快去,我真沒事。"
收工回到賓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莫皚經過隔壁房間時,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她腳步一頓,本能地扭頭看了一眼,液晶電視下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香爐,鏤空處升起裊裊香煙。
她收回視線,重新邁步,暗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世上愛熏沉香幫助睡眠的有錢人又不止祁逾明一個。
元嘉導演得這部戲,說的是上古神溪吾神君下凡歷劫,神女凌霄素來愛慕溪吾。
奈何神女有意襄王無夢。
于是,凌霄買通司命。讓司命安排她和溪吾歷經七世情劫。
不成想,狐女狐清恰巧歷經雷劫,身受重傷。被喝了孟婆湯轉世輪回成為墨子吾的溪吾神君救下。
從此三人間展開一段三角恩怨糾葛。
今天的這場戲,是本地惡霸當街縱馬逞兇。
莫皚飾演得狐清路見不平,化作狐貍用尾巴卷起一個女娃。這一部分。是用特效做成。
元嘉說服祁逾明投資了這部電視劇,惹得其他想和祁逾明合作的商人也紛紛投入資金。
是以元嘉并不缺錢,在特效這一點上也舍得燒錢。最后做出來的效果精彩紛呈,完全不是當今市場上五毛錢特效可以比擬。
惡霸當街逞兇這一行為惹得民怨沸騰,又是天子腳下,自是引發了朝廷關注。
然而,這惡霸還與當今丞相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凌丞相為保住妹妹唯一的兒子,竭力壓下這事。偏偏莫皚飾演的狐清是個硬骨頭,在妖精的世界里,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好了當罰。壞了當懲。
她義憤填膺地要讓丞相府為此事付出代價。
于是,跟飾演凌丞相之女凌霄的宮若水再次對上。
"女人,"莫皚下巴微抬,飛揚肆意的模樣,她說:"你家那慣會狐假虎威的表弟被你藏哪去了?把他拎出來還我,我還能給你留個體面。"
她漫不經心又自帶氣場,竟叫周遭工作人員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幾天,工作人員們跟莫皚接觸后,發現她在現實生活中謙遜溫和,在進入劇本世界時,她不管是眼神還是神情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仿佛她是專門為藝術而生。
如今,她跟影后宮若水站一起,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莫皚身上。
宮若水咬牙,"你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你可知道這里是哪?竟敢擅闖我丞相府?是嫌自己皮厚嗎?"
莫皚摸著她手腕上的軟鞭,"誒,你還真沒說錯,我皮就是厚。"
她陡然一甩軟鞭,妖氣十足地一掀眼皮,"再給你一次機會,是交還是不交!"
宮若水雖是神女,但仙術被司命禁錮住,遇上莫皚,也只得叫人。
在她剛要開口之際,一鞭子甩下來,打在她身上。
這一鞭子,還了宮若水之前扎她那一針。
宮若水慘叫了一聲,又被一根樹根絆了一下,摔在地上,模樣十分狼狽。
莫皚鞭了她那一下,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之后的幾下,全是打在宮若水身邊的青石地板上。
很快,在附近巡邏的家丁被宮若水剛才那一聲慘嚎吸引過來。
同時來的,還有茅山一個法術不低的老道士。
劇本設定是,莫皚聞到了牛鼻子老道的氣息,機靈地迅速撤走。
沒了她的鏡頭,莫皚繞到元嘉身邊,看著顯示屏上里面人的表現。
元嘉對她說:"ojbk。"
意思就是勉勉強強通過。
莫皚抿了抿唇,"那重新拍?"
宮若水走過來,"重新拍?你莫不是還想鞭我一次?"
莫皚說:"原來,宮小姐也怕了,可之后類似的戲還多著呢。不如宮小姐誠誠懇懇地向我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宮若水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提起曲裾裙擺,"自己去拍,我可不奉陪。"
唐煜塵從助理毛子實掛著的包里取出一個杯子遞給莫皚,輕笑道:"你演得很不錯,嘉說ojbk時就是很不錯的夸獎了。"
莫皚眨了下眼睛,縱使她面上再怎么云淡風輕,被人夸心底還是有些開心的。
元嘉撇撇嘴,"就你了解我。"
唐煜塵面帶微笑,也遞給了他一杯。
莫皚喝了一口,覺得味道跟她在店里買的不一樣,就問道:"這是在哪里買的?味道好醇厚。"
元嘉喝了一口,冷嗤,"虧你還跟煜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難道不知煜廚藝精湛。"
聽語氣,頗有幾分替唐煜塵打抱不平的意味。
額……
莫皚對元嘉的指控頗有些無語、她跟唐煜塵交往兩年沒錯?捎譀]到同居的地步,在學校里也不用做菜,如何有幸得嘗唐煜塵的手藝?
