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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花下門庭冷 > 第37章:如夢初醒情愫生
云辭看向自己的這道目光,令出岫想起了沈予所贈的那把匕首。明明別致精美、賞心悅目,卻是一柄冷冽的利刃。

出岫在云辭的注目之下,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心悸。在她印象之中,云辭向來和顏悅色,令她如沐春風,而此刻

但見云辭的目光微微閃爍,從自己的容顏移至皓腕之上,只一瞬,繼而重新落定回來。

出岫這才想起云管事尚且捏著自己的手腕,連忙將手收了回來。

云辭仍舊看著出岫,只覺不施脂粉的她此刻好似擦了胭脂,面色緋紅、顏若桃李,顯得無比嬌艷動人

兩人都未有任何表示,出岫是口不能言,云辭是不欲開口。反倒云管事最先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見過侯爺。”

云辭只作未聞,依然保持沉默,只定定看著出岫,不想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出岫被他盯得難受兼心虛,便無意識地低下頭來,垂眸行禮。

竹影適時輕咳一聲,問道:“忠叔呢?侯爺有事吩咐。”

云管事連忙回道:“叔叔與嬸嬸在后院,小人這便去請。”說著他已轉身往后院跑去。

云管事這一走,院子里的氣氛更為沉默。出岫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原地,不敢抬頭去看云辭。自從知曉云管事求娶自己之后,片刻間,她的心思也算是百折千回。

驚訝、恍然、揣測、羞憤、心虛直至如今內心隱隱而來的負氣,來回交織,十分難受。

云辭仍舊不發一語,不說進院也不說回去。兩人一個在院內,一個在院外,隔著拱形院門兩兩相望,經歷著彼此相識以來,最為尷尬的一個時刻。

所幸云管事很快去而復返,連帶管家云忠與其妻兒也一并前來,向云辭俯身行禮。云忠面上有明顯的忐忑,連連道:“不知侯爺您屈尊過來,老奴有罪。”

云辭這才將目光從出岫面上移開,看向云忠,淡淡地道:“無妨,路過你這院子,想起有些瑣事交代,便拐進來瞧瞧。”

云忠聞言更為受寵若驚:“侯爺有命,遣人來吩咐一聲便成了,老奴自然會到您面前領命回話,何至于勞駕您親自前來?老奴惶恐。”

云辭卻未再說什么,只道:“看你院子里熱鬧而已,不必拘泥。”

熱鬧?云忠瞥了瞥自己的侄兒,又掃了出岫一眼。這兩人,一個寡言一個啞巴,如何能熱鬧得起來?只這一個念頭,云忠已登時明白,再看云辭這面無表情的模樣,心里敞亮起來。

自己侄兒這樁婚事,怕是不成了。

想到此處,云忠連忙向云辭回道:“是老奴之錯,耽擱了淮南區的生意老奴明日便讓侄兒返程。”

云辭聞言,表態道:“既如此,今日你叔侄二人好生說話,云管家歇一日假罷。”

云忠心中“咯噔”一聲,不知侯爺這番話是獎還是懲,卻也只能佯作不知,笑著道謝。

云辭見狀再道:“竹影,走罷。”卻不對出岫說一句話,更不再看一眼。

竹影推著云辭折回,想對出岫使個眼色示意她跟上,豈知出岫一直垂著眸,竹影大感無奈,只得開口道:“出岫姑娘,清心齋里的差事還沒做完的。”

出岫這才回過神來,向云忠行禮,跟著出了門。云忠一家連忙跟出去,目送主子一行離開。

直至目光所及之處,已看不見云辭三人,云管事才不解地道:“咦?侯爺不是找您有事兒嗎?怎得話還沒說,又走了?”

云忠狠狠瞪了自家親侄兒一眼:“你平日里算賬管事精明得很,怎得如今全亂了分寸!還看不出來嗎?你那門親事黃了!不必再肖想出岫姑娘!明日趕緊給我回淮南去!”

*****

那邊廂,云管事挨了親叔叔云忠的罵;這邊廂,出岫尚且等待責罰。可主仆三人順順當當回了知言軒,云辭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似要發脾氣的模樣,這令出岫很是煎熬。

最后,出岫實在受不住這沉悶的氣氛,只得懇切地看向竹影,以目光求救。

怎奈竹影只當未瞧見一般,反倒撂下出岫,對云辭道:“主子可要回清心齋?”

云辭“嗯”了一聲。

聞言,出岫在旁急了。清心齋里都是她的差事,竹影請示云辭回清心齋,擺明了是讓自己也跟過去,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然而云辭已應下,又沒說讓出岫回避,她也只得默默地跟上。

一路無言,待入了清心齋,竹影照例將云辭推入書房,自己退出去守在門口。出岫隨之入內,侍立一旁等待云辭示下。

書房之內靜默得令人發慌,出岫悄悄看了云辭一眼,見他仍舊沉著臉色,周身都散發著清冷寒氣,令人不自覺地敬畏。即便是在追虹苑面對明家父子時,出岫也沒見過云辭這番模樣。

當初是凌冽,如今是清寒。

這主仆兩人都是世上無雙的氣質,此刻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宛如一幅靜止的畫卷,出自神仙之手。

良久,云辭率先敗下陣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問道:“知道錯了嗎?”

