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革如今充實得很,懶得跟他們爭辯,浪費自己的時間。
“你們若是不信,下次若是遇到同樣的情況,我先讓你們試一試,你們若是能治好,也省的我操這份心。”
他說完轉身就走,大夫不同于旁的,是完全靠能力說話,技不如人,連開口的份都沒有。
不管百草堂里怎么鬧騰,一線堂總算有生意了。
蘇嬌治好的都是些頑癥、難癥,病人從絕望到希望,自動自發地就會給她宣傳。
也不用太多,偶爾能有一兩個病人主動找上門,蘇嬌就很滿意了。
她覺得自己的小日子很舒坦,每日治治病,做做藥,賞賞花,發發呆,美滋滋。
“姑娘,這幾日我總發現有人在一線堂門口鬼鬼祟祟的往里面張望,一有人出去立刻就走了。”
秀巧從外面兒進來,皺著眉頭說,“會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可能,相看就讓他們看唄,看了一線堂也不會怎么樣。”
蘇嬌太清楚了,一線堂開在百草堂對面兒還能有生意,好奇的可多了去了,不用管。
秀巧這才放了心,去拿了溫熱的帕子來個蘇嬌擦手。
蘇嬌的手因為整日要跟藥材接觸,并沒有那么細膩溫軟,指甲里都染了淡淡的顏色,洗都洗不掉。
秀巧心里一陣難過,旁人家的姑娘對自己的手可愛惜了,又是用什么羊乳洗手,又是染鳳仙花汁,將手養的細細嫩嫩,可她家的姑娘就可著勁兒地造,一點兒都不心疼。
“姑娘,我給你在手上抹些香膏吧。”
“抹那個做什么?沒的讓藥材染了氣味,這些藥貴著呢。”
蘇嬌可寶貝她淘來的藥材,都是自己一家一家藥鋪跑,精心挑選的。
秀巧于是只能作罷,長嘆一口氣,給蘇嬌去做點吃東西,她食補總可以了吧?
……
秀巧說的在外面往里窺探的,確實有一部分是百草堂的人。
自從張宏革發了話,他就當真這么做,自己覺得棘手的病人,也沒什么顧慮地邀請百草堂的大夫都來診治一番。
他還做的特光明正大,讓那些人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那些大夫也一臉為難,語焉不詳地給不出治療的意見,張宏革才委婉地建議病人去一線堂試試。
然后那些大夫就想要去看看,一線堂究竟能不能治好,便有了鬼鬼祟祟的一幕。
“我還就不信了,連咱們都束手無策的病人,一線堂里的那個丫頭能有什么法子!”
“別是裝神弄鬼,給支些亂七八糟的邪門歪道,我非戳穿了她不可!”
病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百草堂的眼睛一雙雙盯著一線堂,等著個結果。
張宏革一點兒不著急,依舊有空就往一線堂跑,回來之后每每有所感悟,一來二去醫術也精進不少,大家都是大夫,這點都能察覺的出來。
“張大夫這把年紀了居然還能有所長進,莫非真是一線堂的緣故?”
“老鄭我看你是糊涂了!你也相信那個一線堂?”
“我只是……相信張大夫,與他共事這么些年,他從不會信口胡說。”
鄭大夫開始松動,忍不住私底下去找了張宏革,委婉地提出他去一線堂的時候,自己能不能也跟著去。
“我問問,多半是可以的。”
張宏革二話不說,下一次去一線堂的時候,就把鄭大夫也給捎上。
蘇嬌沒什么意見,跟一個人是商討,跟兩個人也是商討,她也想多接觸接觸這里的大夫。
鄭大夫從一線堂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張宏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開始也這樣,慢慢就習慣了,你不能把她當做普通小姑娘來看,她懂的,比咱們多。”
鄭大夫暈乎了幾日,便積極加入去一線堂的陣營,再有人在他面前嘲諷蘇嬌,提一個他懟一個,他的脾氣可不如張宏革好,罵起人來絲毫不含糊。
百草堂人心惶惶,這不,又被套進去一個!
……
“姑娘,就是這里,上次您讓人查的那個女子,就在這里面。”
一線堂外,不遠的地方停了一頂轎子,轎子的窗簾被掀開,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
田菱香盯著一線堂的牌匾,慢慢地瞇起眼睛,“玉清哥哥真與那個女人認識?”
“奴婢跟玉清少爺身邊的小廝打聽了,是認識的,偶然在街上遇見了個老者摔傷,那姑娘是大夫,玉清少爺也幫了一些忙。”
“呵,我還以為什么玩意,居然是個大夫?”
田菱香勾著笑容放下簾子,“行了,走吧,一個大夫而已,哪里值得我惦記?”
