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初感受到母親的僵硬，有些奇怪地抬頭問，“媽咪怎么啦？不喜歡嗎？”
沈青蕪回過神，搖了搖頭，臉色卻已是蒼白。
那一行字，她太過熟悉，蒼勁有力，很像是他的字。
小人兒有些擔心，“媽咪，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青蕪，你怎么了？要不要緊？”張恩陽和秦可欣也有些不放心地問。
“沒事�！鄙蚯嗍徑吡ρ陲椬』艁y的內心，扯出一個微笑，輕聲問小人兒道，“剛才是誰幫你寫的字？”
“是一個叔叔，”小人兒努力回憶著，“長得高高的、帥帥的，對了他也是我們東方面孔哦�！�
沈青蕪臉色更白了一分。
不，一定不是他，他怎么可能會來瑞典。
“媽咪，你到底怎么了？”沈念初沒想到媽咪會有這樣反常的反應，小臉滿是擔憂。
“沒事，”沈青蕪拍了拍沈念初的背安慰，又叮囑道，“以后不許和陌生叔叔講話，聽到了嗎？”
“可是那個叔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啊……”沈念初不解。
“不像是壞人也不可以隨便說話。”沈青蕪的語氣嚴肅了些。
沈念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沈青蕪這才松了一口氣，捧著那顆氣球，心里百感交集。
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
張恩陽回國那天，沈青蕪帶著沈念初去了機場。
沈念初第一次面對分離，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直到張恩陽登機前，都緊緊牽著他的手。
“恩陽叔叔，你還會來看我的對嗎？”沈念初不放心地問。
“當然，我答應過你了一定會做到的�！睆埗麝栃睦镆矟M是不舍。
沈念初看了眼身旁的母親，對著張恩陽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湊近他耳邊小聲地問：“那你回國了會想媽咪和我嗎？”
張恩陽一愣，笑了，“當然會。”
只是他以后再也不能像思念愛人那樣思念她了。
他會試著把對她的愛轉化成友情。
沈念初滿意地笑了，像個小大人一樣囑托道，“那恩陽叔叔在國內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好。”張恩陽一邊應著，一邊抬頭看了一眼溫柔地站在一邊的沈青蕪，對沈念初說道，“你也要照顧好你媽咪�！�
“我是小男子漢了，我可以照顧好我媽咪的。”
此時，機場的廣播里，響起最后登機的通知。
張恩陽站起來，不舍地看著眼前的這對母子，說道，“我要走了。再見�！�
“再見，你多保重。”沈青蕪擺了擺手，笑容里也有了離別的悵然。
張恩陽背過身去，拖著行李離開。
沈青蕪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謝謝你，恩陽，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還有你的放手。
待張恩陽消失在視線里，沈念初才扯了扯旁邊母親的衣袖，“媽咪，我想去上衛生間。”
“好，我帶你去�！�
“不要，我都是大孩子了，不要去女廁，去女廁羞羞臉。”沈念初瞪大了眼睛，不讓母親帶自己去女廁。
“可是……”機場人流量大，沈青蕪有些不放心。
“媽咪，我也是有自尊心的�！鄙蚰畛醪粷M地強調道。
沈青蕪不由得妥協，“好吧，那我在門口等你，你快去快回�！�
“好！”沈念初狡黠一笑，提了提肩上鼓鼓的書包，快步奔向廁所。
剛進衛生間，迎頭就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身體。
“呼，好疼。”沈念初捂著腦袋痛呼。
男人停下腳步，聲音清冷，“你怎么樣？”
沈念初抬起頭，卻在看見男人那一瞬間頓了頓。
“氣球叔叔！”沈念初再顧不得疼痛，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你。”見到沈念初，男人也很是意外。
他臉上的表情柔和些許，多問了句：“你怎么在這？你父母呢？”
沈念初正欲回答，但想到自家媽咪昨天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的囑托，又緊張地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雖然眼前的氣球叔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可是媽咪都說了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了，他還是聽媽咪的話好了，不然會讓媽咪傷心的。
