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是祁逾明的模樣,栩栩如生,與真人無異,為了達到恫嚇那些暗中窺伺的宵小之輩的效果,還給雕成了眉頭緊皺、怒目瞪視、腮幫子緊繃的模樣。
這副模樣,尤其是在深夜,更如惡神附體,看一眼就令人心神震顫,不寒而栗。
所以,剛才莫皚即便是無聊至極,也不敢把視線落在人偶身上。
果然,這人看了一眼,渾身不自覺就顫栗了一下,手一抖,手電筒掉在地上。
他慌忙撿起。
這個人偶,第一眼的確能嚇到人。
可時間長了,那人又見"祁逾明"長期不說話,想到之前他們的猜測,膽子不免大了許多。
他伸手去摸"祁逾明"的臉,卻在這時,忽然感覺一股大力猛然自身側襲來。
他心神慌亂,一時不察就被掀得栽倒在一旁的綠化帶里,習慣性地飚了一句臟話。
莫皚又慌又怕,跟他說了句對不起。趁他一時還爬不起來,趕緊推著輪椅跑了。
很快,身后傳來腳步聲和痛罵聲,手電筒的光芒因著主人的跑動也一晃一晃的。
莫皚哪里跑得過一個男人?又推著輪椅十分不便,沒多久,就給男人追上。
那人在她身后,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莫皚吃痛,感覺頭皮都要被扯掉,忍不住就放開了輪椅。
輪椅因為慣性,向前滑了好幾步,輪椅上的人偶早被顛簸得歪了身子。
輪椅一停,人偶就摔了下來。
莫皚暗道一聲糟糕。
那人順著看過去,可還沒等看清楚,前方一輛車子大燈大亮,穿透力極強,也極其刺人的眼睛。
那輛車大開大闔,速度極快,油門轟轟響聲連綿不絕,碾過地上樹葉,將樹葉卷得漫天飛揚。
可以看出,開車的人是何等囂張狂霸。
沒多大會,車子就在莫皚和那人身邊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剛才莫皚見到的那張剛毅帥氣的臉,他把口香糖咬在齒間。打趣道:"喲,小兩口家暴呢?"
莫皚:"……"
她很配合地演戲,冷靜中又透著驚慌,慌亂中頭腦卻十分清晰,"救我,我和我先生出來散步,這人冒充保安,忽然鉆出來,欲要行不軌之事,救救我。"
揪著莫皚頭發的人看見這個男人,全身止不住地一抖,"傅……傅御?!"
傅御劍眉一揚。"別別別,別叫我富裕,跟這片別墅區里的人比,我窮得很。"
莫皚一怔,傅御?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傅御看著她說:"喂,我剛才在你指的方向上繞了大半天,還是沒找到F座別墅。"
莫皚想了想,說:"救救我,我帶你過去。"
傅御不明意味地輕笑了一聲,打開門下了車,也沒關上,整了整衣服,朝著揪住莫皚頭發的男人一步步走來
那男人被他嚇得雙腿抖如篩糠,不自覺就放開了莫皚的頭發。
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傅御給拉了回來。傅御一腳踹中他心窩子,之后幾乎是碾壓式地壓著那男人毒打。
地上,人偶早已不見,換成了真正的祁逾明。只見他艱難地直起身,一臉痛楚,但卻意志堅定地隱忍不發,沉默不語地看著那邊,目光深沉晦暗。
莫皚簡直要佩服死他的演技了。他要進軍娛樂圈,什么奧斯卡金雞獎,全得往他這里搬。
那邊,那人已經嗷嗷慘叫個不停,大舌頭地求饒。
傅御收了手,拍了拍手掌,朝著車子走過來,拉開后座的門,"兩位,上車吧。"
祁逾明冷冰冰地開口,"腿腳不便。"
傅御聽到這個聲音,猛地一愣,裝作此時才注意到祁逾明的樣子,瞇著眼睛朝他看過來,隨后就罵了一句臟話,"竟然是你!"
