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薄趕到醫(yī)院已經(jīng)遲了。
這時,歐陽陌被一個脾氣不怎么好的護士扶著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遠遠的護士還在說著什么,只見歐陽陌步伐慢跚,像個久病纏身的病人,臉色的顏色更是難看。
不用說,心里一股絕望。
祁薄生生的頓住了腳。
他像一頭發(fā)了瘋的巨獸,目光赤紅瞪視著她蒼白的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在嘈雜的醫(yī)生里,偏生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了人的心里,沉重,疲憊。就像抗日戰(zhàn)爭中被炸倒的兵,吊著最后一口氣,也要站起來一樣,讓人動容。
這時,歐陽陌抬起頭來,本能的朝他看了過去。
不知為何,哇的一聲哭著笑了起來。
祁薄看也不看,手一抻扯住護士的衣領,硬是將她揪到了自己的眼前。年輕的小護士嚇傻了,像只鵪鶉一樣被他提著。圓圓的臉蒼白,瞪著驚懼的眼睛對視上男人通紅的眼睛,差點哭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說:“是你嗎?”
“什什什”一句話沒有說出來,護士已經(jīng)嚇得大叫救命。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遠近的人朝這邊看來。
更有醫(yī)護人員跑了過來。
男人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他固執(zhí)的瞪著護士,怒吼:“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她?
看著男人爆起的青經(jīng)跟恐怖的眼睛,她都沒有辦法好好的思考了。“你不要打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是你對吧?”失去理智的人最可怕,護士什么都沒有說,就被他定了罪。“我的孩子是你弄死的嗎?”
護士傻眼了。“不不不,不是我。”
“那是誰?”
護士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她怕及了,抻手朝剛才的手術室指了指。男人通紅的眼睛順著她所指之處看去,看到一扇門,門的上頭有‘手術室’三個字。
手本能的就松開了。
人好像失去靈魂一般移了過去,在經(jīng)過歐陽陌時,她一把扯住了他的褲子。哭著搖頭,希望他不要進去。他卻看也沒有看,直接推開她,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里,有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yī)生手里拿著一個像捕魚一樣的紗網(wǎng),網(wǎng)中有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正放在水龍頭下沖洗,有鮮紅的血從紗網(wǎng)下漏出來,流進池子里,再沖進下水道中。
他瘋了一般的沖過去,一把搶了她手中的東西。
血已經(jīng)沖了大部分,可以看到白色的紅色的肉,他盯著那些東西。拿著紗網(wǎng)的手抖個不停,他試探著想用另一只手去觸碰,卻在快伸過去時又害怕的停止。
被他推開的醫(yī)生蹙著眉頭,望著這個英俊高大的男人,非常不悅的說:“有病吧。”
誰想,隨著三個字出口,她只覺眼前一花。然后耳朵嗡嗡作響,接著右臉刺麻的疼痛起來,口中更有血流了出來。
她既然被這個男人抽了一耳光。
正想怒罵,脖子就被掐住了。“這是我的孩子嗎?”
醫(yī)生看到舉到眼前的東西,里面是剛攪出來的一個孩子沒錯,可是她怎么知道是不是他的。
“我怎么知道。”
“那這是什么?”
好恐怖的聲音,本來還硬氣的醫(yī)生,現(xiàn)下語氣軟了下來,目光驚慌失措的望著他:“孩,孩子。”
孩子。
果然。
這就是我祁薄的孩子,一塊被攪爛的肉,用一個紗網(wǎng)兜著,然后在自來水下沖洗。有誰能明白此時的痛,母親說五年前他的孩子死了,用一個鐵盤子裝著,因為沒有死透,帶著血的手指還在動,護士提起她的腳,直接丟進了桶里,然后蓋上蓋子。
如今在他可以阻攔時,第二個孩子成了一灘血水。
是做錯了什么,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他手上用力直接將她抵到了墻上。“那么你也不用活著了。”
做了十幾年的醫(yī)生,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被眼前這個眼睛通紅的人徹底給嚇到了。就在醫(yī)生已經(jīng)為自己會死在他的手上時,有醫(yī)護人員沖上前來拉扯,男人一個眼神過去,大家均是一愣。
“你別這樣。”
扶著門匡,歐陽陌勉強起身,對著他說:“不要這樣。”
剛才被祁薄嚇到的護士這時也回過神來,她扶著歐陽陌,將她扶到男人的面前去。歐陽陌拉住他的手,搖著頭說:“這不怪醫(yī)生,我簽字同意的。”
簽字同意的?
他望著她,固執(zhí)的望著她。迷人的鳳眼在志得滿滿時會露出狐貍一般的銳光,在深情時會有迷茫的空洞,此時卻流露出巨大的痛苦。
“祁薄”
“別叫我。”怒吼一聲,他像一個無情的鬼神,帶著強大的煞氣,一步步的逼近她的面前。“你配做人嗎?”冷冷的語氣,像把刀割在她的心口。
祁薄將手中的紗網(wǎng)舉到她的眼前,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孩子,第二個。
“你可以捅我一刀,我不怪你,可是為什么?他有什么錯,就因為他是我祁薄的孩子嗎?啊——”他沖著她大吼,巨大的撕吼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慟。
“你知道我祁薄的孩子,身價是多少?你這條賤命陪得起嗎?如今,他只能這樣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你說我應該怎么弄死你?”
他的眼睛通紅,雖然沒有淚,只怕這已經(jīng)是他痛到了承受的最高點。
她緊抿著嘴,一言不發(fā)的望著他怒容驚天的臉。“痛嗎?”我也痛。可是,怎么辦呢?他沒有錯,可是他就是不能生下來啊。
“那你為什么不放過我爸爸?他五十多歲,馬上就到刑期了,也活不了幾天,已經(jīng)蹲在牢里面了,怎么礙著你的眼睛了,你非要弄死他?”
聽著她冠冕堂皇的話,祁薄死死的瞪了她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已經(jīng)這個世界已經(jīng)停止了。他卻詭異的對著她扯唇,好看的眉型緩慢的向上挑起,空洞的聲音說:“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未免太殘忍了點。
“你會后悔的。”
有后悔的機會嗎?
如果有,這個孩子也不置于這樣的被他拿在手里,置于她的眼前。她相信,在她的有生之年,這個被網(wǎng)兜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會一直伴隨著她惡夢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