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住進來的第二天，她手里抱著斯達剛剝下的兔皮回來就遇到了程靜。
她手背被毛毛蟲扎得紅彤彤的，特別鼓，很嚇人。
那時香的心又提了起來，擔心程靜會指著她手里的獸皮問東問西的。
不過還好，她什么也沒問，只是跟她比劃著問要怎么把手上的毛毛蟲刺去掉。
也正是程靜那天的表現太過于懵懵懂懂天真爛漫，以至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香都誤以為程靜人有些呆呆傻傻的。
后來她才發現程靜比她和桃都聰明很多，什么事都瞞不過她。
“河里有人。”過了幾天，晚上要去河里洗澡，走在前面的斯達突然停了下來。
“那不去了吧？”香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說。
“嗯。”
兩人剛折回部落的方向，路上又聽到了沉穩的腳步聲，于是兩人只能又悄悄地躲在樹背后。
“風回來了。”等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斯達才說了那么一句。
一到晚上，他能看到的比她清楚很多。
其實有時候兩人也會偷偷的窩在斯達的屋棚里，風雖然住在斯達的隔壁，但他在外面時間遠遠超過呆在屋棚里的時間，兩人悄悄在一起之后從未被風撞到。
那天晚上風進屋之后，他倆還明目張膽的去了斯達的屋棚。
后來聽到程靜和桃跟風說話，她和斯達才知道晚上在河里洗澡的人是程靜和桃。
程靜熱情，這一點是毋庸置疑，她來了之后，她經常能收到她送的魚。
吃人手短，拿人手軟，漸漸地香對程靜也有了幾分好感。
殺鹿盛宴那天晚上，她和斯達其實已經約了去河邊，可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程靜。
“明天還要早起跟林換著守陶窯，我們還是回去吧？睡太晚明早一定起不來。”吃完鹿肉沒多久，程靜左手挽著桃的胳膊，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屋棚的方向走去。
香記得自己和斯達的約定，五指掰開程靜的手，有些慌亂的說：“我晚一點回去，你們先走。”
部落里的老人說，喝鹿血之后生下的孩子最強壯，她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哪怕孩子的阿爸是斯達。
她一掙脫，程靜立即招呼桃追上來，一人一邊挽住她胳膊。
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跟你和桃說，錯過了今晚，你們可能就要后悔一輩子，但舞什么時候都可以跳，你說是吧？”
說完兩人一人一邊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往屋棚的方向走去。
會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非得今晚說才行呢？
那一刻香的心里是復雜的，既為自己的失約而擔憂，又為自己的試探而忐忑。
是的，試探。
她想知道她沒有如約而至，斯達會對她怎么樣。
一回到屋棚，她心里突然又沒有了那一種緊張不安，甚至還有心情跟桃聊起了天。
“風真厲害，今天他竟然獵到了一頭鹿。那鹿角好漂亮，我從來沒見過那么漂亮的東西，串成項鏈一定很美。”
“你又不是風的女人，風才不會把鹿角給你。”桃當時哼唧唧的接話。
香當然知道自己不是風的女人，往后也不會成為風的女人，風那么淡漠的性子，她想和他在一起也沒機會啊。
但那一刻她有一絲絲的生氣，覺得桃是瞧不起自己，于是故意和她扛了起來。
“哼，你懂什么？有沒有鹿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要給風生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這樣我的孩子就能跟風一樣強壯。”
說是強壯，斯達和風不相上下，只不過長相上風比較占優勢而已。
說完這話，香本以為桃會毫不客氣的反駁她的話，沒想到卻是略帶憧憬的說：“我也要給風生好多好多孩子。”
也是那一刻香才知道桃的意思……
風是桃看上的孩子阿爸。
可晚上的時候，風不是和程走得很近？
她總感覺風中意的人應該是程靜……
“靜，你呢？你要給誰生孩子？”黑夜中，她聽到了桃興致勃勃的問程靜。
程靜：“我也不知道。”
“你……幾個孩子？”桃又好奇地問。
“你是問我生過幾個孩子嗎？”
“對，你生過幾個孩子。”
