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開黑松酒店頂層房門的一瞬間，林川和白夜就愣在當場。

那里面，滿墻的照片，是他們的，是陸靳笙的……是她所認識的所有人的。

其中，做多的還是陸靳南。

每張照片旁邊，都有詳細的信息。

還有碩大的電子屏，是她在說話。一遍一遍，在重復她是誰。

他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又是安排誰準備了這一切。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最壞的情況，她早已經準備好了。

葉凝汐定定看著屏幕里的女人，很多事在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又迅速模糊成霜霧，但眼神卻已經清明起來。只是那清明中，凝淀的是比之前更深更重的乖戾冷漠和理智狡猾。

“我認得你們。”

沉默片刻之后，她盯著墻上的一張照片，緩緩的開口。

白夜臉上的表情微微放松了幾分。

葉凝汐慢慢走近房間，偏頭皺眉看著那屏幕，“看樣子，我好像一開始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她指尖拂過墻面上陸靳南的照片，又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我記得這個人，但這上面寫的，想不起來了。”

她已經忘了對陸靳南的感情了？林川心里一驚。

白夜卻是不置可否，做事沒有顧忌，反而對她更好些。

旋即，她又轉頭看向辦公桌上的一張紙，上面是逐條羅列的計劃。

有些已經打上了“已完成”的標注。

林川和白夜自然也看到了，兩人對視一眼，已經了然。

有人在背后一直跟著她的計劃在做事，為得就是這一刻。一旦出現意外，只要她出現這里，就能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這人是誰呢？

不，不重要。她選出來的人，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哪怕早已想到，她會以命相搏，但這整套計劃，還是膽大冒險到出乎他們的意料？

林川倒吸口冷氣。

白夜更是心驚。

“李代桃僵，禍水東引……這事兒是我想出來的？”葉凝汐擰眉看著眼前那張輕輕薄薄的紙，倒是比他們更先一步提出了問題。

“富貴險中求，這倒也沒什么。”她笑了笑，“但把身價都壓在那個叫陸靳南的人身上，就有點意思了。”

兩人心里一跳，這該怎么說呢？

事實上，對于現在她來說，說什么都沒有多大意義。

從前的大小姐多疑乖戾，不是一句確定又或者一句否定就能夠輕易左右的。

“看樣子，我很重視這個男人啊。”半晌，葉凝汐幽幽來了一句。

“宮淺，或者葉凝汐。當你來到這里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事情應該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屏幕上的女人半垂著眼簾，有些疲憊，有些無力，顯然沒有眼前的她這般平靜無波。

“只是病情不受控制而已，用不著說的這么聳人聽聞吧。”葉凝汐輕笑一聲兀自糾正，然后坐下來，慵懶閑適的繼續(xù)聽下去。

屏幕里的女人也似乎對這個未來的自己有什么反應早有預料，她抬起眸子，透過屏幕，與另一個自己對視，“當然，依著我的性子，對這點小事多半也是不以為然。”

葉凝汐偏了偏頭，看了眼旁邊兩個神色古怪的男人，“我對自己的定位可真明確。”

氣氛詭異，林川和白夜有點無言以對。

“廢話少說吧，”屏幕里的聲音依舊在繼續(xù)，“計劃不變。但在做下去之前，首先，你要讓林川把潛意識暗示那件事提到日程上來。哦，就是你身邊那個叫林川林威廉的女裝大佬，長了一張妖艷賤貨的臉，記得吧？”

林川嘴角抽了抽，“沒這回事。”

葉凝汐點了點頭，“這事，我沒忘。”

林川：“……”

屏幕里女人也有些促狹的笑了起來，“如果他婆婆媽媽的不答應，就直接埋了好了。左右，這事要是不成，大家遲早都落不下好，不如一起下去湊桌麻將。”

“我還不想死啊。而且，我也不喜歡打麻將。”葉凝汐有點幽怨的看他一眼。

林川狠狠咬牙，“我說過，這很危險。不僅僅是病情惡化的問題，意識混亂，各種精神問題都有可能出現……”

接下來的話，已經被葉凝汐擺手打斷，“埋人這種事，我覺得自己挺擅長的。埋了你，順便也埋了我自己。哦，還有白夜、蕭凌。”

“你！”林川一哽，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眼睛，末了，終于還是輕嘆一聲，“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葉凝汐想了想，然后偏過頭，拿起那張計劃表，“陸家老爺子已經開始行動了。總不能，讓他白白搭進去。”

頓了頓，她深吸口氣，“就現在吧。”

……

與此同時。

云城郊區(qū)的一棟別墅里，乍然傳來一聲槍響。

坐在輪椅上的陸政廷瘦削的身體重重一顫。

身邊一片嘈雜慌亂，已經有人急急幫他捂住傷口。

可老人卻異常平靜，他緩緩抬起眼睛，看向對面毫不猶豫舉槍的男人，嘴唇微微顫抖，可到底是什么都沒有說。

事實上，也來不及說。

陳斯寒已經帶人沖了進來，開槍殺人，這已經給了他足夠的理由。

他沒有參加自己孫女的婚禮，而是帶人來到了這里，清理門戶。

名義上的清理門戶。

大小姐不讓他動手，是算計，也是另一種仁慈。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終究是一種殘忍。他親自動手，也會牽連到陸家。

于是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有人還在呼喊什么，救護車的聲音呼嘯逼近。

可他已經聽不見了。

一條命，意義就這里了。

接下來的路，就要看大小姐了。

自己那個孫子啊……

陸靳南拿著電話，指節(jié)發(fā)緊，攥的骨骼崩響。

早上，她與陳斯寒的對話還在耳邊。

是她。

是她安排的！

他迅速上車趕去醫(yī)院，陸倩紅著眼眶坐在后座上呆滯的看著窗外，身邊的蕭凌一言不發(fā)的沉默著。

“她在哪？”打不通林川的電話，陸靳南沉沉開口。

“不知道。”蕭凌聲音淡淡，沒有絲毫情緒。

陸靳南看了眼后視鏡，冷笑一聲，“她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