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吻封緘，將莫皚后面的話悉數堵在唇舌之間。

這一次，滿含戾氣。

莫皚瞪大眼睛，看見祁逾明鳳眸滿含憤怒，直欲毀天滅地。

她的心猛然一顫，這個模樣的祁逾明，讓她想到了三年前在酒店里的那一次。

死亡氣息似乎再次瀕臨！

別說她現在懷孕了，就是沒懷孕，也無法承受他這么冷絕無情的怒火。

腹中隱隱作痛。

莫皚開始慌了，攢聚力氣掙扎。

她踢踹捶打。

他見招拆招。

動作激烈。

祁逾明鳳眸如黑洞，神秘而危險。

她清楚感覺到肚子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么清晰的痛。

她白了臉，無邊的慌亂與絕望如潮水將她淹沒。

淚水傾瀉而下。

祁逾明看見她心底的恨，心頭莫名一慌，他停下所有動作。揚手將褪在沙發邊的睡袍罩在莫皚身上，遮住了她的雙眸。

之后重重抹了一把臉，從莫皚身上下來，走到衣柜邊，換上衣服，摔門離開。

聲音極大，震得整間別墅似乎都顫了一顫。

莫皚睜著雙眸，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寂靜中，莫皚聽見一樓車庫門開了，緊跟著轟鳴引擎聲傳來。

那聲音越來越小。

莫皚穿好睡衣，重新躺回沙發，沒過多久，有人來敲門。

聲音極大。也很快，仿佛催命似的。

莫皚起身去開門，見是蔣紅瑛，心頭咯噔一沉。

蔣紅瑛臉色極臭，一見莫皚，立即劈頭蓋臉地數落開："莫皚，好哇你，我不趕你，你竟然趕起我兒子來了。真看不出來，你是這種狠毒的女人！忘恩負義，喧賓奪主，鳩占鵲巢，說的就是你吧。"

"你什么身份啊，敢把我兒子趕出去？我兒子對你的好，全喂白眼狼了是吧……"

她說話機關槍似的，在寂靜的深夜，顯得十分吵嚷。

莫皚頭皮也跟著突突的疼。

她蜷了蜷手指，剛要喊"夠了"，蔣紅瑛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她看向隔壁。

門口，站著一個孩子。

他定定看著她，那雙眼眸呆滯，臉色帶著剛起的茫然。

然而，蔣紅瑛被他看著，卻不會掉以輕心地以為他真如表面上那么蠢笨。她的心驀然有些虛，最后狠狠瞪了一眼莫皚，"你給我小心一點！"

之后。對著錦生彎唇笑了笑，返身離開。

莫皚走到錦生面前，蹲下身問他，"怎么起來了？"

"吵醒了。"

莫皚摸了摸他的頭，"對不起，吵醒你了。"

錦生看著莫皚，"吵，架？"

莫皚呼吸一滯，說不出話來。

她抱起錦生，走進臥室，把錦生放在床上，"寶貝兒，我們要早點睡覺。好嗎？"

"媽媽，我怕……"他摟住她的脖子，不肯讓她離開。

莫皚笑了笑，"我們的小錦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害怕的？嗯？"

"怕沒有媽媽。"

她身體猛地一顫，旋即，撫著他的背，"不會的，不管媽媽在哪里，媽媽都會愛你，一輩子愛你，很愛很愛你。"

錦生歪在她肩窩。

沒多久，她聽到錦生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莫皚嘗試著把錦生的胳膊從她脖子上取下來，卻發現他抱得十分緊，只要她稍稍加大一點力，他就焦慮地哼哼。

莫皚沒法，只得在錦生床上躺了下來。

次日，元嘉來電話告訴她，說是他監制的新戲明天要開拍了，問莫皚劇本看得怎么樣了？還讓莫皚準備準備，盡快到劇組里來！

莫皚一愣，"這么快。"

"你以為在我的監督下，會有多慢？趕緊的不要磨蹭。"

莫皚摸了摸肚子，決定還是拒絕地好，便說："你介意重新換個女演員嗎？"