"做奶茶也不難,等會回旅館,我教你。"唐煜塵打破僵局,"要是有機會,讓你嘗一嘗我的手藝。"
元嘉一怔,旋即道:"我是不是聽錯了?你沒給莫皚做過飯菜?"
唐煜塵但笑不語。
元嘉聳了聳肩膀,拿過電喇叭喊:"開工了開工了……"
"糖水倒進木薯粉里,和成面團,再搓成7-8毫米的小丸子……"唐煜塵面前放了一個盤子,盤子里有一坨木薯面團。
他把袖子卷到手肘,穿著圍裙,這副模樣,儒雅又迷人。
再加上他嗓音清潤,若是在前面架個攝像機,錄下來發布到網上,一定能惹得迷妹尖叫崇拜。
莫皚看他揪下來一點點面團,兩只掌心合在一起,沒多大會,一個丸子躺在他手心。
他又沾了一點木薯粉,放進擦干凈水的碟子里。
"我們經常在外面拍戲,鍋,電磁爐,煮茶器什么的都會自己帶。"唐煜塵邊搓丸子邊說。
莫皚上手幫忙,"之后,就是煮木薯粉,然后在煮好的紅茶里加牛奶再一起煮嗎?"
唐煜塵笑說:"聰明。"
莫皚莞爾,"這也不是很難。"
丸子做好之后,莫皚主動端起盤子,走到鍋邊,"讓我試試吧。煮成什么樣的合適呢?"
唐煜塵起身,跟著她走過來,"煮至透明就可以了,就跟湯圓一樣浮起來就行了。我在旁邊看著,可以的時候提醒你。"
莫皚點點頭,"會了,以后回去給小錦做……"
她說著,眼神有些空洞,顯見的是出了神。也不知道,這部橫跨七季的仙俠劇什么時候能拍完?更不知道,她和錦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水沸了,可以下鍋了。"唐煜塵提醒聲傳入莫皚耳中。
莫皚回神,用鍋鏟將木薯粉趴進鍋。
想起煮茶器放在外面桌子上,返身想出去拿,卻沒留神地板上的水跡,一腳踩滑。
唐煜塵面色一緊,本能地伸手拉她。
卻雙雙倒在地上。
他緊緊將她護在懷里,使她免受被冰冷僵硬的地板磚磕到。
也是這時,門忽然"砰"地一聲被重重打開。
兩人頭頂,響起一個滿含譏誚的聲音,"真行!兩位!這么有情趣,搞到廚房來了。拍戲,真是一個很不錯的偷情借口呢。"
一字一頓,顯示著說話的主人分外盛怒。
莫皚身子一僵,這個聲音……
她抬起頭,撞進祁逾明冰冷的鳳眸。
暴怒與戾氣甚囂塵上。
這方天地充滿了濃郁的火藥味,連空氣都仿佛變了形。
"怎么,還舍不得起來?"祁逾明盯住莫皚,每一個字。吐得都十分艱難。
莫皚腦子有一瞬的空白,她面色迷茫又呆愣地從唐煜塵身上起來。
唐煜塵起身后,"祁先生,事情不是你……"
他話還沒說完,祁逾明一個拳頭砸了過去。
唐煜塵嘴角瞬間淤青。
祁逾明并沒就此收手,繃著斧鑿一般的下頜,又向唐煜塵揮舞著拳頭。
莫皚面色焦急又擔憂,"祁逾明,你住手!"
那個男人并不曾因她的話收手,他身手迅捷,像只獅子,威懾力十足地鎖定對手就不肯放松。
唐煜塵伸手格擋了一下,卻被祁逾明打得差點頭栽進滾沸的鍋里。
而此時,鍋里的木薯粉已經浮了上來,個個晶瑩剔透。在燈光照耀下,泛著瑩潤的光芒,仿佛大睜著眼睛在看這場好戲,水滾沸時的聲音,像極了在起哄,"打打打……"
莫皚緊張得頭腦嗡嗡響,眼前是祁逾明憤怒到扭曲的臉色,他如一顆炮彈,進了敵營后,便摧枯拉朽一般,不給對手一點喘息的機會,擊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在祁逾明再次揮打過拳頭時,猛地朝著祁逾明跑了過去,她抱住他的腰,嘴里似乎在喊著:"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
在她頭暈目眩的當口,所有聲音似乎都變得極其不真實。
她這一行為徹底激怒了祁逾明。他惱恨莫皚前幾天對他不冷不熱,這幾天卻對唐煜塵萬般柔情。
從莫皚住進這家賓館那天起,他也住了進來,他在暗處看到她演戲時,周身仿佛會綻放出一股耀眼的光芒,任誰也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看到莫皚在一旁,將劇本卷起,一個人走來走去地背讀劇本,背不出來時,便將劇本在手上拍一下,以示懲戒與自省。
她的努力,她的堅持,她的美好……所有的所有,都被他納進眼底。
他也看到了她跟唐煜塵搭戲時,唐煜塵撫摸她的頭,眼底的光芒是對待戀人才會有的寵溺。
這一刻,祁逾明腦海中生出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
而剛才,他看見莫皚進入唐煜塵房間,胸腔中陡然騰升出一股憤怒。
他拼命壓抑住濃烈到欲要爆炸的情緒回到房間。
整個腦子都是唐煜塵和莫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畫面。
他心底忍不住生出猜忌,覺得莫皚這幾天忽然的冷漠,會不會跟唐煜塵有關?
