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陸靳南罵他什么說話有多難聽,白夜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滿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追!
現在,立刻,馬上去把她追回來!
想到這里,他一把推開陸靳南,轉身就往外沖。
陸靳南也隨即反應過來,人卻沒有動,“她還跟你說了些什么?”
急,此刻,他比白夜更急!更怒!更加無法控制自己!
但他必須冷靜下來。
用最短的時間找到她。
白夜腳步一頓,定定看了他幾秒鐘,這才深吸口氣稍微冷靜了幾分,然后開始仔細回想她之前說的每一個字。
“她有沒有流露出什么不尋常的地方?”陸靳南擰眉。心底里的焦躁宛若瘋狂掙扎的困獸即將破體而出,只這么一句話,都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理智和自制才說出來的。
白夜想了想,隨即臉色一沉,反問,“你跟她說了什么?”
陸靳南一怔,“你什么意思?”
“她沒有透漏要去哪里,也沒有說任何計劃,只是讓我拖住你。”白夜抿緊了唇,緊緊盯著陸靳南,“但在臨走之前,她說了一句話。”
本是一句無心之談,他當時也沒有注意,現在想想,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她說,”白夜一字不落的復述她當時的話,“有這么多男人圍著我轉,當初的我為什么會看上陸靳南呢?”
陸靳南身子頓了頓。
卻聽白夜又繼續道,“要說性格相投,陸靳笙反而更合我的口味的才對呢。”
陸靳笙?
陸靳南眸色凝了凝。
說實話,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疑問。
那樣信賴依賴陸靳笙的她,甚至愿意將整個宮家都交給陸靳笙的她,他們之間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呢?
似乎是看出了陸靳南的想法,白夜垂眸慢慢開口,“她忘了所有人,但是沒有忘記陸靳笙。”
陸靳南猛地一震,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在腦子里回旋了幾遍,卻讓人沒辦法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她還記得那個男人。”白夜篤定的開口,“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看的出來,她對陸靳笙的態度,其實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嗎?
陸靳南眉頭越蹙越緊。
“她殺了葉柔,對吧。即便不用她親自動手,遲早也會輪到影子。”白夜扯起唇角笑了笑,一瞬不瞬的看著陸靳南,“她失憶后的性格,你也多少有點了解了,你覺得,她是那種會輕易原諒,既往不咎的人嗎?”
顯然,不是。
但是她卻答應了不殺陸靳笙!
可,不殺陸靳笙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開口了嗎?陸靳南攥緊拳頭。
“她在你開口之前,就已經承諾了陸靳笙。”白夜直言不諱。
所以……
所以……
“你是說,現在,她最在意的人,是……”話說到這里,陸靳南突然頓住。再不說不下去。
她愛的人,是陸靳笙嗎?
“這一點,只有她自己知道。”白夜苦笑一聲,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她口中的了斷是指什么。
這個了斷,與陸靳南無關。
與宮家無關。
與他們說有人都無關。
她是要給自己,給她和他之間一個了斷吧。
失去所有的記憶,獨獨記得那么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是她傾覆一切去信任到頭來將她推到萬劫不復的人……
“立刻,”陸靳南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去糾結這些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去警局,她這邊沒有任何線索,但影子一定有陸靳笙的線索!”
白夜微微一愣,旋即深深看了一眼這個男人。
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在意的依然是她的安危嗎?
然后,他微微一笑,“兵分兩路,你我的人去她,咱們去警局。”
……
云城港口。
今晚的風很大,裹挾著海浪一層層的激卷上沙灘、巖石。沖刷出細細密密的響聲。
一艘快艇在黑暗的籠罩下,迅速駛向遠方。朝著海上,那個不起眼的小點疾馳過去。
這是陸靳笙一早給自己安排的好的后路。
大隱隱于市,只要回到歐洲,就是魚入大海。
而剩下的,他只需要等,就可以。
她的想法,他太了解了,哪怕是失憶。
宴會上的那番指控,不過是一種變相的保護罷了。
但資產凍結不會永久。
而眼下的狀況,對他來說,不過是再一次等待時機而已。
那小點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從黑暗中蛻出全貌。
是一艘在公海上的游輪。
而他早已安排好了新的身份混跡上船。
陸靳笙回頭遠遠的望了一眼那逐漸消失的海岸線,唇角微勾,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什么樣子呢?
以為只要毀了宮家,他就毫無依仗斷了后路了嗎?
小淺,你還是那么單純。
當初為什么要把宮家牽扯進那些黑色產業呢,一方面是為了牽制她,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那深埋在地下的黑暗的看不見的勢力啊!
游輪上,燈光明亮。
隱約傳來嘈雜的音樂。
只是,踏上船的一瞬間,陸靳笙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警惕的收起思緒,觀察四周。
聲音,很熱鬧。
但甲板上,卻一個人都沒有。
他清楚的記得,這艘船是從云城港口開往歐洲的豪華游輪。
怎么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只是,人已經到了這里,還有回頭的余地嗎?
他瞥了一眼身后漂泊如葉的渺小快艇,這東西可不能帶他回歐洲。
至于機場?
那無異于自投羅網。
偷渡,混跡在這艘豪華游輪上,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事情似乎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順利。
身無退路,陸靳笙一步步踏進船艙。
賭場里,一個人都沒有。
餐廳里,一個人都沒有。
甚至,駕駛艙里,都空無一人。
整艘船,就像是一具在海上漂泊的巨大幽靈。
只有音樂聲,從一個地方幽幽傳來。
像是一場舞會。
曲子,是他最喜歡的。
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在宮家,他與她的那支舞。
一門之隔,音樂就在里面。
陸靳笙唇角微勾,伸手,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