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蕪轉過身去，撞見一張多日不見的臉，是李禹皓。

他穿得頗為休閑，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再背著個攝影機，眉清目秀，倒像是年輕的大學生。

“是你。”沈青蕪微微有些訝異會在這里遇見李禹皓，他似乎每次的出現都十分湊巧。

“你怎么會在這里？”李禹皓率先開口問道。

沈青蕪垂下眼瞼說道，“我家在這里，回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李禹皓擺了擺自己手里的相機，說道，“我來采風，要不要一起走走？”

“抱歉，我現在沒時間。”沈青蕪搖了搖頭，她現在沒有心思和他散步，她現在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好吧。”李禹皓見沈青蕪拒絕也沒有勉強，聳了聳肩。

沈青蕪快步離開，她只覺得包里的那封破碎的信變得滾燙起來，燙得她只能更快些走，她要去找張梅英，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張梅英自從和沈騰飛離婚之后，就搬到了情夫李凌云的家中，農村人口少，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是認識的。

沈青蕪到達李凌云所在的村莊，很容易就問到了李凌云的住址。

關于李凌云，沈青蕪知之甚少，那個時候她正為父親的重病而愁苦，根本沒有心思去打聽母親的新配偶的情況，而且那時候待她極差的母親張梅英也是不會對她透露太多的。

沈青蕪的腳步在一處巷弄前停下，人聲鼎沸的巷弄里混雜了各式各樣的人，巷弄盡頭搭起一個破舊的棚子，棚子下三五牌桌，有人打著赤膊坐在簡易的牌桌前罵罵咧咧。

沈青蕪對了對地址，還是不敢相信母親張梅英會跟著情夫李凌云住在這種地方。

就算她知道得很少，也多多少少從張梅英的話語中得知，她的情夫是極有錢的，但怎么會住在這種骯臟的地方。

巷邊的臭水溝在陽光下散發出難聞的氣息，老鼠在其間穿梭，沈青蕪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喂，美女你干嘛的?”牌桌旁打著赤膊的男人瞧見沈青蕪，眼神貪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扯著嗓子問道。

沈青蕪的氣質顯然與這里格格不入。

“我找一個人。”沈青蕪清了清嗓子到。

“找誰？”

“李凌云。”沈青蕪答道。

“呦，凌云伯有美女找你。”打著赤膊的男人笑嘻嘻地說道，眼神止不住地在沈青蕪身上留戀。

話音剛落，牌桌前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瞧一眼沈青蕪，神色頗為不善，問道，“找我做什么？”

他今天手氣出奇地差，連輸了好幾把，此時正在心悶，一見沈青蕪自然沒有好臉色。

“你就是李凌云？”沈青蕪不敢相信，母親張梅英怎么會拋棄父親找這樣一個油膩的男人，父親當年雖然貧窮，但至少相貌端正，亦不會如此邋遢。

“不然還能是誰？有話快說，老子沒時間跟你廢話。”李凌云瞪了一眼沈青蕪，轉過頭去洗牌。

沈青蕪咬了咬唇上前，走到李凌云跟前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張梅英在哪兒？”

李凌云一聽沈青蕪找張梅英，動作停了下來，問道，“你和張梅英什么關系？”

“我就問你知不知道？”沈青蕪為了保險起見沒有告訴他自己和母親的關系。

“不知道，她死了。”李凌云惡聲惡氣地說道。

沈青蕪呼吸一滯，同一牌桌的人卻笑起來，指著李凌云調侃道，“凌云伯，你老婆不會是被你打死了吧？聽說你今天又打你老婆，打死了可是要坐牢的。”

“她偷老子錢，還不說錢在哪兒，我打不死她。”李凌云摸著牌，砸了咂嘴，往沈青蕪旁邊吐了一口痰。

沈青蕪及時避開，臉色已有些泛白。

“姑娘，張梅英在樓上最里面那個屋。”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看不過去為沈青蕪指了指。

“謝謝。”沈青蕪點了點頭，疾步往樓上走去。

李凌云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沈青蕪上樓的背影。

沈青蕪敲了好一會兒的門才有人打開。

“來了。”張梅英有氣無力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卻在看到門外的沈青蕪的時候整個人定在原地。

“青蕪”她沒想到沈青蕪回來找自己，站在門口傻傻地看著沈青蕪。

沈青蕪看著張梅英滿身青紫的模樣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張梅英這才反應過來，局促地理了理頭發，將袖子拉得長一些遮住自己手背上的傷疤。

“進來吧。”張梅英側了側身，讓沈青蕪好進入屋內。

屋子里堆滿了雜物，一張破舊的木床堆在角落顯得十分寒酸，沈青蕪心里不由得一痛。

她不禁疑惑，這樣的條件下，母親是如何有錢把老房子贖回來的。

“青蕪，你來有事嗎？”張梅英輕聲問道，眼神局促不安地看向門外，“你上來的時候沒碰到別人吧？”

“我上來的時候，問過李凌云了，他是你現在的丈夫吧。”沈青蕪凝視著張梅英那張因為過瘦而凹陷的蒼老的臉，心底的痛一點點漫上來，她怎么會過得這么差。

“你問過李凌云了？他知道你來找我？”張梅英瞪大眼睛，語氣急促。

沈青蕪點了點頭，說道，“但是我沒告訴他我們的關系。”

直覺告訴沈青蕪，還是不要讓李凌云知道她和張梅英的關系會比較好。

“你快走，這里不方便說話，你要是有事的話下次我們約個時間再見面，”張梅英拿出一張紙，枯瘦的手在紙張上“唰唰”寫下一串數字遞給沈青蕪，說道，“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們電話聯系。”

沈青蕪被張梅英推著往外走，“嘭——”地一聲，沈青蕪撞上迎面走來的男人。

油光滿面的男人，將嘴里的牙簽吐了，低頭朝沈青蕪和張梅英陰森一笑道，“你們這么著急去哪兒？”

“這姑娘走錯地方找錯人了，我正轟她出去呢。”張梅英賠笑道，想假裝不認識沈青蕪。

李凌云抓住張梅英的前襟，劈頭蓋臉地一巴掌打下去，嘴里罵道，“別以為老子剛才沒聽見，這女人是你那個賠錢女兒！”

“青蕪快走！”張梅英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跡，朝沈青蕪大喊。

但李凌云顯然不給沈青蕪逃脫的時間，從背后抄起一根木棍，朝沈青蕪后背劈去。

“不要！”張梅英凄厲地喊著。

沈青蕪感覺背后一陣猛烈的疼痛，皮肉似乎崩開。

鮮血一點一點地滲出來，整個人再無力氣，往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