一句話，似是點爆了元嘉的火線。

隔著屏幕，莫皚都感覺到了他的滿腔怨憤。

"你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遍！不，你別說，我們約個地兒，好好說！"他語氣極度不善。

莫皚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忒不厚道，如果元嘉把這事往網上一掛，以后自己的演藝生涯就全毀了。

拍攝在即，自己這個女一號卻缺了席。這不僅是在給自己招黑，也是在給整個劇組添堵。

如果不現在情況不允許，她怎么可能做出這種沒腦子的事來。

下午，莫皚獨自來到約定的地方。

元嘉已經等在包廂里了，不止元嘉，唐煜塵也在。

莫皚見了唐煜塵，猛地一怔，但很快恢復清風自若的模樣，走到桌邊坐下，跟他們打了招呼，旋即問唐煜塵，"煜塵，你怎么也來了？"

唐煜塵說："我聽元嘉說你想放棄這個角色，依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你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跟我說說，你怎么了？好嗎？"

莫皚心底涌出一股暖意，雖然無比信任唐煜塵，她還是無法說出真正的原因，"我什么也沒發生，就是不想演了。很抱歉，給你們帶來的麻煩，我會盡量彌補。"

元嘉從旁邊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修長的白皙手指在上面撣了撣，"莫皚，違約金是三倍，你知道吧。"

莫皚一怔，她竟然忘了這茬。

元嘉挑了挑眉梢，笑得像只狐貍，"得，我看啊，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當牛做馬吧。"

言下之意是：你想不拍？想得美！

唐煜塵沉聲道："嘉！"表情難得帶了一點嚴肅。

元嘉扭頭看他，漫不經心道："我怎么了？"

唐煜塵無奈道："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能給莫皚施加壓力，如果她真不是想拍，你不能強迫她。"

元嘉說："我強迫她了嗎？莫皚，我拿刀子架你脖子上了嗎？"

莫皚想著他手上那份文件，可比刀子好使多了。

唐煜塵拿走他的合同，看向莫皚說："你如果真想放棄，違約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元嘉插嘴，"喂，什么叫不用放在心上？要是她走了，你知道我還得耗費多少心力重新找人嗎？時間寶貴啊大哥，更何況，她是成年人！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總之，違約金照賠不誤！三倍！"

"我付給你。"唐煜塵看著他，認真開口。

元嘉張了張嘴，又閉上。

莫皚深深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約好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不管從誰的角度出發，她都無法拒絕，最終，只得無奈道："我會竭盡全力演好這部戲。"

唐煜塵看向她，"莫莫，如果不愿意，也沒關系。"

莫皚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回去后，她收拾了些東西，吃晚飯時，特意跟祁震報備了一聲。

祁震還沒說話，蔣紅瑛就陰陽怪氣地開了口，"那感情好。這次去了，永遠都別回來，那是最好不過了。"

莫皚沒什么反應。

祁震定定看向蔣紅瑛，雖不帶情緒，但他久居上位，威嚴霸氣是從骨子里浸出來的。冷冷看著一個人時，帶來令人極其心慌的壓迫感。

蔣紅瑛心中生慫，不情不愿地低下頭。

祁震收回目光，交代莫皚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一切小心。

剛才心底因蔣紅瑛生出的寒意，被祁震幾句話，全數驅散。

莫皚點了點頭。

跟祁震打好招呼，接下來就是安撫錦生。

錦生十分乖巧，仰起小臉奶聲奶氣地跟莫皚說："小錦，會很乖，媽媽，早回。"

莫皚心頭一滯，抱住錦生，忍住心底酸澀，她忽然發現，這次，怎么也無法給錦生做出承諾。這晚，祁逾明一夜未歸。

莫皚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睛熬到一點半，才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好不容易睡著了，她又做了一個夢。夢到宮若水挽著祁逾明的手，兩人相攜走進婚姻的殿堂。

