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子我不勉強了，但你的人，我可以要了去么？”
每一個字，字字清晰，隔著一道門檻的距離，混合著早春一層薄薄不甚分明的霧氣，這句話傳入了丁倩倩的耳朵里。
每一個字她都聽清楚了，可是合在一起的意思，她卻是聽了許久還未理解。
“我的……我的……人？”
她不確定地重復了一遍，在發現貴公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感覺到那目光之中帶著一點溫度，很熱，看得她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我我……我不賣身啊！”
她本能就抱住了自己的雙臂，呈一副防備姿態。
我的媽呀！
可事實證明，丁倩倩應該是想多了。
她該是高估了自己這副彪悍身體的“美貌”與“魅力”程度。
等兩人再次面對面而坐的時候，這回丁倩倩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是讓我……額……讓我做你的合作人？”她試探著問。
貴公子點頭：“正是。”
“……藥方子由我來經營，而你做我背后的那個資助人？只投錢，不管事的那種？只要每年回饋你一點分紅就可以？”丁倩倩問。
“正是。”
“……而且不管投多少錢，你都愿意給？虧了錢卻全都算在你的頭上，不需要我還債？”丁倩倩不確定地重復道，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腦子哪兒有什么毛病。
貴公子卻很篤定：“正是。”
言語之間沒有一點猶豫的意思，也像是壓根不計算自己的得失。
“……你……你是不是……”傻呀？
丁倩倩反復看著對方：“你是不是……嗯，過于大度了一些？公子是在做什么慈善么？”
她看人家這把扇子，帶在身上好像隨時隨地都在彰顯自己是一個大善人。莫非這種人設和光環太過強大，一經附上，沒法兒輕易把自己的標簽給掙脫出來？
王弘致眼角含著笑意：“娘子剛才與我說那一番大志時，相信自己嗎？”
丁倩倩點頭：“相信啊！我當然相信啊！”
王弘致理所當然：“那我便也相信你。”
丁倩倩：“……”
“就這樣？你就這樣相信了我？不怕我卷著你的錢，坑了你然后我跑了？”
王弘致：“娘子忘了，我是一個生意人，我不做虧錢的買賣。既是應了，便是篤定能你身上得到更多的回報。”
他的眼神里含著戲謔的笑，像是在說：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丁倩倩想了想，這一樁合作自己一點也不虧，況且有這么一位少東家做后臺，她腰桿子挺得直。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本金，她現在有了錢，往后說不定還能更快地發家致富。
“好，我答應了。”
丁倩倩在老掌柜遞過來的那一頁契約書上簽字畫押：“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目送著王弘致離開的時候，耿娘子的目光還是漂浮著。
今日怎么一下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那位公子……就這么莫名給你投了錢？”她不敢相信。
“不是給我投了錢，是給‘咱們’投了錢。”丁倩倩拍拍她，“我們交了好運了，眼下可以大展拳腳了。”
……
老掌柜一路走出了很遠，也覺得這件事兒很懸。
他雖然向來都相信少東家的目光，卻覺得今日這個決策……做得有點過于草率了。
“少東家，你真覺得這個人能有一番大作為？若是她花著咱們的錢卻不求上進，這……”老掌柜很不甘心，“咱們原本應該花錢買了她的藥方子，自己做買賣的！”
王弘致只是輕笑一聲。
“……我倒覺得，能與她合作，是一筆更大的買賣。”
……
一回到鎮子上，吳大娘子便親自前來。
她的眼線顯然是很有效率，王弘致前腳踏入了自家宅院，后腳吳大娘子便知道他上山會過那位“高人”了。
“公子覺得如何？”
吳大娘子很熱心。
“那高人給我的藥，我現在用著覺得甚好，還賜了一些給下人用。”吳大娘子毫不掩飾自己對丁倩倩的喜歡，“公子若是真能跟她做筆買賣，可要好好感謝我這個中間人了。”
王弘致撫著自己的扇骨，不輕不重地提了一嘴。
“……藥方子我倒是沒有到手，可往后，吳大娘子或許少不了會碰著你那位‘高人’的面了。”
吳大娘子：“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
轉眼她就反應過來，一拍大腿：“真的？好！好！那真是太好了！”
她高高興興地就走了。
老掌柜望著吳大娘子的背影，問：“公子，下一步如何？”
王弘致：“差人點撥兩百兩銀子，給那位娘子送過去。”
“現在？”老掌柜吃了一驚。“契約雖是成了，可這人未必也全然信得過，此時就把銀子給送過去……”
可看到了自家少東家那淡淡的神情，他就自覺閉了嘴，差遣下人去了。
……
此刻的丁倩倩正坐在院子里，低頭琢磨著自己碗里的一條魚。
因為跟耿娘子關系好，魚是不愁吃了，可每次吃到的總是如水般寡淡的魚肉，什么時候能多弄點佐料來，來個紅燒或者油煎的？
要么自己支一個烤架，弄點孜然和黑胡椒，把魚給烤著吃？
耿娘子匆匆促促地趕過來，一進院子看到丁倩倩還在吃飯，頓時就著急了。
“……咱們眼下做點什么？”
丁倩倩：“……啥？”
她沒反應過來，而耿娘子把她碗里的魚給奪了過去。
“你還有心情吃飯呢？人都來了。”
“什么人來了？”
“就是那公子的人啊。剛剛他差人送來了銀兩，我一數，不得了，好大一筆錢。”
丁倩倩倒是沒料到這位貴公子居然如此爽快，這前腳剛走，后腳錢就送來了。
人家行動力如此積極迅速，自己若是不做點什么，還當真對不起他。
“那行，既然他著急想要看到成果，咱們也趕緊行動起來吧。”
“怎么行動？”
丁倩倩想了想。
“……現在，咱們該有一個自己的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