“我沒生過孩子。”
“啊？”香和桃異口同聲，不大的屋棚里彌漫著說不出的尷尬。
程靜比她和桃都高了不少，她一直以為她已經有孩子了，只不過是遇到了什么災難一個人逃了出來，或者是在林子里摘果子被風遇到了，強行帶著她回來。
“你怎么沒有孩子？”過了好半晌，香才敢小心翼翼地問程靜，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經常分魚給她吃，她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額……在我們那，我這個年紀算小……”程靜囧囧的回答。
頓了頓又說：“在我們那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并不是生孩子，而是事業。嗯……這么說吧，我們那的女人既能打野豬，又能摘果子，沒有男人也能過得很好。”
“可生孩子和打不打野豬沒關系啊。”香忍不住插話。
程靜：“……”
干咳聲清了清嗓子，“生孩子和打不打野豬確實沒關系，但在我們那會打野豬的女人可以選擇什么時候生孩子，生幾個孩子，怎么生孩子。”
會打野豬就可以選擇什么時候生孩子，生幾個孩子，怎么生孩子……香聽著很心動。
如果她們部落也是這樣，她怎么的也要去打野豬，而不是小心翼翼地看斯達的臉色過日子，每天都在擔心他會把自己揍得半身不遂。
“啊？你們那的女人那么那么……的？”桃震驚的搭話。
“對啊。”程靜笑著接話。
頓了頓，又緩緩道：“而且，經過長時間的研究，我們那的人得出了一個結論，晚婚晚育優生優育最好。
這晚婚晚育指的是生孩子并不是越早越好，而是要等阿爸阿媽身體長定了，狀態最好的時候才能生出最健康的孩子。
而優生優育指的是，孩子并不是生得越多越好，而是生少一點，父母悉心教導他們每一個人都長大成人最好。”
聽著很有道理的樣子，但香又不太認同程靜的說法……
不多生幾個孩子，怎么一起出去打獵？
不多生幾個孩子，怎么一起建屋棚？
不多生幾個孩子，都養不活怎么辦？
都養不活了，人是不是要滅亡了？
“你不是沒有孩子嗎？怎么知道這些？”香問到了要害。
程靜可能被她噎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回答：“這么說吧……在我們那，這些事無論男女從小就要知道。”
至于是怎么知道的，香不關心這個問題，她關心的是她之前不小心提到的那件事——
“你說的好幾天不來月事就是有孩子也是真的嗎？”
她好像很久沒來月事了，聽部落里的其他婦女說，有男人之后沒準哪天肚子會一天一天大了起來，大到不能再大了，孩子就從肚子里鉆了出來，變成一個小娃娃。
“嗯……一般情況下，前一次月事和后一次月事差距在二十八天左右，提前三天或者晚三天都是正常現象。如果近期有……鉆小樹林，晚三天懷孕的概率很大。”
“哦。”香淡淡的應了聲，背地里開始偷偷地掰著指頭數她有多久沒來那個了。
數著數著她發現十根指頭都不夠用了，明顯時間不短……
完了，她可能真的有斯達的孩子了，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終于有孩子了，憂的是孩子的阿爸是斯達……
不過她可能有孩子這種事她是不會告訴斯達的，要告訴也是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藏不住再說。
第二天程靜突然和風住在一起了，但又不算很突然……
不大的屋棚里只剩下了她和桃。
桃想給風生孩子，這一點她是知道的，程靜和風在一起之后，她每天都悶頭做自己的事，半句話都不跟她說。
“風和靜在一起，桃還在傷心……”有一天和斯達坐在河岸吹風，她就忍不住感慨了句。
“過一段時間就好。”斯達滿不在意的回答。
那幾天月光正好，預防被人撞到，他倆還特地繞到了上游。
可洗著洗著斯達突然跟她說，“林子里有人經過。”
那天路過的人是風和程靜，風已經認出斯達了，只不過平時和女人不怎么來往，只看到香的背影沒認出香來。
之后隔三差五的遇到風和程靜，斯達心里就有底了，那經常往上游洗澡的人是風和程靜。
其實斯達也覺得程靜很奇怪，這種奇怪不單單是性格的奇怪，更多的是打扮上的奇怪。
有時看到程靜他都忍不住想，程靜到底是從哪來的，怎么和他們一點都不一樣？
不過，香跟他說，程靜分魚給她吃，還教她捕魚，他又覺得程靜這人不錯。
而且，就算不相信程靜，他也相信風的眼光，他和風從小一起玩兒到大，風是什么樣兒的人沒人比他更清楚。
就沖著所有的人都孤立他，而風沒有這一點，他都要站在風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