莫皚觀摩了婚姻全過程，或許是作為嘉賓，或許是作為兩人之間的空氣。

她看著他們彼此深望，眸底是不加掩飾地情義。

祁逾明給宮若水戴上一枚鉆戒，而那枚鉆戒，正是祁逾明送莫皚那枚。

毫無預警的，莫皚睜開了眼睛。

天氣已經大亮，她將左手抽出來，看向自己的無名指。頓時覺得一盆涼水兜頭潑下。

她左手，是空的！

本能地彈坐起身，開始瘋狂找尋那枚戒指。

她掀開被子，沒有，摸了摸沙發空隙，也沒有。

她抖了抖被子，并沒有東西掉落出來。

莫皚跪在地上，急得滿臉通紅。

她跪趴在地上，在沙發底下找。很暗，她打開手機電筒，照亮沙發底部，卻是空空如也，干凈得連灰塵都沒有。

卻在這時，手機響起。

是唐煜塵打來的。

莫皚接通，"喂，煜塵。"

"小懶豬，該起床了。"他的語氣，帶著莫皚熟知的寵溺，令她的心一下子漲滿。

莫皚笑了笑，"我起了。"

唐煜塵含笑道："那你知道現在已經到集合時間了嗎？"

莫皚一怔，"這么快？"

"已經九點半了，你還覺得快嗎？"

手機聽筒里，傳來元嘉的聲音，"莫皚，第一天你就敢給我遲到，扣你片酬，信不信？"

莫皚扭頭看向墻上掛著的鐘，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幾點鐘起的床，也想不起來她到底找了那抹戒指多久。

掛斷電話后，看了一眼房間。這時才驚覺沙發區被她弄得十分亂。

沙發歪七扭八，被子胡亂鋪在茶幾上，連地毯都翻了個個……

來不及收拾了，莫皚迅速跑進浴室，刷牙洗臉梳頭換衣服，一整套動作，她只用了五分鐘。

之后拉著箱子，匆匆出了門。

一個小時趕到集合點。

遠遠地便看到遠處停著一輛房車。

莫皚跑過去，車門在這時被拉開，露出了唐煜塵柔和的臉。

他下了車，幫莫皚將箱子拿進車子。

護著莫皚上去后，他才跟著上去，又從后面拿出了一份早點遞給莫皚，"先隨便吃一點吧。"

莫皚接過餐盒，打開塑料袋，掀開餐盒蓋子，是她最愛吃的打鹵面。

還是熱的。

莫皚一下子酸了鼻梁，她壓制住奔騰而出的淚水，跟唐煜塵說了一聲謝謝，用筷子挑了一箸子塞進嘴里。

味道，與三年前唐煜塵買給她的，奇跡般的吻合。

只是剛吃了一口，莫皚忽然感覺到一陣反胃。

她猛地蓋上蓋子。掩住唇，想吐卻吐不出來。

唐煜塵眼神猛然一黯，但還是迅速找來了嘔吐袋。

莫皚沒吐出什么東西，等她緩過勁來了，立即說："抱歉，我這幾天吃壞肚子了。"

唐煜塵依舊笑著溫和，他想到昨天的事，忍不住想，這或許就是莫皚拒絕演這個角色的理由了。

元嘉導演的這部戲，是一部仙俠，有很多大動作打斗戲，要吊威壓，還得大冬天的趟河水。

為了更具真實感。很多場景都是實景拍攝，的確不適合孕婦。

"莫莫，能告訴我，為什么隱瞞嗎？"

莫皚手毫無意識地顫了顫，她咽了一口唾沫，"對不起，不能。"

她不想把唐煜塵牽扯進來，演完這部戲，她就要離開，沒必要多生枝節。

唐煜塵放在腿上的手，疏忽收緊，半晌，痛心開口，"你現在連我也不能信任了嗎？"

莫皚扭頭看向窗外，"別問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唐煜塵眸中現出痛苦之色，最終還是沉沉"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后，車子在機場停下。

