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蕪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在這里遇到他。
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刻。
遇見她愛了十二年的曲南城。
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腳下生根,再不能動。
五年了,他依舊風度翩翩,容顏不改。
只是,物是人非,他們早已回不去了。
沈青蕪深呼氣一口氣,找回自己的神智,用力掐著自己的手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迅速抱起沈念初,扭頭就要離開。
“沈青蕪!”曲南城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逃開。
剛才他幾乎不敢相信一向只在自己夢境里出現的女人會就這樣出現在現實中,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還是那樣的溫婉漂亮,甚至更勝從前。
如今,他一定不能讓她再逃開了。
他不允許他的生活里沒有她!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請你放手,不然我報警了。”沈青蕪低聲警告道。
不遠處已經有不少人發現這里的不對勁,看了過來。
“青蕪,我錯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曲南城的語氣竟然透著哀求。
他一向冷靜自持的俊臉上,滿是貪戀和愧疚,還有……倉惶。
沈青蕪發現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在害怕嗎?
他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曲南城也有害怕的時候?
“這位先生你快放手!”她低聲呵斥。
“我不放!除非你和我回去。”曲南城緊緊地拉著她。
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她,甚至為了她,在這五年內不婚不娶,就只為了等她的出現。
他幾乎每一個夜晚都孤枕難眠,思念啃噬著他的心,他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只能靠著不斷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這幾年曲氏集團的版圖越擴越大,人人都道他曲南城這五年來可謂是春風得意,可是只有他才知道,在那光鮮亮麗的外衣下是怎樣的無邊孤獨。
“先生,我警告你,我要報警了!”沈青蕪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被曲南城拉著,行動不得,眼里也有了淚光。
沈念初見媽咪被氣球叔叔緊緊拉著,也顧不得心中害怕,從小書包里掏出玩具槍,敲打著那只握著自己母親的手,情緒激動的喊道,“你放開我媽咪,壞人,放開我媽咪!”
曲南城見嚇到了孩子,不由得手臂一松。
沈青蕪趁機抱著孩子大步跑出機場。
曲南城想也沒想就追上去,沈青蕪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先把孩子放進去,后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慌張到了極點,自己也坐上車后一把關上了車門。
同一瞬間,曲南城趕到,用力拍打著車窗玻璃,“青蕪,沈青蕪,下車!聽到沒?你給我下車!”
沈青蕪看著那張玻璃外的焦灼的俊臉有一瞬間的恍然。
他以前從未如此失態過。
身旁的沈念初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沈青蕪被拉回思緒,定了定心神,撇過頭去,狠下心吩咐司機開車。
他們不可能再有未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重逢。
曲南城幾乎要把車窗拍裂,已有幾個機場的工作人員見門口不對勁圍了過來。
“先生,這里是公共場所,你不能擾亂秩序。”幾個彪形大漢的保安合力才把他堪堪拉開。
下一秒,車轟然駛離。
“沈青蕪!”他低吼,再顧不得冷靜。
她竟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他等了她五年,念了她五年。
她卻只出現幾分鐘就又從他的世界消失。
他以為早已麻木的心又抽痛起來。
“曲總。”曲南城的助理匆匆趕到,看了一眼現場的狀況,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我們要登機了。”
曲南城并未答話,只是看著那車離開的方向,許久,許久。
“行程改變,不回國了。”曲南城漸漸恢復貫有的冷清姿態,吩咐道,“我現在要這個城市所有花店的資料,還有,幫我聯系一下瑞典這邊最頂級的私家偵探,我要查一個人,越快越好。”
“是。”助理恭敬的應道。
“對了,”曲南城腳步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老爺子那邊,如果他問起我在瑞典的理由,就說我還有些公事沒處理完。”
“好的。”助理雖然心里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曲南城做事,一向不喜歡別人多嘴。
沈青蕪自那天從機場回來之后就得了重感冒,整個人昏昏沉沉,花店都不得不停業好幾天。
幸虧有秦可欣在,一邊照顧她還要一邊照顧沈念初。
“媽咪,你這樣不行,要好好休息才可以快點好起來。”小人兒發現沈青蕪站在廚房里洗碗,嚴肅地提醒道。
沈青蕪看著自家人小鬼大的兒子,淡笑著搖了搖頭,她只不過是洗了幾個碟子就被他揪住不放。
這樣霸道的性子不知道是像誰。
想到這里沈青蕪怔忪了一下,除了像他還能像誰?
