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皚心神大震,捏著手機久久緩不過神。
淚,急涌而出,落在屏幕上,將煜塵兩個字洇得不甚清晰。
她連忙抹去,又哭又笑地在手機上敲敲打打:煜塵,真是你嗎?
那邊過了三分鐘左右才傳來回復:嗯,我是你的煜塵。
莫皚回撥,手機里卻傳來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莫皚的心仿佛也跟著空了。
唐煜塵緊接著發(fā)來短信: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聽見你聲音時,我又失去了所有勇氣。我想,也許,讓我們這樣隔著屏幕,用字來傳遞我們的思念、情義,對彼此更好。
莫皚笑了:好
接下來幾天,唐煜塵每天都會找她聊天。
這日中午,莫皚陪著小錦逛了一早上,進入一家餐廳吃午飯。
坐下時,手機叮一聲響。
莫皚掏出來一看,是唐煜塵發(fā)的信息。
是一張在片場椅子上睡得死沉死沉的照片,并配上文字:搭檔太調(diào)皮了,幸好沒流口水。
唐煜塵溫文儒雅,即便睡得再沉,睡相也極佳。況且。他人長得又十分養(yǎng)眼好看,這張照片簡直是睡美人現(xiàn)實版。
莫皚只在心里這么想。她跟唐煜塵的聊天僅限于朋友之間正常的問候,沒有什么露骨曖昧字眼。
她和唐煜塵,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式。
如今他事業(yè)有成,生活美滿。
而她也羅敷有夫,生活,不管是幸還是不幸,都是她自己應(yīng)當承受的。
時間將人打磨得越發(fā)成熟。曾經(jīng)相愛時轟轟烈烈,分手時天崩地裂,如今她的心緒竟是如此平靜。
她淡笑著回復:依舊很好看
那邊沒了消息。
這時,菜也上上來了。
莫皚放下手機,因為有雞蛋羹,有幾個菜還是應(yīng)莫皚要求,切碎之后跟雞蛋一起攪拌之后蒸出來的。整體味道十分鮮美,所以小錦并未排斥。
莫皚剛喂他吃了一口,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簦?quot;宮太太,真是你啊,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在這個地方遇見。"
莫皚怔了一下,這是蔣紅瑛?
也不怪她一時認不出來,蔣紅瑛在她面前說話時,總透著一股蠻橫不講理。如今這個聲音,親切含笑,與她平時聽到的真真判若兩人。
另一個溫柔的聲音附和道:"真巧。祁太太。能在這個地方遇見你,真是我的榮幸。這是傅太太,榮優(yōu)集團的老板娘。"
蔣紅瑛語氣微變,"我當然知道,他兒子以前跟我兒子稱兄道弟的。呵~后來我兒子雙腿癱了,立馬跟我兒子撇清了關(guān)系。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我總算看清楚了。"
此話一出,即便莫皚不在現(xiàn)場,也能感受到氣氛的凝滯與尷尬。
傅太太說:"我忽然想起我家里還有事,各位,我先走了。"
宮太太說:"傅太太,你既然有事。我也就不攔你了。你路上小心,改日我登門拜訪。"
這應(yīng)該是宮若水的母親--趙安蓮。
走了一個傅太太,沒多久,外面氣氛又活絡(luò)了起來。
莫皚聽到四個人的聲音。宮若水的母親趙安蓮和慕太太一起,而蔣紅瑛和她弟媳蔣太太一起。
一眾富太太熱情地相互介紹打完招呼,趙安蓮問蔣紅瑛,"祁太太也喜歡來這家餐廳吃飯嗎?"
"倒也不是,主要是我們今早在附近商場逛街來著,這不到時間肚子餓了,就過來祭祭五臟廟。"
趙安蓮說:"那祁太太選這個地方,可是選對了,這家餐廳味道一絕,要說吃飯,還是首選這家餐廳。誒,你訂好位置了嗎?"
蔣紅瑛回道:"訂好了,只是如今遇上你和慕太太,不知我和弟妹有沒有那個福氣和你們湊一桌?"