第一個場景是在美麗的南城拍攝。

所以，他們此行的第一個目的，便是南城。

坐飛機四個小時。

當莫皚踏上南城時，瞬間被這座美麗的城市所吸引。

太陽格外的溫暖，天空很藍，也很低。

每隔一段路，便有一片綠化帶，跟滿是鋼筋混凝土的冰冷都城大相徑庭。莫皚跟著唐煜塵。去了一家賓館。

遠遠的，便瞧見幾個女生圍著元嘉在賓館前的河道邊，拿著手機自拍。

元嘉看見唐煜塵和莫皚來了，跟那幾個女生說了幾句話。

那幾個女生歡歡喜喜地跑了。

元嘉抱起雙手，等莫皚和唐煜塵走近了，嘲諷道："莫皚莫大咖，帶資進組就是不一樣嘿。"

莫皚雙手合十，說："對不起，元導，我不是故意遲到的。"

元嘉被莫皚喊得頓覺通體舒泰，"你叫我什么？"

"元導。"莫皚抿起唇角。

元嘉挑了挑眉，想到她背后的那個男人，想到他男人這次投資的錢，再聽莫皚這么一叫，霎時什么脾氣都沒有了，還接過她的行禮，"您剛下飛機就趕來這里，實在太辛苦了，您先回房歇歇。"

莫皚去搶自己的行禮，"這怎么好意思。"

元嘉擋著她的手，"我來我來，你一個姑娘家……莫不是你看不起我？"

莫皚搖頭，"沒有，沒有。"

戲當天晚上就開始拍了。

莫皚沒想到，會在這部戲里，看見宮若水。

她們在現實中是對立的。在戲里，依舊是你死我活的存在。

第一集是莫皚作為青丘狐族狐女狐清，苦苦追尋唐煜塵飾演的男一號扶搖到承山，不料卻碰見宮若水飾演的凌霄仙子因愛生恨殺死了扶搖的師父。

凌霄仙子反咬狐清一口，致使本相愛的扶搖和狐清，徹底反目成仇。

第一幕戲，是在幽暗沉寂的地牢中。

莫皚被綁在天刑柱上，滿身血跡斑斑。因為太過虛弱，人身已經開始幻化狐貍原形。

宮若水推開地牢門進來，她手里拿著兩根泛著寒光的銀針。

那是劇本里的妖骨釘，專門用來懲治十惡不赦的妖精。

宮若水在莫皚面前蹲下，"莫皚啊莫皚……"

"卡！"元嘉忽然喊，"宮若水，你怎么回事啊？你面前的是莫皚？劇本怎么寫的，你沒看？"

宮若水神色一怔，但她不以為意道："后期不是還要配音？"

元嘉說："那要是口型對不上，又該怎么辦？你把觀眾當傻子嗎？"

宮若水臉色有些難堪，深呼吸一口氣，咬了咬腮幫子，"行，我知道了。"

元嘉拿起對講機，"action！"

宮若水重新在莫皚面前蹲下，"九尾啊九尾，你千不該萬不該跟我搶人。師兄是我的，你要是識相，趁早回你的山里，我還能饒你一命。"

莫皚飾演的狐清野外受傷，被唐煜塵飾演的扶搖抱回來時，她已經修煉出了九條尾巴。由于她一直在觀里以九尾狐貍的形態存在，扶搖便叫她九尾。

直到狐清傷好，慢慢變回人形，剛要去找扶搖，沒想到竟會碰上凌霄殺死自己的師父。

"他是我養大的。"莫皚生活中是一個恬靜溫婉的女人，但劇本里，狐清是一只張揚活潑的狐貍，即便此刻被綁縛在天刑柱上，全身傷痕，虛弱得仿佛只有一口氣在，她卻依舊不肯認輸。

這個角色對于莫皚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但莫皚此刻把握得竟也出乎人意料的好。

"是你們盜走了他，他不是扶搖。他是我的子吾，是你們盜走了他。他是我的，我的子吾！"

身受重傷，每說一句，莫皚便要大大喘息上一次。她把人物的痛苦，固執，掙扎等等情緒都把握得十分好。

邊上所有圍觀的人，都看呆了。

連宮若水都有些吃驚，在開始之前，她原本以為莫皚會拖累自己。

宮若水厲聲道："那你就去地獄問問閻王，問問閻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子吾！"