即使祁逾明坐在地上,身上貴氣依舊不減,他面色從容鎮定,跟傅御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他冷冷地盯著傅御,抿緊薄唇一語不發。
傅御暴躁地對著莫皚吼,"老子不要你帶路了!"
又罵了一句臟話,鉆進駕駛座。甩車門時,力道極大,將車子都帶得晃了幾晃。他脾氣火爆,連車也開得牛氣沖天。
即便知道是在演戲,莫皚還是有些懵。
如果不是傅御和祁逾明之前就有嫌隙,傅御也不可能演得這么仇深似海。可既然傅御那么討厭祁逾明,為什么還要配合祁逾明演這一出戲?
若是沒有嫌隙,和和樂樂皆大歡喜的退場不也挺好嗎?
"姓莫的,你還要我在地上坐多久?"
耳邊忽然傳來祁逾明冷冰冰的聲音。
莫皚這才止住思緒,趕緊將祁逾明扶上輪椅,推著他回去。
回到祁家老宅,快要接近零點了。
平時這個時候,祁家已經熄了燈,今晚卻燈火通明,隱隱流淌著一股不尋常的緊張氛圍。
莫皚和祁逾明剛踏進門,一個剛才樓梯上下來的傭人就欣喜地喊道:"大少爺,大少奶奶回來了。不用去找了,打電話把剛才出去的人都叫回來。"
莫皚有些疑惑,剛才跟祁逾明出門前,她不是已經跟兩個傭人說過他們要去放孔明燈,怎么現在還要來找他們?
祁逾明皺眉看向那個傭人,"發生什么事了?"
那傭人一臉凝重,"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快去小少爺房間看看,出大事了。"
莫皚一聽,如遭重擊,大腦空白了一瞬,身子晃了晃,旋即一陣風似地沖上樓梯。
祁逾明也趕緊推著輪椅往電梯走。
莫皚跑上五樓時,錦生房門敞開著,莫皚剛到門口,便聽見錦生不安地啊啊叫著。
祁逾明比莫皚快,已經在錦生房間里了。
人很多,里面一片混亂。
祁震滿臉怒容,蔣紅瑛在一旁委屈地抹眼淚。
曲燕婉一臉不懷好意,嘴角掛著閑適得意的笑,"都怪我多嘴。但小莫被姐姐叫到房間里,小錦才會因此睡不著覺,大哭大鬧卻是事實。
至于姐姐在房間里對小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那我就不知道了。母子連心,小錦又是這么聰明的孩子,母親遭災遭難,做兒子的自然也是有感應的……喏,小莫來了,整件事,她最清楚不過了。"
曲燕婉邀功似地對莫皚眨了眨眼。
莫皚平復下因為跑得太急而急促的呼吸,看著祁震問:"爸,這是怎么了?"
祁震看向徐管家,"你來說。"
徐管家中規中矩地點了下頭,"是,老爺。少奶奶,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據徐管家說:今晚十點半左右,祁逾明的司機能叔忽然接到電話,說是家里出了事。能叔要回老家一趟,就來給祁逾明請假。
他沒找到祁逾明,卻聽到錦生房間傳來異樣。能叔推開門就看到錦生在撞書桌,嘴里嗚咽不停,像極了受傷的野獸。
能叔勸不動錦生,無奈下,只能稟報了祁震。
祁震大駭,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匆匆趕到錦生房間,先阻止了錦生自殘,然后派人去找祁逾明和莫皚。
這件事吵醒了快要陷入沉睡的別墅。
曲燕婉和祁閔攸相攜來到。
而曲燕婉無意中又提起,"錦生怎么會突然激動呢?今晚我和小莫領著他一起散步時,直到回到家都還好好的,會不會被什么事情給刺激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們回來時,小莫被姐姐叫走了。錦生忽然失控會不會被姐姐給嚇到了?"
祁震皺眉,氣勢不自覺就帶上了上位者的威嚴,"嚇到?小錦為什么會被嚇到?"