趙安蓮立即道:"人多熱鬧,吃飯更香。"
聽著聲音,她們似乎是在莫皚鄰桌坐下了。
這家餐廳十分有特色的一點就是,裝修風格古香古色,進門處便放了一個青花瓷水缸,缸里養(yǎng)了錦鯉,餐廳一樓大廳中央還有一條人工開鑿的河流,源頭是從一個竹管里流出來的,小橋流水,飛泉瀑布,十分有格調(diào),桌與桌之間又用屏風擋住。
所以,只要不是有意探頭看,也發(fā)現(xiàn)不了她。
莫皚無心聽她們說什么,但她們的聲音總能傳入耳中。
蔣紅瑛對趙安蓮說:"我好久沒見你們家若水了,最近在忙什么?"
趙安蓮的語氣雖然溫柔,但還是透露出了一絲驕傲,"若水最近接了一部新戲,大制作,就在古城影視城。最近快要殺青了,你可不知道,這兩三個月來,若水她天天起早貪黑的,天天家、劇組、電視臺三處跑,我看著心疼死了。讓她就近找個酒店住下,偏偏這孩子,太嬌弱了,說是住了會起疹子。"
蔣紅瑛無限唏噓地嘆了一口氣,"你家若水,我看著是真心喜歡。原本我們兩家都在商量著給兩個孩子訂婚了,沒想到會發(fā)生那樣的事。現(xiàn)在看著我那兒媳,就覺得胸口悶得慌。原本好端端的一對金童玉女,她竟然也能狠得下心來把人家給拆散了。"
莫皚聽著,眸光忍不住黯了黯。
錦生抓著她的手,啊啊叫了兩聲。
莫皚嚇了一跳,趕緊伸出一根手指頭放在唇間。
錦生不懂這什么意思,自顧自地說:"媽媽,好。"
莫皚狠狠一怔,旋即抱住了錦生。
另一邊,宮太太說:"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知不知道,逾明的腿具體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宮太太問到第二個問題時,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如果不是莫皚心思比常人細膩,壓根聽不出來。
蔣紅瑛說:"車禍!逾明頭天晚上喝醉了酒,第二天去鄰省出差。撞上了路邊的防護桿。"
宮太太又問:"當時車上沒有其他人嗎?"
蔣紅瑛聲音帶了幾分激動,"我也在想,當時車上要有其他人該多好。這樣就能幫逾明開車,不然他也不會酒后駕駛。"
"……原來是這樣啊。"不知是不是莫皚的錯覺,總感覺宮太太的聲音里沒有惋惜,反而多了幾分慶幸與輕松。
旋即,宮太太又說:"唉,當年,若水把逾明帶到家里來。我一見逾明就喜歡,這孩子,滿身擋不住的貴胄氣度,一看便不是池中物,能力卓絕。聽若水說他13歲就跟著父親在商場上打拼了,22歲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偏偏這孩子做人處事沉穩(wěn)可靠,不驕不躁。我和若水他爸,是越看越滿意。沒想到他剛和我們見面沒多久就會發(fā)生這種事,真是天妒英才啊,也怪我們?nèi)羲宰右獜姡劾锶莶坏蒙匙樱Α?quot;
"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逾明那么優(yōu)秀,一定能苦盡甘來。"
慕太太跟著安慰了兩句,"逾明年紀輕輕便有那么高的成就,都城像他這樣的驚才絕艷之輩可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現(xiàn)在雖然殘疾了,但他的本領(lǐng)還在。他呀,一定能破繭成蝶,浴火重生。祁太太,你就放寬心等著你兒子領(lǐng)你去享福吧。"
蔣太太也跟著勸,"是呀是呀,姐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雖然逾明現(xiàn)在成了這個樣子,但誰說一個瘸子不能建立商業(yè)上的神話?祁閔攸一看就是個紈绔,他能有什么本事?哪能及得上逾明一星半點?現(xiàn)在雖然是他獨攬大權(quán),但姐夫必定會對他越來越失望,遲早還是要把大權(quán)交到逾明手上。"
祁震把祁閔攸曲燕婉母子接了回來,在都城雖算不得什么秘密,可各中細節(jié)外人還是不清楚。
宮太太狀似隨口問道:"聽說逾明搬回老宅去住了是嗎?"
