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我爸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這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怎么能錯過。
“你說不行就不行?你怕是忘了,你早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
楚艷的聲音有點尖銳,充斥在這本就擁擠的小客廳內。
“我只說過我和你們兩個沒有關系,沒說我和我爸不是,我爸的喪禮我一定會去的!蔽艺境鋈,與楚艷對視,讓她看見我眼睛里的堅決。
“錦韻啊,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來氣你媽了,好好聽她的話,讓你爸的最后一程走得安靜一點吧!币粋連我都不知道是姑姑還是阿姨的人站出來說了一句。
“哼,她在這世上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我過得不順心的,怎么可能聽我的話!背G手叉著腰,十分惡嫌的說道。
“隨你怎么說,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說你不能參加,你就是不能參加。”
這句話楚艷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我一定會來的,你放心吧,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對你的話言聽計從!
“葉錦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是你媽,你連你媽的話都不聽還想聽誰的?”
那些所謂的親戚都一個一個的站出來打抱不平了。
我冷冷瞪了她一眼,“她不是我媽,我在這個家里唯一的親人只有我爸一個,還有你們,也沒有什么資格說我!
連楚艷我都不想理會,又怎么可能對這些親戚客氣。
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在這群親戚面前被楚艷敗壞得差不多了,再壞一點也無妨。
“葉錦韻,你這是什么態度!你平時就是這樣對待你的長輩的嗎?”
“是啊,不過她對養了她這么多年的媽媽都是這樣出言不遜的,我們還指望她能對我們說什么好話!
“呵,我以前就看出來了,人家討了個有錢有勢的老公,當然看不起我們這些窮酸的親戚,家梁真是白瞎了眼了,撿了這么個沒良心的東西回來!
屋里的親戚都七嘴八舌的說著我,像是個批斗大會一般。
“閉嘴!
凌莫凡忍無可忍的說了一句。
不算太大聲的一句話,再加上他周身的氣勢,成功的把在場所有人都震懾住。
“怎么?葉錦韻,你難不成還想讓你這位有頭有臉的丈夫教訓教訓我們不成?”有人壯著膽子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介意這么做,只是可惜了,我夫人太有禮貌,還是對你們這些所謂的長輩抱有一絲尊敬的。”
凌莫凡的話猶如在平靜的水面投了一顆石子,整個屋子里又開始騷動起來了。
尤其是楚艷,在凌莫凡說出“夫人”那個詞的時候,十分震驚的看著我。
如果剛才她們只是猜測著凌莫凡恢復了記憶的話,那么他剛才說的話就等于是變相的承認了。
可是凌莫凡現在還沒有恢復記憶,這我是知道的,他又為什么要承認。
“你們……還真是情比金堅啊,這么快就記起來了。”楚艷弱弱的說道。
她雖然討厭我,但還是識時務的,她知道她惹不起凌莫凡。
凌莫凡把我往他身后扯了一下,把我護在后面。
本來我從進來起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一直忍著很堅強的沒有哭,又被他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弄得差點破功了。
從后面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小聲的說了句“沒事”,然后又重新站了出去。
“好了,不要說了,吵死了!”有些尖銳的聲音從里屋傳來,屋內討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令人意外的是,這話居然是葉夢雅說的。
葉夢雅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剛哭過的。
她先是看了凌莫凡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有些萎靡不振的坐到沙發上,剛才所有的話她大概都是聽到了。
再加上我爸去世,這兩件事加起來對她打擊還挺大的。
以前對她的厭惡都少了許多,可能是因為我們兩個人有點同病相憐的意味吧。
“夢雅,怎么樣了,頭還疼嗎?有沒有好好休息一下!
楚艷見到她出來,也顧不上說我了,坐到她身邊去緊張的問她。
“沒事了,要休息也被這外面的動靜吵醒來了!比~夢雅捂著額頭,有些虛弱的說道。
“我就知道,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弄的,你快走!”
楚艷又開始把矛頭指向我。
“安靜一點!”葉夢雅雙手抱著頭,很不耐煩的說道。
楚艷立馬禁了聲,壓著嗓子過來推我,“看見了嗎?快滾!”