自那天久別重逢,已經過去四天了,這四天的時間里她一直沒有出門。
她知道憑他的手段,如果知道了她在瑞典就一定會找到她的住址的。
那到時候,她該怎么辦?
靜默了幾秒鐘,沈青蕪自嘲一笑。
她也太多自作多情,說不定他早已把她拋到腦后了,根本不會大費周章地來找她。
“小家伙,”秦可欣把在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人兒提起來,“你們那天在機場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你媽咪回來就經常這么心神不寧的?”
沈念初撇撇嘴,一臉故作玄虛道,“這是我和我媽咪的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的。”
那天媽咪從機場回來之后就很不開心,他不想再提讓媽咪不開心的事情。
“切,小氣。”秦可欣哼了一聲,小的不告訴她,她就去問大的。
“青蕪,你到底怎么了?這幾天經常發呆,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們張大律師吧?”
沈青蕪喝著水,劇烈地咳嗽起來。
“唉,算了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家務事我來做就好了。”秦可欣把沈青蕪推回房間。
“我等會兒帶小家伙去幼兒園然后去找工作,你自己好好在家,粥我煮在電飯煲里了,你等會兒加熱一下就能吃了。”
秦可欣像個老媽子似地神神叨叨地吩咐著。
沈青蕪任由她幫自己蓋上被子,然后關門出去。
也是真的累了,剛一躺上,眼皮重得沉沉地塌下來。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又回到了剛生沈念初的那段時間。
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抱著孩子,忍著手術刀口的疼痛,一個人辦出院手續。
那一年瑞典的冬天,特別地冷,冷到她以為自己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那個時候,她是想的。
她想曲南城,她想他能出現在她眼前……
沈青蕪豁地驚醒。她摸了摸眼角,有濡濕的痕跡。
屋子里只剩她一個人了。她渾身無力地下了床,感冒似乎又加重了。
之前的吃的感冒藥已經吃完了,她把空的藥盒子丟進垃圾桶,穿上風衣下樓買藥。
出門花壇的拐角處,站了一個身長挺拔的男人,似乎已經在那兒站了很久。
沈青蕪在望見他的那一霎那,腳步一頓。
是曲南城。
她快速轉身離開。
曲南城眼疾手快地上前抓住她。
那天機場重逢后,他的助理很快聯系私家偵探幫他查到了她在瑞典的住址。
以他從前的性子,他定是要馬上登門質問她這些年都躲去了哪里的,可當真正拿到地址的時候,他卻不敢見她。
太久了,他等得太久了,只怕他一出現,她就又要消失不見。
“你放手,我不認識你。”沈青蕪低著頭不去看他。
曲南城卻霸道地將她圈進自己懷里,不讓她動彈,“青蕪,上次在機場讓你逃了,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逃開了。”
“曲南城,你放開我!”沈青蕪竭力掙扎著,奈何他的力氣實在太大。
“我不放。”他好不容易再次見到她,怎么可能輕易松手。
“曲南城,”她閉眼,喘著氣停下掙扎,無奈道,“我們這樣有意思嗎?我當初選擇離開,就是不想再和你見面,你不要再給彼此難堪了。”
“難堪?”曲南城不敢置信地微微松開她,“我的出現會給你造成難堪?沈青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五年!你當初就那么離開,你想沒想過我的感受?你的離開若是為了折磨報復我,那么也請給我個期限。”
天知道他這五年來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沒有溫度,沒有一絲希望。
這些年他才明白,心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
未及沈青蕪回答,就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沈小姐,需要幫忙嗎?”是住在另一條街的史密斯太太正好路過這里,看見沈青蕪與曲南城撕扯,不由得走過來,擋在沈青蕪面前,警惕地看向曲南城。
“史密斯太太,謝謝你,我和他不認識,他正在糾纏我。”沈青蕪不想和他有過多的話,只想快刀斬亂麻。
她已經累了,再經不起折磨。
“不認識我?”曲南城嗤笑出聲,“青蕪,我們同床共枕三年,你現在說不認識我會不會太過沒有說服力,你身上哪一處我不熟悉,嗯?”
“曲南城,你不要臉!”沈青蕪沒想到他說得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