蔣紅瑛還沒說話,蔣太太搶先答道:"是呀。姐夫最重視的人還是我們逾明,前段時間還說要親自教導錦生。這不是已經(jīng)把錦生當做繼承人在培養(yǎng)了嗎?曲燕婉母子啊,活蹦不了多久了。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蔣紅瑛說:"嗯,是有這么一回事。"
宮太太又說:"那逾明的腿還那個樣子嗎?"
說實話,莫皚覺得宮太太這一句問得有點像是在打聽底細了,就好像古代媒婆在說親之前,總會將對方打探得清清楚楚。
蔣紅瑛長長嘆了一口氣,雖然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這聲"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宮太太又問:"不知……唉,你們說,我這是什么記性啊。你們大家勿怪,那孩子的名字我實在記不住,就是洛曼珠她女兒怎么樣了?"
莫皚心口猛然被撞了一下,洛曼珠,是她母親。
蔣紅瑛冷哼了一聲,"我有時候也十分佩服這個女人的厚臉皮。你說,她在我們家丈夫不疼,婆婆不愛的,她還有什么臉待在我們家?趁早帶著她那兒子離開算了……"
莫皚呼吸一滯,沒想到蔣紅瑛對她的怨念竟然這么深。深到不管她做什么,都無法改變她對自己的看法。
莫皚喂飽錦生,再自己吃完。隔壁還在聊。
她也沒要去打招呼,畢竟她們現(xiàn)在談?wù)摰闹行氖亲约骸?
要是過去,想也想得到是一個怎樣尷尬的境地,她也不想去自取其辱,便想帶著錦生悄悄離開。
卻沒想到剛出屏風,竟會迎面撞上要去上廁所的趙安蓮。
趙安蓮面上掠過一絲尷尬,眼神下意識瞟了一眼飯桌。
莫皚面色卻是如常,她淡淡笑著點了下頭,"宮太太。"
看得出來,趙安蓮很不喜歡她。趙安蓮在看見她的第一眼,面上是尷尬,之后,便滿布陰霾。
可宮太太的身份與修養(yǎng)在那,要是當眾給一個小輩難堪,傳出去,她的名聲也不會太好。
所以,很快,她就揚起唇笑了,面上露出深思之色,"你是……"
莫皚善解人意地接下去,"我叫莫皚。"
趙安蓮道:"對對對,莫皚,瞧我這記性。"
她看了一眼莫皚那張桌子,"你什么時候來的?"
這話的深層含義是:你怎么那么沒禮貌,偷聽別人講話。
莫皚笑容不卑不亢,"抱歉,什么時候來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光是喂小錦吃飯便要耗費大量心神,哪有閑心關(guān)注時間。"
趙安蓮瞇了瞇眼,這時,蔣紅瑛的聲音傳來,"宮太太,你站在門口跟誰說話呢?"
飯桌四面都有屏風阻隔,四個角最多容納兩個人并肩出入。
而莫皚就站在屏風一角的視覺死角處,蔣紅瑛看不見她。
莫皚聽蔣紅瑛發(fā)話了,也不好得再無視她們的存在,帶著錦生走進隔間,"媽。"
蔣紅瑛一見她,臉色立即陰沉下來,"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guī)″\過來吃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媽。"
蔣紅瑛冷哼了一聲,"吃完了沒?"
莫皚點頭,"吃過了。"
"那你還不走,等著我再請你吃一頓嗎?"
莫皚笑容如初,"媽,您慢用。"
話落,不急不緩地跟另外兩人打了招呼,便牽著錦生走了。
宮太太一直在隔間口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也沒收回視線,瞇著眼睛想這個女人的確不一般。
要換成其他女人聽到她們的談話內(nèi)容,早就發(fā)飆了,最不濟也要生會悶氣。
可這個女人,竟能泰然自若地將東西全部吃完,還面色如常地跟她們打招呼。
觀她身上氣息,沉靜內(nèi)斂,不興波瀾,絕對不是故作冷靜。
隱隱能看出她母親的影子。
想到她母親,趙安蓮神色不免多了幾分晦暗。
到了晚上,莫皚準時給錦生洗了澡。哄錦生上床睡覺,然后回到臥房。
輪椅在床邊放著,放眼一望,卻不見祁逾明的身影。
浴室里有水聲傳來。
莫皚便坐在沙發(fā)上刷微博,等祁逾明洗完澡出來她再進去。
宮若水發(fā)的一條微博上了熱搜,內(nèi)容是:如果我回頭,你還要我嗎?再配上一張肌膚如雪,唇似泣血的照片。背景顏色是灰色,只余她的臉和她的唇是那么鮮明。
像極了一朵紅玫瑰,帶著一種張揚肆虐的美。
莫皚看著,心中大受震撼。
她似乎生出了一股濃濃的不安。
這時,浴室門忽然開了。
祁逾明穿著浴袍出來,浴袍胸前微微敞開,健碩的胸肌若隱若現(xiàn),發(fā)梢尚在滴水,落進浴袍,劃入令人遐想的地界。
跟祁逾明一起住了這么長時間,莫皚自然不是第一次見他出浴的模樣,但每次見到,都是一種心靈的震撼。
祁逾明察覺到她的視線,"好看?"