曲燕婉說:"我跟小莫回來的時候,姐姐臉色挺可怕的。我看她臉色不善,就提醒小莫小心一點。姐姐可能見我和小莫走得太近,就生氣了。我上樓去的時候還聽到姐姐惡狠狠地跟小莫說要扒了她一層皮什么的。"
祁震越聽越憤怒,臉色鐵青。眸仁攢起怒火,吩咐徐管家把蔣紅瑛叫來。
蔣紅瑛一來,祁震兜頭便罵她是妒婦!
蔣紅瑛一愣,旋即就委屈地哭了,"我做錯什么了?你要這么平白無故地罵我?"
祁震本來見她哭,心里便軟了,但一看她這么硬氣的狡辯,那點心軟瞬間煙消云散。
他厲聲道:"你還敢問我你做錯什么了?你嫉妒燕婉人緣好,一來就跟府上的傭人打成一片,如今連你兒媳婦都跟她親近,跟你卻不冷不熱的。可你也不反思一下,自己都做了什么?"
"你這幾年,有哪一天對小莫好臉相待過?遠的不說,就說前兩天她背都痛得直不起來了,你還指使小莫下廚!你這么惡毒,她為什么要跟你好?"
之后沒多久,莫皚和祁逾明就回來了。
曲燕婉早就眼尖地看見莫皚了,便在莫皚剛進來時說了那么一句,目的自然是讓莫皚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幫她的好事。
而莫皚聽完了徐管家的敘述,只覺得有些無語。
她從沒想過把事情鬧大,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她挑起的,為什么整件事都是在圍繞著她?
想了一會,莫皚說:"爸,這么晚了還打攪你,真是對不起。這件事說起來,都是我的錯。今晚媽請我到她房間時,我跟小錦約定好了,讓他先畫一會畫,之后再來找他。可我剛跟媽聊到一半,逾明……"
她看了一眼祁逾明,臉上很合時宜地飄上兩抹紅暈,"逾明忽然找來,把我帶走了。說是給我準備了驚喜。都怪我,我一時太高興,就忘了跟小錦的約定。小錦可能久等不到我來,就開始著急了。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爸不要怪媽。"
祁震聽了,臉色稍緩,看著莫皚的眼神越發慈藹,"這個家,就屬你最懂事。"
祁震原本只是發自內心地夸莫皚一句,卻不成想給莫皚招惹了嫉妒眼神。
曲燕婉的視線看似無意實際上目的性極強地投注在莫皚身上,重點在莫皚臉、脖子、手這些未曾被衣服擋住的部位仔細停留查看,試圖找到蔣紅瑛施暴的證據。
她看到莫皚雙手雖是規矩地搭在小腹上,實際上隔了一點距離,隱隱能看到她的掌心紅腫、破皮。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曲燕婉故意上前拉莫皚。
莫皚掌心吃痛。本能地要叫出聲,但叫聲剛沖到喉口,又被她生生咽進腹中。
曲燕婉說:"可不是嘛,小莫這孩子,也是我見過的最懂事的孩……"
她話沒說完,忽然發現手下觸感不對勁似的,為了讓莫皚叫出聲來,她還故意捏了捏,嘴里則是疑惑道:"小莫,你的手……"
莫皚痛得臉色唰地白了,卻強忍著一聲不肯吭。
曲燕婉臉上表情故作一僵,隨后一驚。"小莫,你手怎么了?"
急急翻過莫皚的手掌,眼眸瞬間繃大,在別人看來,她對莫皚是無比心疼。
祁震瞳孔也猛的一震。
那雙手,原本白皙如雪,連掌紋都十分淡,此刻卻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祁震沉聲一喝:"誰打的?"
