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
王弘致收回自己的扇子,心平靜氣地給自己扇了點風。
“……她們罵她們的,你安心養傷即可,若是這么出去了,不是丟了我的面子么?”
丁倩倩還站在那兒沒動,王弘致瞥了一眼一旁站著的柳子曜,道:“不是剛和你的小夫君久別重逢么,就沒什么話可敘舊的?”
柳子曜順勢開口:“娘子,我們回去養傷吧,身體要緊。”
丁倩倩被柳子曜連拖帶拽給弄了回去,臨回頭的時候還察覺到王弘致漫不經心扇著扇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準確的說,是落在柳子曜拽著她的那一只手臂上。
她回了屋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王弘致為了能保護住她,承受了不少來自外界的壓力。
這一次不成,下次吳家的人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過來要人,要不到人,沒準又會鬧出別的幺蛾子。
雖說王弘致看上去似是不太在意的模樣,可滿街都傳著他的留言,自己恐怕早已給他惹下了不少麻煩事了。
草藥已經煎好了,滿屋子都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丁倩倩躺在床上,揉著自己的眉心,心情有些復雜。
柳子曜坐在一旁,端著剛剛熬好的草藥,走過來:“妻主,喝下去吧。”
丁倩倩沉默片刻,端起來,把藥一飲而下。
外面的幾個小丫頭還在討論著門口的吳家人究竟在罵點什么,還有人抱怨著那群人真是煩不勝煩——“若是再不走,咱們干脆拿著掃帚把人給趕出去算了”!
柳子曜什么都沒說,但多半從她們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里,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等到了傍晚的時候,王弘致終于推門,踏入了房間。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意義上過來探望她。
她剛醒來的那一日,見到王弘致倚靠在門口守了一夜,臉上還帶著一些憔悴的神色。如今過了兩日,他看上去好了很多,竟然還有心思調侃她了。
“……刁娘子,外頭的人可已經把流言蜚語傳得漫天飛了。”他優雅地卷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就這么大大方方在她床邊坐下,仰望著頭頂,喉嚨里掉落出一聲嘆息,“你可知她們在傳些什么?”
“傳些什么?”
丁倩倩問。
她的問話剛出口,一旁多管閑事的幾個丫頭早已接著話頭,爭先恐后地開口。
“……還能是什么?自然是散播謠言咯!”
“……她們竟然還說,咱們把吳家的人藏起來,是因為咱們少東家跟她們吳家的家奴有了私情!”
一個小丫頭憤憤不平。
“這些人的嘴巴里可真是不積德。”
“……那可不是么,把我們的堂堂少東家跟一個家奴放在一起!眼下好了,所有人都誤以為這事兒是真的了,暗地里都在議論咱們家少爺不自重、不知檢點呢!”
這些忠心耿耿的仆從們替王弘致打抱不平,可當事人本人卻還跟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在她床頭,唇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看向了丁倩倩。
“……我的清譽可都被你毀于一旦了,你說,可該怎么補償我好?”
這說話的樣子,竟然還有點敲竹杠的意思。
而一旁的幾個丫頭嬉嬉笑笑道:“……要不公子干脆就委身了刁娘子吧!”
話音落下的時候,一直端著空碗站在一旁不出聲的柳子曜,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這話題一挑開,屋子里的丫頭都來了興趣,開始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這也正好,反正咱們公子還沒有定親呢!”
“可咱們公子這么玲瓏有度的人物,不知道嫁過去了以后,家里頭要聽誰了呢!”
“當然都是聽我們公子的!”
“……哎,我說,公子要是委身刁娘子了,不就是做第十個夫君了么!”
“……十怎么了?十這個數字也是挺吉利的,只要公子自己樂意就好!再說了,其他的夫君必然是比不上咱們家公子的絕代風華的!”
顯然她們并不知道屋子里還站著個柳子曜,也不知道柳子曜與丁倩倩的關系,還當著當事人的面討論這個話題。
丁倩倩被她們沒邊沒譜的玩笑話給嚇懵逼了,一抬頭,正好對上了王弘致的眼神。
他的目光很意味深長,帶著一點調笑的意味。
可以感覺的出來,他倒是并沒有因為這些丫頭們的玩笑話而生氣。
可丁倩倩卻有點不自在,只是開口緩和氣氛:“……王公子跟家里仆從的關系可真是好,大家什么話都能在你面前說的。”
這下幾個丫頭更加來了興致,馬上把話題轉到了另一處。
“可不是么,咱們家少爺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
“其他地方的主子,一個脾氣不好動輒就打棍子或者把人發賣了,可咱們主子絕對不會的!”
“就是啊,咱們少爺脾氣好,在他面前開什么玩笑他都不介意,人家可都羨慕咱們能在少爺跟前做事呢。”
丁倩倩默默點頭。
看來王弘致在府中的人緣的確很好,是那種能讓人忠心跟隨的主子。
王弘致卻在此時看了一眼丁倩倩,開口:“……刁娘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丁倩倩想了想:“我沒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王弘致示意周圍的人下去:“……我們能否單獨談談?”
幾個下人們都很知趣地退下了,而柳子曜卻站在一側,未退下。
王弘致的目光和柳子曜在半空中交匯片刻。
丁倩倩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那個,王公子,柳子曜是我自家人,有什么事都無需瞞著他。”
王弘致沒再堅持,點頭,開始說正事。
“……我的手下們打探到,吳家的人執意要把你要回去,若是這兩日依然不見王家府院放人,她們就會鬧上官府。”
丁倩倩并不意外。
吳大娘子眼下一定是對她恨之入骨了。
“……那就上官府吧,或許有官府在,事情就能澄清,她也會知道我并不是那個拐走她小兒子的惡人了。”
王弘致沉吟片刻:“事情恐怕未必會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