他不想再等,一腳踹開門。走到廚房門口,便看到莫皚躺在唐煜塵懷里。
在那一刻,理智瞬間被怒焰吞噬。
當莫皚為了保護唐煜塵撲過來抱住他腰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胸腔中燃燒的怒氣更為高漲,伸手推了一把莫皚,繼續向著唐煜塵撲過去。
唐煜塵經過莫皚擋的那一下,已經反應過來。偶爾也回應一拳,不再被祁逾明一邊倒地壓著打。
莫皚后腰撞到堅硬的灶臺,疼痛驟襲,使得她狠狠抽了一口涼氣。
肚子一陣陣抽搐,緊鑼密鼓,不讓人有半分停歇。
痛到極致,她反而失了聲。
額上有細密冷汗浸出。
那邊那兩個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十分激烈,似乎誰也不曾注意到她的狀況。
她想喊,可一陣強似一陣的痛楚將她淹沒,連呼吸都十分困難,更遑論說話。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其他人。
元嘉走進來,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地板上有鮮紅液體蜿蜒流淌。
他眉頭狠狠一跳,立即在她身邊蹲下,朝著那邊兩人喊:"住手,小皚子流血了。"
那邊兩人同時停住動作,扭頭朝莫皚望來,待看清她病態模樣時,臉色雙雙猛變。
祁逾明放掉唐煜塵的衣領,轉瞬間已經到了莫皚身邊,噗通一聲彎了雙膝在她身邊跪下。
他瞪大雙手,伸出手想抱起她。卻慌得不知該從哪里下手?
最終還是唐煜塵打了120。
莫皚腹中痛楚越來越劇烈,一雙細眉擰在一起。
她鼻尖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味蓋過了祁逾明身上的清幽沉香,心頭瞬間蔓延出一股濃烈的不安。
她毫無意識地抓住祁逾明的手,很緊很緊,抓得他手都開始泛紅翻紫。
像是抓一根救命稻草,就像是自己痛了,她也要讓這個罪魁禍首也痛上一痛,分不清是誰折磨誰,誰不放過誰。
那個男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小心翼翼地讓撐起莫皚上半身,眼底是能看得見的驚慌害怕。
那么多血,令他呼吸急促,胸腔中彌漫出一股股的擔憂害怕。
"對不起……對不起……"他唇瓣翕動,不停重復,"你不要死……我不打他了,你不要死……"
那個驕傲的男人,那個目中無人、站在都城金字塔尖的至高無上者,竟對她說了對不起。
可此時,在生命面前,無論多重的語言都顯得極為蒼白無力。
莫皚瞪大眼睛,她感覺到,身下熱流在一陣陣急涌,離體后。很快又冰涼。
她清楚那代表著什么,心底的慌亂已經超過了祁逾明幾句話帶給她的震驚。
救護車由遠及近的聲音傳來。
莫皚不想再堅持,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滿目的白,白得刺眼,鼻息間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眼神空洞的瞪著天花板,三秒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雙手欲要撫上肚子,右手卻是重重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
莫皚扭頭,看到一個黑色的腦袋。
即便看不到臉,她也能認出是祁逾明。
他做了這么可惡的事,害了她的孩子,他怎么還有臉出現在她病房里。
莫皚狠狠抽出自己的手,這一動作,牽得腹中狠狠一抽。
也驚醒了祁逾明。
他猛然抬起頭,見莫皚醒了,英俊略顯憔悴的臉上乍現驚喜,"你醒了?"
莫皚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把被子拉到下巴處。
他絲毫不以為意,只自顧道:"小錦要有妹妹了。"
像是欣喜地安慰自己,又像是想要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莫皚脊背一僵,隨后想想也對,他既然送她到這種地方來了,沒理由不知道她懷了孕。
只是……聽他的意思,她腹中的孩子還在。
莫皚指尖顫了顫,心底騰升出一股希冀。
祁逾明繞到床的另一邊,"你肚子餓不餓?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莫皚抿了抿唇,"離開我眼前,比什么都好。"
祁逾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斂起,"你說什么?"