蔣紅瑛淚眼婆娑地看了眼莫皚和曲燕婉,萬萬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一唱一和,聯合起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地對付她。
這一出配合,真是天衣無縫。
她剛要開口,忽然聽莫皚說:"是保安。"
眾人一愣。
莫皚見蔣紅瑛呆愣住了,應該不會搶著承認,這才繼續說:"本來,我也不想說這些讓爸媽擔心。剛才我和逾明放完孔明燈后,覺得夜色很美,就想在外面多待一會。然后有一個聲稱是別墅區里保安的人忽然沖出來。他說看我們很可疑,要檢查我們。"
"但他沒穿制服,我就懷疑他是壞人假裝的。推著逾明就跑了,還是被那人給追上。我手上的傷也是他留下的。"
"爸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傅家大少爺傅御。當時他正好經過,救了我和逾明。"
在關鍵時刻,莫皚終是想起了傅御這個人。
祁震又驚又怒,"你說你們遇到了有人假扮保安,試圖謀害你們?"
莫皚點頭,"是的,爸。"
祁震威看向徐管家,"一定要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我祁家下手。"
莫皚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曲燕婉母子。
曲燕婉臉上是強行蹦出來的冷靜。
而祁閔攸卻是絲毫不掩飾的慌亂。
莫皚不知道自己自作主張把今晚的事說出來后,會不會壞了祁逾明的計劃。朝他看了一眼,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她好像從祁逾明眼中看到了欣賞。
但很快,她就在心里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果然,祁逾明很快收回目光,隔了一秒,又回瞪了她一眼。
之后,鳳眸冷淡沉靜地一一掃過房間里所有人。
"諸位堵在這個小地方說夠了嗎?要是沒說夠,請你們出去說!"
祁震不滿兒子連他一起轟,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大跨步走出房門。
曲燕婉追上去,"震哥,等等我。"
祁閔攸一臉吊兒郎當也走了出去。
其他傭人也相繼離開了。
就只剩下莫皚、蔣紅瑛、祁逾明和錦生四人。
蔣紅瑛不愿意離開。走到祁逾明身邊,仔仔細細打量他一遍,關心道:"逾明,剛才莫皚說的,是真的嗎?"
"媽,你放心,兒子沒事。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不然,眼角細紋又該多了。"
蔣紅瑛嘴上說:"多就多,反正已經沒人在意我是不是還年輕漂亮了。"雙腿卻向著門走。
經過莫皚身邊時,瞪了她一眼。
莫皚本身也沒想要她心存感激,見她這樣,也不在意。
她走上前,跟錦生保證以后再也不遲到。
艾思伯格患者的生活特別規律,幾乎一成不變。什么點起床?什么點吃飯?什么點睡覺?……自己給自己規定得死死的,一旦有變化,他們就會變得極度不安。
莫皚內心滿是愧疚與懊惱,要是她能早一點想起來,跟祁逾明商量先把小錦哄得睡著了,再去做那件事,也不會讓小錦陷入這么大的恐慌不安之中。
她心疼地酸了鼻梁,一聲又一聲地道歉與保證。
錦生許是懂了,慢慢平復下來,那雙猶如兩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盯著莫皚,像是在確認莫皚說的是真是假。
莫皚伸出小指,"媽媽跟你蓋章好不好?"
她勉強笑著,還是阻擋不了聲音的哽咽。
錦生有樣學樣照葫蘆畫瓢也好,聽懂了莫皚的話也好,反正他伸出了手。
莫皚勾住他的小指,大拇指與錦生的相抵。給孩子的承諾,她會用心去做。
祁逾明在旁邊看著,眸色幽若寒潭,晦暗莫名。
安撫好了錦生,莫皚回到隔壁臥房,洗完澡,從柜子里拿出被子在沙發上鋪好。
來老宅有一段時間了,她一直在沙發上睡。
祁逾明能讓她跟他住一個房間,已經是大發慈悲。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想爬上床卻被祁逾明丟臉地扔下床。
沒想到今晚祁逾明卻忽然開口,"在沙發上好睡嗎?"
莫皚抿了抿唇,他這簡直就是明知故問。
沙發不僅窄,還短,她幾乎得蜷著腿才行,還得擔心半夜會不會翻下去。
剛開始睡的時候,脖子酸,腰也不舒服。
所以,這段時間,她睡眠一直不怎么好。
她拿不準祁逾明問這個是什么意思。便老實答了,"不怎么好。"
祁逾明說:"反正這床大,我就勉為其難讓你一半。上來。"
莫皚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祁逾明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跟祁逾明一張床?
