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人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住著勾魂的妖怪,張大夫能這樣?”
“別亂說,怪嚇人的。”
“可是張大夫什么性子,居然去一趟就變了個想法,這一線堂啊……我看不好對付。”
百草堂議論紛紛,張宏革卻不為所動,蘇嬌說的一些東西,是他之前不曾接觸過的,像是忽然間開拓了一個新的世界。
他的異樣,讓百草堂眾人對一線堂越發猜測,張大夫這是中邪了?一線堂那個姑娘施的什么法術?
……
孟老和薛老二人,商定了一同離開青州。
“老夫來青州這么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剛好跟老孟路上也有個伴。”
薛友德笑呵呵地與蘇嬌說,“丫頭,不然你干脆將這一線堂開到京城中去,左右在這里也沒成氣候,去了京城有我和老孟給你撐腰,不比在這里強?”
“多謝薛老的好意,只是我如今在青州是有原因的,等往后,不需要我一直留在青州我會考慮去京里。”
“原因?什么原因?”
蘇嬌呵呵地笑了笑,“其實在這里,我也有人撐腰。”
她眨了眨眼睛,趁著留針的時間,去前面的藥柜里給孟燁去配藥。
孟燁趴在床上,瞧著守在他床邊的秀巧,語氣忽然變得有誘導性。
“秀巧啊,你家姑娘是個好姑娘,瞧著張牙舞爪的,其實心里善良著呢。”
秀巧可驕傲了,“孟老先生說的是,我家姑娘就是心地善良。”
“是啊,你能遇上這樣的主子不容易,往后呀,你定是要多看顧著她些,蘇嬌心腸有些軟,這樣的人很容易被別人蒙騙。”
秀巧心有戚戚,甭管別人怎么想,在秀巧心里,蘇嬌就是個特別善良特別心軟,如同小白花兒一般的存在。
“你瞧這一線堂,成日里除了我們哪里還有人,她還說她有人撐腰,我是擔心她太容易相信別人,往后是要吃虧的。”
“應該不會,蕭大人很信任姑娘的。”
薛友德在孟燁跟秀巧說話的剎那,就明白了這老家伙想要套話,但他也沒攔著。
他也確實擔心蘇嬌這丫頭被人利用,蘇嬌表面很桀驁不馴,實則吃軟不吃硬,長得漂亮又有一手厲害的醫術,難免不會有人惦記,算計。
所以弄弄清楚也好,因此薛友德一直沒吭聲。
直到秀巧說出了“蕭大人”三個字,他的目光立刻跟孟燁的交匯了一瞬,彼此都看到對方眼里的驚詫。
孟燁很快掩飾下去,語氣絲毫不變,“蕭大人?哪個蕭大人?秀巧姑娘我跟你說,在京中我們也認識幾個蕭大人,但是……性情都不一,我們也算是對他們有所了解,你想不想知道你們認識的蕭大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秀巧眼睛一亮,立刻點了點頭,這樣好啊,她也覺得她們對蕭大人的了解甚少,那人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她們從朱家帶走,若當真是個好的也就罷了,可若是……
于是秀巧趁著蘇嬌不在,將蕭離然的事情挑了不重要的說,她也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亂說的,很有可能會連累姑娘。
但夠了,光是知道蕭離然這個名字,對孟燁和薛友德來說,都夠了。
這事兒在蘇嬌回來之前就已經結束,她回來之后也沒人提起,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從一線堂里出來后,孟燁和薛友德的臉上表情都挺嚴肅。
“居然是這一位蕭大人,老孟,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我的,我與這些個蕭大人都不能太過親近。”
“不過聽秀巧說,這位對蘇嬌還挺客氣,要換一個,恐怕就……”
“行了,蘇嬌看人的眼光也還行,咱們就將事情埋在心里,裝作不知道就行。”
薛友德呵呵地笑了幾聲,哪里那么簡單?裝作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了?
