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沙發上坐著的中年男人后,我鼻子酸了。
“回來了啊,回來了就好!”我爸放下報紙,站起身,摟著我,他也哭了,發出厚重的鼻音,手一下一下撫摸著我后背。
“錦韻,爸爸很想你,這一晃就幾年了,還是還不自覺想起你趴在我身邊寫作業的樣子。”
他鬢角都白了,我很愧疚,這樣的愧疚根深蒂固,我有很多話想說卻如鯁在喉。
葉夢雅從臥室里出來,見到我,笑得很乖巧,她今天化了淡妝,長發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寬大米色棉衣,但依舊顯得身材高挑,“姐,你回來了啊!”
我點點頭,“你身體還好嗎?”
“很好啊,凌總說讓我好好休息,幫我跟導演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她笑得很甜,說話聲音都變得特別溫柔。“你剛才說什么保鏢,是凌總派給你的保鏢嗎?”
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干站著干什么,知道你回來,你爸一早上就在張羅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特地給你準備的。”我媽板著臉,走到了葉夢雅身邊。
我爸的目光投向了這邊,拉著我的手坐到飯桌前,“跟爸爸說,這些年都發生了什么。”
“爸,都挺好,只是身體出了些狀況,在醫院里呆了一段時間,都挺好。”我坐在他的身邊,說道。
他點點頭,給我盛了飯,一個勁兒給我夾菜,一邊夾一邊還對我說,這些都是我以前愛吃的菜。
其實我現在還在發高燒,一點食欲都沒有,但是吃著這些家常菜,卻也是真的覺得好吃。
飯后,我媽把我拉到房間里。
“錦韻,你現在是不是又跟夢雅公司的老板凌總在一起了?”她反鎖了門,坐在沙發上,言語間充盈著不滿。
我的眼神淡淡的掃了一圈臥室,跟過去那個小房間,真的不是同一個檔次啊,有錢了,真的什么都不一樣了。
“你趁早跟他斷了。”我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她就又繼續說道。
我或許大概可以明白,她讓我跟凌莫凡斷了的意圖。
果不其然,下一句話,她就急著說道:“你妹妹也對他有意思,我瞅著他對你妹妹對我們家都不錯,夢雅哪樣不比你好,他兩一塊我瞅著也挺養眼,錦韻,你別讓夢雅為難了。”
我讓夢雅為難嗎?
“媽,從小到大,我什么都讓著夢雅,在你覺得,要是我跟夢雅同時看上一個人時,我退出也是理所當然嗎?”我望著她,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了打轉。
“她是你妹妹,錦韻,要不是你,你父親會坐牢嗎?一家子因為你,跟著受苦,你放棄什么都是你應該的!”她指著我的鼻梁,雙眼瞪著我。
算了,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有罪,有罪的人,是沒有資格談條件的。
“我知道了。”我對她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你知道就好。”她揉著晴明穴,示意我出去。
我走出了臥室。
葉夢雅就站在臥室門口,見我出來,臉上掛著笑,“怎么了,媽都跟你說了什么,你是不是又惹媽媽生氣了?”
我一直覺得我這輩子輸就輸在,我沒有一個好母親。
我很感激我的養母,至少當初我父親撿了我之后,她并沒有偷偷把我扔在外面,單憑這一點,我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過往一遭遭,想起來也是挺可笑。
我沒有多跟葉夢雅說一句話,當天我就回了凌莫凡的別墅。
我還沒進到別墅,就聽到大廳里一陣歡聲笑語。
“夫人,是老爺來了。”管家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
我順著說話的聲音看過去,大廳正中央,一個穿著藍襯衫罩著褐色毛衣背心的男人,手上拿著一本雜志坐在真皮沙發上。
另外幾張沙發上坐著幾個男人女人,而我只認識一個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凌辰云。
“錦韻。”凌辰云率先跟我打了招呼。
我掃了一眼凌辰云,將視線定在了大廳中央,從我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人身上。
隨著一陣輕笑聲,凌辰云喊了我的名字后,大廳中央的人把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
我一向不喜歡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何況,那幾個女人打量我的目光,肆意又高傲,就像是打量物品。
“今天是莫凡生日,父親特地從家里趕來給莫凡過生日。”凌辰云對我說。
我不知道該怎么體面又合乎其理的接下他的話,最終也只是選擇沉默。
“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說話啊,她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個女人不是死了嗎?”說話的女人穿著一件霧紫色的皮草,熱褲,一雙過膝的絲絨長靴,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臉上寫滿了對我的厭惡。
我覺得此刻的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異類,不,更應該說是垃圾。
我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希影,錦韻之前是變成植物人了,前段時間才醒過來的。”只聽凌辰云解釋說。
而眼前站起身的這個被叫做希影的女人,顯然不吃這一套。
她語氣憤憤然,絕美的五官,很是動人,而此時五官卻扭曲在一起,“這個賤人早就應該死了,她現在又住進這里干什么,難不成還想拿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嗎?她休想!”