我其實也早就想走了,反正要說的話也說完了,我也沒有想要留在這里惹人嫌,所以在楚艷還沒碰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拉著凌莫凡走了。
樓梯才剛下了一半,我的情緒還是爆發了。
還好凌莫凡走在前面,我只是默默的擦著眼淚,沒有發出聲音。
一大片衣袖都被眼淚浸得有點濕濕的,兩人正走著,前面的凌莫凡突然停了下來,我低著頭擦眼淚,沒有發現,差點和他撞上。
凌莫凡停下沒有任何動作,還是背對著我的。
“哭完了沒!逼届o的聲音在樓道間還有些回音。
我緩了一下,待到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哭腔的時候,才說道:“我沒有哭。”
“你吸鼻子的聲音早就傳開了,真當我聾了是嗎?”
“……那是我感冒了!
謊言被揭穿,我還有些窘迫。
虧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結果凌莫凡早知道了。
“感冒了?”凌莫凡緩緩轉過身來,我把頭低下,那樣他就看不到我臉上的痕跡。
可是我還是忘了現在的環境。
我們還在從家里下來的樓道里。
我站在比凌莫凡高一階的樓梯上,正好能跟他平視,所以低下頭來也無濟于事。
這樣一臉的狼藉就全部被他收在了眼里。
“感冒眼睛也能腫成這樣?”
凌莫凡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好像那樣看著我還不滿意似的,非要把我的臉明明白白的擺在他面前才好。
“我真的感冒了,又不是騙你的,早上就開始了!
我吸了吸鼻子,是真的堵住了,還有些癢癢的。
“阿嚏。”
空蕩蕩的樓梯間里回蕩著我的噴嚏聲。
這樣就向凌莫凡證明了,我是真的感冒了。
可是剛才凌莫凡還勾著我的下巴,臉是正對著我的,所以一個噴嚏全打在他臉上了,連帶著的應該還有唾沫。
盡管凌莫凡在一開始就飛快的側過頭躲了一下,但還是有點唾沫星子濺到他臉上了。
樓梯間里靜默了好一陣,凌莫凡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低著頭,愧對于他。
“對不起,我是真的感冒了。”說話間有點虛,好怕凌莫凡下一步就是過來打我。
“為了證明你感冒了,還特意打個噴嚏告訴我,是嗎?”
擦干凈臉上的口水,凌莫凡沒有再說什么,繼續往樓下走。
我默默的跟在他后面,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回到車里,身上終于暖和了一點,我雙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
凌莫凡把車上的暖氣開了。
“不用開了,關上吧,我想開窗透透氣!
我轉頭看向他,他還沒有想要開車的意思。
“你把車窗開了,不影響我開暖氣!绷枘惨皇执钤诜较虮P上,目視前方。
“……”
開了車窗開暖氣還有什么用。
當然這話我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剛才的事還沒解決,我怕我再多說一句凌莫凡會把我從車上趕出去。
“看你剛才還表現得那么鎮定自如的,原來都是裝的!
凌莫凡大概是在我說剛才在我家的事情。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剛才確實是裝的。
處在那樣一個環境下,我怎么可能沒有一絲波動。尤其是家里還有許多關于我爸留下來的痕跡。
把車窗升起來,我把頭靠在上面。
“你確定要開暖氣嗎?我感冒了可能會傳染的!
這種密閉的環境,病毒是最容易傳播了的。
“我的底子還沒有差到,你往我臉上打了個噴嚏就能被傳染的地步!
還以為凌莫凡不在意那事,結果他現在又跟我翻起了舊賬。
“……不好意思!蔽业哪橀_始發燙。
誰知道那個噴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那個十分湊巧的時刻打出來了。
“不哭了?”
避開這個話題,結果又是一個使人尷尬的話題。
我在凌莫凡面前就沒有不囧的時候。
“我沒有哭。”我嘴硬道。
被剛才那么一攪和,我都忘了剛剛哭的事,又被凌莫凡故意給提起來了。
“想哭就哭出來,一直憋著也不算個事。”凌莫凡的語氣優哉游哉的,好像是很漫不經心的說的。
可是我偏偏又被觸動了,眼前有些模糊,我提醒自己不能哭。
可是眼淚剛憋回去,鼻涕又流了下來,凌莫凡也看見了。
“你車上有紙嗎……”我捂著鼻子,尷尬的問道。
“沒有!
雖然是這么說著,但凌莫凡還是翻找了一下,還真從車里的抽屜里找到了一盒紙巾,丟給我。
“謝謝!蔽夷弥埥聿林翘,凌莫凡把頭轉向另一邊的窗外,不再看我。
又開始嫌棄我了。
……
葬禮就是在第二天舉行的,楚艷不知是為了防我還是怎么的,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急急忙忙的。
我一大早就過去了,誰也沒叫,葬禮這種事叫別人去總歸是有些不好。
去到殯儀館,巨大的冰棺就擺在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