原本只是想弄清楚蘇嬌在青州的依仗靠不靠譜,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只能說,一切自有天意。
蕭離然此刻也并不知道,他從前艱難前行的路,已經開始變得順利,雖然即便沒有他也能自己砍出一條來,但能順順利利的,他就能有更多的經歷放在別處。
……
蘇嬌不知道這些,她忙著給孟燁做藥茶。
“要的也太多了吧,藥茶不經放,放久了藥性就散了,沒什么用的。”
蘇嬌在聽到孟燁要多少藥茶的時候都傻了,委婉地勸了一番。
然而孟燁說,“不妨事,你做就是,不用替我省銀子。”
就這一句,蘇嬌完全沒了怨言,能賺銀子,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孟燁還嫌少呢,就這些帶回去,撇除自己要喝的都不夠送。
他還記得最先自己對蘇嬌的偏見,但他這個人也要強,跟蘇嬌正兒八經地道歉也做不到,于是就想著給她宣傳宣傳,一線堂病人少不要緊,可以發展副業嘛。
蘇嬌于是埋頭苦做,總算是在孟燁和薛老要離開之前搞定了。
“蘇嬌丫頭啊,我們這就要走了,你若是得了空來了京里,就來這些地方找我們。”
薛老給蘇嬌留了地址,他與蘇嬌認識的時間雖短,卻很欣賞這個姑娘。
蘇嬌接過來收好,“如有機會一定上門拜訪。”
“哈哈哈哈,記得你說的啊。”
孟老我安靜地讓小廝接過藥茶,自己給了她一個荷包,蘇嬌接過來,沉甸甸的。
“往后……若是遇上了什么事兒,比方說你的靠山欺負你了,也不用怕,來找我。”
蘇嬌睜大了眼睛,孟老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老夫在京里也算能說上一兩句話,幫你出出氣是可以的。”
可是蕭離然瞧著就不是尋常的貴人,也行嗎?
孟燁給了蘇嬌一個高傲的眼神,行!
蘇嬌微笑道謝,與兩位老者道別,目送他們離開。
“其實做大夫也挺有趣的,能遇上各種各樣的人。”
秀巧點頭,“不過有時候也不全是好的。”
“無妨,那些人不用在意,可是好的病人,是一種饋贈。”
……
不用緊鑼密鼓地做藥茶,蘇嬌一下子閑得塌了下來,只想葛優躺度過每一日。
孟燁給的診金和藥茶的錢,能讓一線堂就這么開個一兩年都無妨。
“好煩啊……沒有動力了。”
秀巧黑線,給蘇嬌捏了捏肩膀,“姑娘,明日久仁要從學堂回來,您這副模樣……他會跟著學的。”
蘇嬌擺擺手,“沒事兒,明日我在振作,今日在躺會兒。”
秀巧沒辦法只能由著她,不過一會兒她出去給蘇嬌泡茶進來,抿著嘴笑,“姑娘,今日怕是不能躺了,張大夫來了。”
蘇嬌:“……”
她一咕嚕從臥榻上爬起來,“已經來了?”
“在前面候著了。”
張宏革每次來,都會帶著各種問題,蘇嬌疲軟的精神又打了起來,“請去雅室,我隨后就到。”
“是。”
秀巧好笑,每回一提到跟大夫、醫術有關的事情,姑娘就來了精神。
張宏革這次并沒有帶著問題來,而是帶了個病人。
“是我收的病患,可我卻有些猶豫,此病癥之前我也見過,卻很慚愧,都沒能治好,因此我想著你有沒有什么法子……”
這種舉動也是在大夫間見不到的,但張宏革莫名覺得蘇嬌一定不會介意,他也是不想再看到病人眼里的絕望。
果然,蘇嬌也是二話不說,“成,我試試,病人呢?”
張宏革松了口氣,“一會兒我就讓他過來。”
張宏革又匆匆出了門,蘇嬌揉了揉臉頰,“都準備準備,要有病人了。”
一線堂管事:“……”
要準備什么呢,他們這里……又不忙……
……
過不了一會兒,當真有病人上門,有些忐忑地說他是張大夫介紹來的。
“知道知道,來吧,我給你診察一下。”
也許是張宏革事先說了蘇嬌的情況,病人對她是個女子這件事沒有絲毫的質疑,特別虔誠地配合她。
蘇嬌沒想到,一線堂的生意,便開始這樣一點點走上了正規。
張宏革束手無策的病人,他都會挑為人老實地建議到一線堂來,他一有空,也會來一線堂跟蘇嬌請教
蘇嬌知無不言,張宏革受益匪淺,一時間他竟有種當初跟著師父如饑似渴學習的感覺。
張宏革是覺得充實了,可百草堂其他人卻不這么覺得。
“張大夫,你這是做什么?三天兩頭往一線堂送病人,你以為我們眼睛瞎了嗎?那一線堂里的人莫非是你親戚?”
百草堂其他大夫終于忍不了,將張宏革攔住,義正言辭地質問。
張宏革神色坦然,“我并沒有送病人,不過是我才疏學淺治不了,因此建議他們去一線堂試一試,或許有一線生機。”
“什么一線生機?你是不是故意的?誰都知道一線堂是個笑話,能有什么一線生機?你都治不好的人,一線堂能治得好?”
“能。”
張宏革見證了幾次,心里已經堅信不疑,可旁人卻不信。
“我看你就是技仗著在百草堂有些地位,才肆無忌憚,可百草堂到底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