莫皚似是完全被他蠱惑了,只呆呆地答:"好看。"
下一刻,她驟然回神,猛地低頭看手機。耳根不爭氣地紅了。
通知欄里有新的微博推送消息:宮若水刪微博,選擇默默關(guān)注
莫皚點開,搜索宮若水,進了她主頁,這才發(fā)現(xiàn)她把剛才那條微博刪了,緊跟著又發(fā)了一條新的:
有些無奈,被媽媽逼婚。想想過去、現(xiàn)在、未來,我大概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他。"過往如云煙,隨風而逝"這句話,對于我來說比蜀道難。所以,我只好選擇不遺忘。封存以往的美好,默默關(guān)注。
莫皚一眼瀏覽完。
耳邊忽然響起祁逾明的聲音,"你在看什么?"
莫皚抬頭看向他,淡淡開口,"在看宮若水的微博。她之前說,她想回頭了。"
她想看祁逾明如何反應(yīng),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覺就帶了一股審視。
她以為自己表現(xiàn)得不是很明顯,可還是被祁逾明一眼看穿小心思,他語氣冷寒帶霜,"收起你的打量!我怎么想,你有什么資格知道?"
一句話,便讓莫皚的心沉到了底。她是他的妻子,他卻問:她有什么資格知道他的想法?
也對,一場沒有婚禮的婚姻。她將近十九歲時進入祁家,那時候都不能領(lǐng)結(jié)婚證,在祁家過的第一個年頭,祁逾明每天都會憤怒暴躁地喊她滾。
后來她滿二十周歲時,是祁震將結(jié)婚證放在她手里。
莫皚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失落哀傷,可轉(zhuǎn)瞬她又抬起,眸光平靜,嘴角彎起,透著一股狡黠。
"祁先生可能有所誤會,我并沒有想干涉你的意思。身為一個主持人,采訪人物內(nèi)心是必修課程,這可能與我之前的職業(yè)習慣有關(guān),希望你能諒解。你和宮小姐以前是都城盛傳的金童玉女,幾乎全都城都在關(guān)注你們的消息。如今,宮小姐字里行間都希望能和你復合,其中一個當事人就站在我面前,我自然是想在第一時間了解的。"
祁逾明定定看著她,眸光幽若寒潭,不辨喜怒。
莫皚挺直了脊背,毫不退縮地跟他對視。
許久,祁逾明冷哼了一聲,"就算你是主持人,那又怎么樣?"