“你要是再張口閉口賤人,就給我滾出去!”沙發上始終端坐的中年男人,目色深沉,擲地有聲。
“爸!”凌希影臉色煞白,“你為了這個女人罵我?”
那個人原來就是凌青山,真的看不出年紀啊,我還以為頂多就四十左右的年紀,看著就是個中年人。
“給我滾出去!”凌青山正顏厲色訓斥她。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望向沙發另外坐著的婦人,委屈地走過去,“媽,爸他竟然為了那個小賤人罵我。”
“你也收斂一些,二十好幾的人了,大家閨秀,還是公眾人物,說話不檢點,被人傳出去,難免會影響形象。”婦人拉過她的手,耐心哄勸道。
我實在不想在這里多呆一分鐘,我就像耍猴的,不管做的好不好,都有人對你評頭論足。
管家走到我身邊,“夫人累了吧,你今天發高燒,醫生說要你多休息,別累著,你先上樓休息吧。”
“好。”此刻,我無比感謝管家適時走出來為我解圍。
我跟著管家上了樓,進到臥室,管家在門口說道:“少爺今天路上有些事情耽擱,會稍微晚些回來。”
“謝謝。”這一天兩天下來,心里所承受的遠比身體的疲憊,要多得多。
“今天真的是他的生日嗎?”管家轉身要走,我有些遲疑不決地問。
“是,今天少爺生日,但是少爺從來不過生日,因為……”管家眼神里閃過淡淡的哀傷,“今天是少爺親生母親的忌日。”
我一時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你去忙吧。”我對他說。
我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泡了一杯金桔檸檬茶,拿出手機,才剛翻開通訊記錄,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我想裝作沒有聽見,但是一分鐘過去了,門外的敲門聲,斷斷續續還在繼續。
只得起身,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凌辰云。
“方便進來嗎?”他對我挑眉輕笑。
我沒有讓開,語氣十分平靜地告訴他:“不方便。”
凌辰云只是揚起嘴角一抹笑,“我妹妹她一向心直口快,你別往心里去。”
“我不會往心里去的,你還有其他事情嗎?”我問他。
他眉宇間微微舒展,露出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不邀請我進房間坐坐?”
我沒有說話,他兀自笑出了聲,“我的傘你還沒還我,那把傘有我喜歡的偶像簽名,對我來說無價。”
“凌辰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有些話問出了反而變得輕松。
凌辰云哂笑,面色是一向的溫文爾雅,“我有份文件拿給你,你找個時間,讓凌莫凡把名字簽了。”
“什么文件?”我問他。
“也不是什么重要文件,就是我打算跟騰遠那邊合作一個項目,需要凌莫凡簽名,你幫忙拿給他,簽好之后把合同給我就是了。”他說。
說的倒是輕松,我望著他,同樣露出了笑,“你讓我以什么身份拿給他簽名,他妻子還是他情人?”
凌辰云眸光一暗,臉上的笑意被一抹厲色取而代之,隨之,他繼續露出溫文爾雅的笑。
“文件就是一份合同,誰拿給他簽都一樣。另外,莫凡的收藏室有個保險柜,保險柜是虹膜識別,這個據說是個不錯的黑科技,能復制虹膜,到時候你可以試試。”
一邊說著,他遞給我一個微型攝像機。
“保險柜里有什么?”我問他。我現在才開始后悔,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聽信這人,怪我太傻。
“這個你沒必要知道。”他對我說。
我笑,“我幫你做事,總得知道我做的事情有沒有犯法吧。”
他目光一擰,勾著唇角,笑得很是和煦,“你以為凌莫凡很干凈,那小子這些年洗.錢起碼幾十個億,保險柜里都是他一些洗.錢的證據。”
“好呀,沒問題。”我接過了他手上拿的一個微型攝像機,是個黑科技,仔細研究一下,使用起來應該不會很復雜。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只要用手上的東西負責了虹膜,就可以打開保險柜,我不會把文件交給凌辰云,我只想用這些東西威脅凌莫凡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