語氣極度平靜,但又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莫皚閉上眼睛,蒼白的唇張張合合,"我不想再忍耐你了,我受夠了,你放我一個人生活吧。我們離婚,小錦判給你,我只要我腹中的這個孩子,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祁逾明鳳眸眸底燃起簇簇盛焰,鎖定莫皚臉上每一絲表情,他想看出一點點違心的成分,可是沒有,那張透出病態蒼白的臉,沒有半點情緒。
薄唇抿成一條縫。下頜因咬合太用力,略微突出。
此時的他,氣極。怒極,但想起醫生的囑托,還是壓下了怒焰,"你好好休息,要吃什么,跟護工說。"
莫皚沒應,卻能聽到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過了許久,莫皚才睜開眼睛。
有輕微關門聲傳來,一個微胖的女護工走進來,聲音洪亮清脆,帶著南城人特有的爽朗,"祁太太。你想吃點啥?盡管跟我說,我就是跑斷兩條小粗腿,也會給你買來!"
莫皚笑了笑,"等會吧,我現在還不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婷婷。"
"我叫莫皚,你以后叫我名字吧,不要叫我祁太太了。"
程婷婷點了點頭,"莫皚。"
接下來幾天,莫皚一直在醫院里修養。病房里除了程婷婷,再也沒其他人。
她有時候閑著無聊,偶爾會翻翻微博,《狐妖狐清》電視劇無限期延長的新聞被送上了熱搜榜第一。
網友對此猜測紛紛。但官方并沒給出解釋。
莫皚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也知道這大概是祁逾明的授意,更知道元嘉肯定因此陷入黑暗中。
《狐妖狐清》是他三年前就在準備的作品。從開始創作,到籌措資金投入拍攝,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如今,卻忽然告訴他他曾經堅持的東西必須要放一放,并且有可能被舍棄,擱誰誰不心痛?
莫皚明白他心底的痛,打電話給他時,接的卻是唐煜塵。
"莫莫,是我。嘉昨晚喝了酒,現在還在睡著。"他刻意壓低聲音。本來是可以拿到外面去接的。
但他不愿意讓莫皚等,便提前接了起來。
莫皚聽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之后,他的聲音才大起來,"我知道你心里自責,但這不是你的錯,你的狀況也的確不適合拍戲。等緩過這一年半載的,到時候以更加飽滿的熱情和狀態來面對這一場戲,好嗎?"
莫皚心緒翻涌,幾次想張嘴,卻都說不出話來。
她捂住唇,狠狠咬了一下手,把眼里的淚水逼回去,才說:"嗯,我明白了。謝謝你,煜塵。"
謝謝你,那么善解人意。
謝謝你,不會給我添加心理負擔。
謝謝你,曾經陪我走過了一段青春萌動歲月。
一個星期以后,莫皚身子逐漸趨于穩定。
文扶來給她辦理出院手續,一路上他一臉便秘的表情,欲言又止。
莫皚也不想去追究他到底想說什么,也不想問關于祁逾明的任何事,上了車后便一直在睡覺。
睡不著,她可以假裝睡著。這樣,可以避免與人虛以委蛇。
回到都城,新一輪的冷空氣再次襲來。
剛下飛機,莫皚便打了個噴嚏。
文扶把早就準備好的羽絨服遞給莫皚。
莫皚遲疑著,最終為了腹中孩子著想,還是把它接了過來。
出了機場,莫皚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奧迪車。
她腳步停滯,忽然轉身看向機場入口。
文扶見她這樣子,立即戒備地盯著她,似是生怕她跑了,還特意提醒她,"嫂嫂,祁總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一直暗中派了人保護著。"
莫皚將視線涼涼地放在他身上。
文扶慢慢垂下了頭,在糾結要不要跪下抱著她大腿哭一哭?
嫂嫂容易心軟。
莫皚暗暗深吸一口氣,朝著那輛黑色奧迪走過去。
車子上了高架后,并沒往祁家老宅走,莫皚有些驚訝,可她不想說話就沒問。又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在楓霞別苑停下。
文扶坐在副駕駛上,"嫂嫂,祁總知道你和夫人不和,所以,特地安排了你回楓霞別苑住,別墅里讓重新請了幾個規矩的傭人。祁總還說,沒有你的同意,他不會過來,讓你安心住下,直到孩子出生。"
莫皚聽出他言外之意,冷冷看向他,"意思是禁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