出岫點了點頭,又想起自己站在云辭身后,他必定看不見。正欲走至云辭身前,他卻似腦后長了眼睛一般,又道:“若知道錯了,可要檢討出來才顯得誠心。”

云辭邊問邊用右手食指敲擊桌案,敲了兩下,又指了指案上裁好的紙張:“你錯在何處?”

還要立下字句表示反省嗎?出岫有些哭笑不得,但終究不敢違逆主子的意思,連忙研了墨,一筆一劃寫道:“奴婢不該在值守時間,擅自離開知言軒。”

云辭見字更為不悅,連聲音都沉了兩分:“你何時也學會自稱‘奴婢’了?”

出岫只覺冤枉得很,連忙再寫:“淺韻、淡心都是如此自稱。”

“她們是他們,你是你。”云辭輕斥一句,又轉回原來的話題,指著出岫寫在紙上的字,質問她:“擅自離開知言軒?只有這一樁錯處?”

出岫執筆認真地想了想,又寫道:“不該去找云管家。”

“是云管家?還是云管事?”云辭狀若無意地問上一句,語氣雖清淡,卻并不和善。

話到此處,出岫已不止覺得冤枉,更覺得負氣,也不知是哪里來得勇氣,抿唇寫道:“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云辭瞥了眼紙張,看著她問道。

這要她如何說出口?出岫咬了咬下唇,再寫:“您明知故問!”

云辭好似這才明白過來:“你是說,云忠替他侄兒求娶的事?”

出岫點了點頭。

云辭再次沉默,好看的側臉與微蹙的眉峰,使他整個人顯得棱角分明而又不失柔和。

兩人又是一陣無言,良久,云辭才重新開口:“那日我問你是否見過他,你言辭閃爍。如今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了,你先交代清楚,你怎會認識他?”

出岫唯有將當日與云管事相識的前因后果,在紙上大致寫了一遍。包括回來的路上遇見二爺云起,也一并提了提,唯獨隱去了淡心對云管事的通融。

云辭讀了紙上這一大段話,面色稍顯好了一些,仍是斥道:“你倒會做人,背著我賣給云忠人情?”

出岫自知理虧在先,唯有生生受下這句斥責。

云辭見她委屈的模樣,心也軟了下來,但又想逗逗她,便佯作板著臉,再問她:“這樁婚事,你是什么想法?”

想法?出岫微微一怔,反應過來云辭是在征詢自己的意見。眼下這意思,云辭是同意了?須知倘若主子不同意,直接回絕了便是,又為何要來問自己?出岫再聯想起今晨云辭的沉默,想來他也是經過了一番斟酌。

不知為何,想到云辭這般的態度,出岫只覺心底微酸,還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她并非情竇初開,也不是懵懂無知,若說從前不明白自己對待云辭是什么感情,則今日經過云管事求娶一事,她已如夢初醒。

這與從前對待赫連齊的心情很是不同。當初赫連齊追求得熱烈,她也回應得大方,只當他是她的良人,是知她懂她的男人;

而眼前的云辭,是她的主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貴胄,更是帶她脫離水深火熱的恩人

若她還是晗初,也許會大膽熱烈地去表達些什么,可如今,她是出岫。

有些情愫,晗初可以有,出岫絕不能有。她的身份卑微,過往齷齪不堪

說到底,是自己僭越了,本該謹守下人的本分,卻對云辭過于關注。也許,這是個極好的機會,能適時斬斷自己的妄想。

罷了罷了,經過赫連齊之后,她能找到一個不介意她過去的男子已是奢侈,平淡相守也沒什么不好。

是的,只相守,不相知。沒有知音,何來相知?她的琴封了,從此以后,絕不會再輕易為任何人彈奏,尤其是男人。

出岫終于自嘲地笑起來,去看云辭。而對方,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似十分嚴肅。

出岫見狀,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面上卻做出微笑表情,提筆回道:“這門親事,全憑您做主。”

“你說什么?”最后一個字剛停筆,云辭已再度沉下臉色,脫口反問。

此時出岫早已沒有勇氣去看云辭,垂眸掩去眼中酸意。

按道理說,她一介奴婢,許給云府的管家侄兒、淮南區的米行總管事,已算是她高攀。更何況,在來煙嵐城之前,是云辭親口允諾要為她尋一門親事。

再者,方才云管事也說了,他并不在意她是否是完璧之身。只是連累了云辭,污了他的英名。

想到此處,出岫強迫自己笑得更為燦爛,緩緩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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