“是。”
轎子抬起,越行越遠,田菱香放心了,玉清哥哥絕不會與一個女大夫有任何關系,害她白擔心一場。
回去了白家,田菱香進了院子,臉上的笑容溫婉甜蜜,一點兒沒有方才在街上的尖酸氣兒。
“梅姨,昨個兒您不是說城南黃記的櫻桃煎很不錯嗎?菱香便特意去給您買了來,您嘗嘗。”
田鳳梅坐在貴妃榻上,身后靠著墊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你有心了。”
“梅姨愛吃我就高興。”
田菱香笑容甜膩,田鳳梅卻轉手將她送來的櫻桃煎給了身邊一個婦人,“你家的孩子不是這幾日鬧著不肯吃東西?這個給他嘗嘗,小孩子就愛這些。”
“多謝夫人賞。”
刁媽媽趕忙道謝,卻仍舊一臉愁容,“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讓大夫來瞧了?”
“瞧了的,可也說不出個什么來,只開了方子,硬生生灌了兩副,像是更沒精神了。”
田鳳梅和刁媽媽說著話,田菱香只能在一旁坐著,自己繞了半個城買來的櫻桃煎是白費了。
“你也寬些心,玉清這孩子小時候也多病多災,他祖父還特意帶他去廟里拜過,如今還不是慢慢就好了?”
“夫人,我家那個泥猴子哪里能跟玉清少爺相提并論?玉清少爺是天上的云,我家的呀,也就是地上的泥。”
田鳳梅淺笑,“你呀,哪兒有這樣埋汰自己孩子的?這個大夫不成,再換一個不就成了。”
“多謝夫人恩典。”
田菱香的眼睛忽然一轉,“梅姨,說到大夫,我倒是知道一個女大夫,玉清哥哥也認識的,不如去將她請來給刁媽媽的孩子瞧一瞧?”
田鳳梅的眉頭微皺,“玉清怎么會與這樣的人認識?”
田菱香便繪聲繪色地將事情說了一通,“……玉清哥哥心地善良,遇上這樣的事情出手相助實在令人佩服。”
田鳳梅抿著嘴,嘴角有些驕傲的弧度,“這孩子的性情就是這樣……不過那個女大夫,跟玉清走的很近?”
“那倒沒有,我跟玉清哥哥遇見過一回,瞧著也只是認識。”
“那便不需要他去,菱香,你幫刁媽媽走著一趟吧。”
田菱香是有些不太愿意的,讓她幫一個下人的孩子去請大夫?憑什么?
可想到刁媽媽在田鳳梅心里的地位,田菱香露出一個柔順的笑容,“菱香樂意之至。”
……
田菱香是故意提起蘇嬌,并且打著想跟著白玉清一塊兒去請人的念頭,也好讓那個女人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過沒想到她要一個人去請,請就請吧。
田菱香可不會親自去,讓丫頭拿了一張帖子去了一線堂。
一線堂的掌事收到了帖子,便拿去給秀巧看,“秀巧姑娘瞧瞧,若是無妨,我就讓外面的人回去復命了。”
秀巧只看了一眼立刻拉住掌事,“你去回了。”
“秀巧姑娘,姑娘不是說有人下帖子請她看病是好事嗎?為何要回了?”
“去回了就是,這家的出診咱們不接。”
秀巧將帖子塞到掌事的手里,匆匆進去找蘇嬌,掌事低頭,白家,那可是青州大名鼎鼎的人家,真的不接嗎?
“姑娘,姑娘!”
秀巧跑進屋子,氣喘吁吁的,蘇嬌騰出一只手給她倒了杯茶,“做什么這么匆忙,我耳朵好使,怎么了?”
秀巧捧著茶盞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才緩過來,“方才,有人送帖子來請姑娘去出診。”
“是嗎?都有人請我上門了?”
蘇嬌眼睛一亮,“帖子呢?拿來我瞧瞧。”
“我讓人給回了,姑娘,是白家的帖子。”
蘇嬌:“……”
她撇了撇嘴,“怎么是白家,我跟他們這么有緣的嗎?”
“白家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姑娘,你說他們會不會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會。”
蘇嬌說得斬釘截鐵,低頭又繼續看書。
“他們要是真知道,巴不得跟我劃清界限,免得讓人知道我那位尊貴的前未婚夫曾經有過一個被退了婚的未婚妻,那多丟份兒。”
“姑娘,您別這么說。”
“傻秀巧,我早不在意了,你瞧瞧咱們現在的日子多好,我們往后見了白家人,還得感謝他們呢。”
“感、感謝他們?感謝他們什么?”
“感謝他們不娶之恩。”
蘇嬌可爽了,終于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她可不怕白家,咱也是有靠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