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笑容,趙姨娘頓了頓,又垂下了眉眼,微微嘶啞著嗓子:“我還能怎么辦呢,老爺他現在根本連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是青樓出身,又無娘家可以依靠,我還能怎么辦?”
“你不爭不搶,以為東西會送到你面前來嗎?”林楚玉看她這副為愛受傷的軟弱模樣,繼續道:“你以為你被男人拋棄了可憐,那三小姐可不可憐?她不但要一輩子被人指責親娘是個青樓女子,還要被人操縱著當做拉攏人的籌碼嫁出去。三小姐才是真正的無依無靠,而趙姨娘你起碼曾經有大舅舅可以依靠。”
趙姨娘眼淚也落了出來,以前她也是無數男人爭相追捧的花魁,卻從未想過自己竟落得連個下人都能騎在她頭上的下場。
“可我能怎么做呢?”趙姨娘擦去眼淚,望著林楚玉:“雖然我不知道表小姐來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不想再折騰了,晴芳她是小姐,就算嫁出去了,也還是蘇家的小姐,絕不會跟我一般的。”
林楚玉莞爾淺笑,也不糾纏,放下茶盞起了身:“若是姨娘有朝一日改了想法,可以來清風院找我。”說完,留下身上的一些碎銀子:“你手上的凍瘡要買些藥來涂抹,不然這雙巧手便算是毀了。”林楚玉看到她放在一側的繡繃子,上面的花鳥仿佛活了似得,可見其繡功了得,也難怪那幾個下人逼著她繡了帕子拿出去賣。
林楚玉出來,之前那長臉丫環才扭頭要往屋里去,便聽林楚玉道:“春菊是吧。”
長臉丫環腳步一滯,便聽林楚玉語氣微涼的笑:“我最近都會注意著,若是二舅母那里缺人了,我再提議調你過去伺候。”
春菊趕忙轉身想求林楚玉放過她,但林楚玉只是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便提步離開了。
春菊身邊的婆子忙同情的看著春菊:“定是趙姨娘把你的名字告訴她了,你可小心些,這表小姐看著就不像是好惹的,萬一趙姨娘再去告一狀……”
“行了。”春菊氣急,扭頭就見趙姨娘還是那副怯怯的樣子站在門口,她本想跟以往一樣繼續進去欺負趙姨娘,當想著林楚玉方才的話,又恨恨的咬咬牙,扭頭回自己屋去了。
其他下人們看春菊走了,也都跟著散了。
趙姨娘見狀,知道是林楚玉幫了她,但林楚玉的目的不簡單,自己現在安安穩穩也挺好……
趙姨娘正想著,就見蘇晴芳身邊的丫環哭著跑了過來:“姨娘,小姐好似染了風寒了,您快去瞧瞧吧。”
“染了風寒,難道是昨兒去山上染上的?”趙姨娘一邊擔心往外走一邊問道,卻看這丫環欲言又止,微微緊張道:“你與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實……”丫環紅著眼眶看著趙姨娘,實在是忍不住,才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小姐是嚇病的,加上昨兒沐浴時,底下的人陽奉陰違竟抬了涼水來,小姐這才病了。”
“那你可去求夫人請大夫來了?”趙姨娘又問。
丫環點點頭:“可奴婢都沒見到夫人,夫人院子里的人說夫人和是四小姐都病了,奴婢想去求二夫人,結果二夫人忙著別的事兒也沒空見奴婢,奴婢沒法子了,才來找您的,要不您去求求老爺吧,要是小姐高燒不退,出事兒了可怎么好啊。”
丫環委屈的哭了起來,趙姨娘整個人都陷在一股既茫然又自責的情緒里,如若她當時不嫁給蘇云松就好了,他娶自己之前還甜言蜜語說盡,結果娶了她進來,便扔在角落不聞不問,而且當時她肚子里也曾壞過一個男胎的,卻被大夫人給……
想起這些,趙姨娘的眼淚止不住,等見到了高燒到開始說胡話的蘇晴芳時,終于下定了決心。
林楚玉剛用過午膳,蘇依依就迫不及待的拉著她一起去隔壁別院了。
到時,便有小廝迎來:“王爺還在午睡,不過王爺吩咐了,二位小姐來后,可以去暖閣歇歇,也可以在府里轉轉,待他醒來,便帶小姐們去庫房挑選布料。”
蘇依依聞言,興奮不已:“那我們在府里轉轉吧!”
“還是去暖閣坐著吧,這里到底不是蘇府。”林楚玉提議道,她隱隱覺得,魏臨淵請她們來,目的沒那么單純。
“你不愿意走那你自己去暖閣坐著,我要去轉轉。難得來一次,而且你看著府里多大,早就聽說豫王殿下的府邸極少有人來,里面還不知藏著什么美景呢。”蘇依依說完,便輕哼一聲走了。
林楚玉無語,但今兒既來了,還是跟蘇依依在一起比較安全吧。
林楚玉這樣想著,就要提步追上去,便見一側過來個小廝,笑道:“林小姐,這邊請。”
“怎么了?”
“王爺身上的傷還沒好,想請您再去探探脈。”小廝恭恭敬敬的,沒有任何逼迫的意思,但林楚玉看了眼被帶著不知走到哪里去了的蘇依依,只得應下這小廝。
這個別院,林楚玉不怎么熟悉,只隱約記得前世的時候偶爾會聽到這么有些動靜,但她沒在意,便也沒打探過。
這別院不算很大,但十分精致,雕梁畫棟,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氣,也能看到各色冷天才綻放的鮮花盛開,可見花了多少心思。
一邊看一邊想著,小廝便領著她在一處臨湖的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小姐,王爺在二樓,您請。”小廝側過身,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林楚玉看了眼這里頭,門窗緊閉著,即便是大白天都顯得黑黢黢的,有一股陰森的感覺。
“里頭只有王爺一人在嗎?”林楚玉忍不住問了句。
“是。”小廝的頭更低了些。
林楚玉看他這個樣子,又看了看著里頭,慢慢將銀針抓在了手心,萬一豫王發病要殺了自己,她也能自保。
進了小樓,還不等她看清楚里面的物件,二樓便傳來一道略顯怕疲憊的男聲,似乎剛睡醒,聲音還微微有些嘶啞,格外的誘人。
林楚玉眉梢一挑,想著反正不過是一個瘸腿男人,便轉身從一旁的樓梯上去了。
不過著樓上更黑,只有窗隙間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讓林楚玉勉強能不被屋子里的家具絆倒。
“過來。”
他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再次傳來。
林楚玉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便瞧見了坐在窗邊的輪椅上的魏臨淵,不過他好似要把自己徹底隱沒進這黑暗里一般,孤寂縈繞在他周身,這樣的他,讓林楚玉不禁有點疑惑,他的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他明明是天之驕子,太后最疼的幼子,皇上最寵的胞弟,又手握大權,怎么會變成孤寂到猶如黑暗里獨自舔傷口的野獸般的他?
“在想什么?”魏臨淵看她沒動,狹長的眼眸晲來,帶著一絲冷漠。
“在想這屋子這么黑,王爺莫不是只喜歡黑夜的狼。”林楚玉本來想說老鼠,但想了下,覺得保命要緊。
林楚玉說完,魏臨淵意外的沒有再出聲,而后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去,半晌,就在林楚玉快要被屋子里冰冷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時,才聽他道:“把窗戶推開。”
林楚玉看窗戶明明就在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