說著，宮若水將一顆妖骨針穿如莫皚體內。

莫皚嚎得撕心裂肺。

邊上的人看得都不免為她提起了心，太逼真了，演得真的太逼真了。

而事實卻是，宮若水真的將針扎進莫皚身上了，原本要扎的地方墊了海綿。可宮若水故意避開了這些地方。

唐煜塵看著不對勁，深深擰緊了眉頭。

"九九八十一釘。最后一釘扎下去，你便徹底被煉化！"宮若水笑得有些邪佞。

令周圍的工作人員不寒而栗。

"我要見他。"莫皚開口。

"見他？一個殺了他師父的妖孽，還想要見他？"宮若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要見他！"銀狐再次強調。

"呵呵~事到如今，你還抱著那微末的希望。九尾啊九尾，不知你是真傻還是裝笨。行，我會讓你心甘情愿地去死！"

宮若水說完這話，起身離去。厚重的大門再次被關上。連那一抹光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大概過了許久，門再次被推開。

門口逆光站了一人，一個男人，出塵絕艷！

唐煜塵飾演的扶搖手上拿著浮塵，眼中平靜無波。

莫皚見到他，倏地笑了。

這一笑，令所有人都揪心不已。

他們在這笑里，看見了三分苦澀，三分思念，四分情愛，唯獨沒帶恨。

完完全全體現了劇本里狐清的心思。

莫皚在看到他身后的宮若水時，猝然收起。

宮若水眸中含淚，一副凄慘模樣。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扶搖師兄，你別生氣，都是凌霄自己不小心才會被它抓到……"

唐煜塵擺手打斷她的話，"你先出去。"

宮若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還想說什么，看了唐煜塵一眼，咬唇轉身離去。

"你相信我嗎？"莫皚緊緊盯住唐煜塵，眸色如水。

"掌教師父身上致命傷印有靈狐九尾，這世間九尾靈狐本就少，恰恰你又從師父房中倉皇逃出，你教我如何相信你？"唐煜塵眸色沉痛。

"呵……你倒是相信我不會抓傷你師妹。可你為何不信我也不會殺你師父呢？"

莫皚默了一會，緩緩闔上雙眸。隨后又猛然睜開，直直看向男子，咬牙憤憤開口，"既是不信，殺我便是！"

"殺你？"白袍男子輕嗤一聲，"殺你能換回我尊敬的掌教師父？殺你能撫平我心中的痛？殺你能……"

"呵……縱然諸般恩怨，死后不過一縷煙塵。你身為茅山新任掌教，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莫皚身上劇痛翻涌，每說一個字，都有些難以呼吸。

宮若水恨她入骨，她剛才下針時，當真沒有半分情面。

"再受一根妖骨釘，我便能脫離這苦海，可我只愿死在你手里。"

唐煜塵眸色猛然一沉。

下一瞬，莫皚忽然瘋狂咆哮，瘋了一般掙脫繩索，向著唐煜塵撲過去。

唐煜塵手中浮塵化劍，將莫皚穿胸而過。

莫皚被劍穿透，生氣正一點點流逝，那雙如水靈動的眸子也變得仿若一潭死水。

唐煜塵怔怔看著，大半天沒反應過來……

莫皚拼盡全力吐出最后一句臺詞，"千年道行，終究抵不過一個不信！子吾，我追你六世，若還有下一世，我定將孟婆湯喝盡，謹守司命指示，將你徹底忘記，也不再尋你。"

周圍的人，全都看呆了。

他們只以為影帝影后同臺飆戲，應該會很精彩。卻沒想到，那個沒什么名氣的新人，聽說只是都城電臺實習主持人，竟也有這等的好本事。

所有人驚訝地張圓了唇，大半天回不過神來。

元嘉怔愣住，最后如夢初醒般，大喊了一聲"卡！"

一個字，像是一個信號。

莫皚和唐煜塵從戲中回了神。

周圍掌聲雷動。

莫皚長長呼出一口氣，把剛才宮若水扎進她肚子上的針拔出來，看向宮若水，質問道："你什么意思？"

"演戲嘍，為了逼真啊。你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也演不了這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