男人有些奇怪小男孩的反應，“你怎么了？”
沈念初不說話，還是捂著嘴巴搖了搖頭。
男人略一思索，蹲下了身，破天荒問道：“剛才撞得疼嗎？”
沈念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男人失笑，問道，“到底是疼還不疼？”
沈念初終于忍不住，放下小手，說道，“有一點點疼，可是我是小男子漢，所以不疼了。”
這個孩子實在有趣。男人耐著性子繼續問：“那你剛才捂著嘴巴做什么？”
“因為……”沈念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男人，回答道，“因為我想起來我媽咪跟我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所以我剛才就不說話了。”
男人唇角微揚，“我們算是陌生人嗎？”
沈念初小腦袋搖的一晃一晃，脆生生道：“不算，我和氣球叔叔昨天就認識了。氣球叔叔，我等會兒把我媽咪介紹給你認識，那樣子我媽咪就不會不擔心了。”沈念初找到了解決的辦法，甜甜地笑起來。
那笑容竟讓男人看得恍惚。
這孩子笑起來的樣子實在太像一個人。
他們明明只有兩面之緣，可這孩子給他的感覺就是莫名的熟悉與親切。
大概，他們真的有緣分。
男人心神微動，“冒昧地問一句，你媽咪是做什么職業的？”
“我媽咪是開花店的。她的花店可受歡迎啦，里面還提供飲料和小蛋糕，可好吃啦�！鄙蚰畛醪逯湴恋鼗卮�。
“花店？”男人沉吟，眸色漸深。
“嗯！是個很漂亮的花店，花店里有好多茉莉花，好香的�！鄙蚰畛鯊堥_小手興奮地形容著，“叔叔你也住瑞典嗎？可以去我們店里玩，我可以請你吃我媽咪做的奶酪蛋糕�！�
“謝謝你，不過我不住瑞典�！蹦腥舜鬼卮鸬�。
事實上，他是來瑞典處理公事，今天就要回國。
沈念初的小臉皺成一團，“那就太可惜啦，那等你下次來瑞典玩我再請你吃蛋糕�！�
男人不動聲色地繼續試探，“好，那就這么說定了，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念初，沈念初，我媽咪給我取的名字哦。還有，我今年四歲半啦�！鄙蚰畛跎斐鏊膫�小手指頭奶聲奶氣地說道。
“沈念初……”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目光在孩子那張越看越熟悉的小臉上游移。
“對呀，可欣阿姨說我的名字取得非常好聽呢。”沈念初一臉驕傲地說。
男人在聽到“可欣”二字時眉頭忽然一皺，這不是她朋友的名字嗎？
而且這孩子四歲半，剛好符合時間。
或許，這孩子……
男人忽然抓著沈念初的肩膀，目光凌厲地問道，“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叔叔，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沈念初忍不住抗議。
男人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松開沈念初的肩膀，“抱歉�！�
沈念初忍著眼淚搖了搖頭，提著小書包跑了出去。
氣球叔叔突然變得好恐怖了，他不要和叔叔玩了。
沈青蕪站在衛生間外面正疑惑著小家伙兒怎么進去這么久，一抬頭就看見小家伙從衛生間里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抹眼淚。
沈青蕪霎時心都要碎了，快步走上前，把沈念初攬在懷里。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沈青蕪蹲下身上下檢查著孩子的身體，著急地問道，“受傷了嗎？怎么哭了？”
沈念初吸著鼻子搖了搖頭。
“小念初乖，告訴媽咪，你到底怎么了？”沈青蕪看著小人兒這個模樣，心里難受又自責。
“氣球叔叔，他突然變得好兇……”沈念初語無倫次地描述著。
“沒事了沒事了，媽咪在這里。”沈青蕪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安慰著，絲毫沒注意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個高大的身影。
“青蕪？”有一個激動的、發顫的聲音在喚她。
這個聲音，她太過熟悉。
沈青蕪渾身一僵，慢慢地抬頭，與來人目光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