她寧愿睡沙發!
"不用了,謝謝。我忽然發現沙發還是挺舒服的。"
前后打臉不到一分鐘,莫皚有些尷尬,笑得干巴巴的。
祁逾明瞪她一眼,"怎么?要不要我重新給你找間房?"
莫皚覺得這是一大個陷阱,"不用,不用麻煩了。"
"那你是要我請你上來?"
莫皚感覺得到,祁逾明隱隱要發火了。
她躊躇再三,抱著被子上了床。
這段時間。因為睡眠環境不好導致睡眠嚴重不足,她眼簾下方已經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青黑色。再這樣下去,她皮膚、內分泌等等問題都會出現,對身體健康很不利。
這張床很大,睡五個人也綽綽有余。
也很軟,莫皚躺上去后,恍若置身棉花之中,又溫暖又舒服,鼻尖還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跟祁逾明身上的味道極其相似。
想到這里,她的臉驀地紅了。
趕緊打住思緒,閉上眼睛。
一夜好眠。
次日。莫皚準時出現在錦生房間。
不管錦生昨晚睡得多晚,莫皚進去時,他還是醒了,生物鐘比一個大人都要精準。
帶著小錦下樓時,在三樓樓口又偶遇了曲燕婉。
曲燕婉一見她,立即笑呵呵地迎上來,"早上好,小莫。"
莫皚禮貌地打招呼,"小媽,早上好。"
曲燕婉往她身后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旋即笑容加深,將一瓶藥酒塞給莫皚。"這對你手上的傷有好處,你拿著。看你手受傷了,我看著怪心疼的。"
曲燕婉往她身后看的那一眼雖然隱晦,卻還是被莫皚捕捉到了,她心中正生出一股戒備,忽然察覺有一道凌厲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轉回頭一看,果真是蔣紅瑛。
這個曲燕婉,真是無時無刻不再算計。
莫皚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對曲燕婉做出一副抱歉模樣,在接過曲燕婉的藥酒時,故意手滑了一下,那瓶藥酒就掉下了樓。
酒瓶碎裂,藥酒的氣味很快彌漫開來。
曲燕婉臉上笑容明顯一僵。
莫皚說了一句,"對不起,小媽。"
曲燕婉故作大度地笑了笑,"沒關系。"
莫皚轉過身,對著蔣紅瑛說:"媽,早上好。"
蔣紅瑛哼了一聲,"不要叫我媽,我擔不起。"
莫皚垂眸,跟在蔣紅瑛后頭,下了樓。
吃過早飯,莫皚依舊帶著小錦出去拓寬視野,引導他感受這個世界的繽紛多彩,不至于讓他陷入自閉。
一晃時間過去半月。
這半個月里,祁家一派平靜。
曲燕婉母子在這半個月里收斂了許多,也不見聚在一處密謀什么,攝像頭里一片平靜。
莫皚想著,應該是那天晚上,她跟祁震說的話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懾作用。使得她們不敢在祁震派人查是誰在背后謀害祁逾明的當口,還頂風作案。
可祁震派出去的人并沒能查到曲燕婉母子頭上,只說是之前祁逾明得罪過的人。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日中午,莫皚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一個陌生號碼。
莫皚接通,"喂,你好。"
沒有聲音。
莫皚重復了一遍。
這次,聽筒里有聲音了。但這聲音十分奇怪,就像是憋了許久忽然能呼吸一樣,很難辨認得出是激動多一點,還是壓抑多一點。
情緒很復雜,復雜得令人心很沉重。
莫皚說:"請問,你是誰?說話,好嗎?"
電話嘟的一聲被掛斷。
莫皚也未曾理會。
隔了一個小時左右,她接到一條短信。
號碼來自之前打電話給她的那個。
"莫莫,我是煜塵。"
短短六個字,像是扼住莫皚喉嚨的手,令她窒息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