不等莫皚說話,他又說:"莫皚,你要是能直接承認你就是想窺探我對宮若水還有沒有感情,我對你還能有幾分好感。"
莫皚不愿意承認。這個臉,她丟不起。
祁逾明說完,有那么一瞬,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希望莫皚承認。這個念頭剛起,他立即生出一股煩躁,拔腿轉(zhuǎn)身,躺上床看書。
莫皚也進了浴室,洗完澡出來后,擦干了頭發(fā)。之后硬著頭皮爬上了床,但見祁逾明并沒說什么,便占著邊上一小個位置,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她就感受到頂燈關(guān)了,床頭燈也關(guān)了。
臥室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感覺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在自己臉上,可睜開眼朝祁逾明看過去,卻見他側(cè)躺著面對自己,鳳眸閉著,呼吸均勻。
莫皚疑心自己可能感覺錯了,收回視線。
次日,錦生不愿意出門,自己拿出了畫板。坐在桌邊,專注又認真地畫著。
莫皚摸了摸錦生的腦袋,不去打擾他,自己下了樓。
剛到一樓,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
有傭人說:"宮太太,宮小姐,快請進,大太太等你們好久了。"
莫皚怔愣間,外頭兩個人已經(jīng)進了門,正是宮若水和她母親趙安蓮。
莫皚狠狠一愣,想返身上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宮若水叫住了她。"莫皚。"
莫皚只得笑了笑,"宮太太,宮小姐,你們好。"
宮若水上前,在她面前站定,無形中便透著一股高高在上,她說:"能否請你帶我轉(zhuǎn)轉(zhuǎn)祁宅。"
莫皚找不到借口推辭,便應(yīng)了。
進祁家老宅大門,右方是一大片高爾夫球場,再過去有一個室內(nèi)射擊訓練場。
左方是花圃、游泳池等等。
出門后,莫皚有意將宮若水帶往左邊。
宮若水自己卻往右邊走,踏上了高爾夫球場的綠草。
她抱著雙臂。主動跟莫皚說話,"莫皚,你這三年過得怎么樣?"
莫皚忖著,這個問題似乎怎么答都不對。
實際情況是如置身于煉獄之中。祁逾明那時火氣旺,幾乎拼了命不讓她好過。剛開始,家里總是乒乒乓乓的響聲,光是每月重新采買碗碟花瓶桌椅板凳吊燈等家具裝飾品,便要花費將近千萬。
可她要是這么說了,就好像是在求取宮若水的原諒:你看,其實,我搶了你的男朋友之后,我過得一點也不幸福。每天猶如置身于水深火熱,你就原諒我了吧。
但若是她說自己過得挺好的,那不相當于是在挑釁:我搶了你的男朋友,我還過得很幸福。
不管是哪一種,莫皚都說不出口,最終只得佛系地說:"好與不好,在于自己怎么想。要是看得開,好會更幸福,不好也會變成好。"
宮若水面無表情,心中卻對莫皚的話嗤之以鼻。
"昨天,我回到家以后,我媽跟我說,我該結(jié)婚了。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
莫皚抿了抿唇,打趣道:"宮小姐說笑了,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蟲,怎么會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把逾明推遠。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的男人。"
莫皚嘴角的笑僵在嘴角,但她很快又重新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云淡風輕得好像宮若水不是當著她的面跟她談?wù)摀屗恼煞颍?quot;緣分隨風轉(zhuǎn),也許哪一天,他就轉(zhuǎn)到你面前去了。"
莫皚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心態(tài),她知道宮若水要是真動手搶祁逾明,她沒有任何勝算。即便她和祁逾明有結(jié)婚證,即便她有祁震護著。
但宮若水這么優(yōu)秀,沒準哪天護著她的祁震,會改為護著宮若水。
宮若水聽了莫皚的話,哂笑了一聲,未置一詞半語。
兩人穿過高爾夫球場,進了射擊室。
宮若水站在射擊線外,隔著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望了會靶子,然后腳掌抵著地板,轉(zhuǎn)了90?,面向莫皚問:"會射擊嗎?"
莫皚搖頭。
宮若水嘴角便露出不屑地哂笑。
她自己套上護耳裝置,視線掠過小巧精致的手槍,挑了一把步槍,雙手一前一后握住槍聲,槍托抵在肩膀,臉頰貼在木托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衫,下擺收進黑色喇叭褲內(nèi),簡潔時尚,站立握槍,當真英姿颯爽。
在她上膛時,莫皚拿起一個護耳裝置,剛剛戴好,便看到槍口噴射出一團火花。
宮若水被巨大沖擊力牽引得倒退兩步,之后穩(wěn)穩(wěn)立定。
遠處白底黑色人形的靶子心臟位置多了一個洞。
莫皚忍不住暗暗贊嘆:好厲害的槍法。
而她想法甫落,忽然感覺脊背一寒。
宮若水托著槍,正對著她的胸口。
洞口黑乎乎的,還飄著未曾散去的黑煙。
宮若水神色認真,表情冷凝,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莫皚只覺得背上的寒氣呲呲上竄,襲遍四肢百骸,令她手腳冰冷僵硬,頭皮也忍不住陣陣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