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我發揮正常,考試結束后一周去學校領成績單,我依舊是班級第四,全級退了兩個名次,是二十一,韓芬也依舊是第三,全級排名跌出了前十,成了十三名,拿成績單的時候她臉色不好,我很想安慰來著,但她領完成績單就走了,我沒有來得及跟她說話。
暑假過得很快,想著下學期不能常常見到梁生俊,我更加珍惜能跟他一起相處的機會,所幸,暑假我爸媽只回來了兩三趟,至于我哥,早就不用避諱了,自行我的成績上來,我哥連老生長談都少了很多。
新學期開始,我初二,他初三,我在二樓,他在三樓。
他讀初三了,要加晚自習,我上學期間看不到他,放學時間也看不到他了。
我依然是飛天網吧的常客,可他不再是了,我去三次,能遇見他一次就算不錯。
開學第二周,廣播通知周五下午有國家級領導來視察,各班班主任負責自己區域內的衛生,集體大掃除。
領導周五才來,從周一開始,天天打掃衛生,讓我對紅色學校這個詞匯產生了新的理解。
紅色學校,意思就是,先是旅游景點,后才是教書育人的學校。
意思就是不管何時何地哪怕你在考試,只要有領導來視察,必須停下所有事情去搞衛生,哪個班的衛生不達標,是比平均分排倒數第一還恐怖的事情。
聽說這次來的領導官特別大,所以校長極其重視,親自拉著水管,喊了初二的十幾個男生提著拖把拖大院,校長在前面淋水,學生跟在后面拖地,何其諷刺,你們見過拿拖把拖院子的嗎?我見過;你們見過校長領著一群學生滿校園撿糖葫蘆籽的嗎?我見過;你們見過一個學校把旅游業當做第一要事的嗎?我見過。
聽說為了迎接這次來的領導,學校從暑假就組織了歌舞隊,從暑假就開始訓練,很長一段時間路過操場,都能看見一堆堆的學生放著自習不上,站在操場上練歌舞,韓芬對此翻了好幾個白眼。
周四下午“四眼”說:“初三馬上要聯考,沒有時間搞衛生,需要初一初二的抽幾個人去三樓打掃衛生,誰愿意去,最好是女生,要擦玻璃啥,男生擦不干凈。”
韓芬拍了我一把:“別舉了,老班名單里沒有你。”
看著往三樓去的幾個同學,跟在她們屁股后面,一起去了。
名單里有吳媛媛,她一向是嬌弱不能自理的,計上心頭的我攔住了她:“要不要跟我換,擦玻璃是要去廁所洗抹布的。”
她嗲聲嗲氣的問:“老班給你排的啥?”
我得意一笑:“負責搬桌子和下凳子。”
她十分不屑:“咦,那還不如擦玻璃呢,我連水瓶子都擰不開呢。”
我繼續忽悠:“你看啊,你這么嬌弱,咋們班男生怎么會舍得讓你干這種搬桌子凳子的粗活呢,比如咋們班長,他可是幫我搬了好幾次呢。”
果不其然,她動心了,我的第六感特別準,總能敏銳的嗅到曖昧的氣息,吳媛媛把抹布塞給我:“我跟你換。”
我如愿去了三樓擦玻璃。
又如愿的擦到了初三六班的玻璃
但我沒有如愿的見到梁生俊。
他不在教室,第四排靠窗那個空位就是他的座位,我把六班的玻璃擦了四遍,直到亮的能晃出人影,他都沒回來。
漸漸的我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三水說:“初三很忙的,要加晚自習,三周才有一個周末,網吧來的很少了。”
得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很絕望。
第一學期過半,我總共見了他兩面。
一次是在食堂,午飯排隊的人特別多,他拿著飯盒排在三號窗口,八號窗口跟前的我只是遠遠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又瘦了一點。
另一次是在三樓樓道,數學教研組辦公室裝修,臨時辦公室設在了三樓,我借著去找王老師的契機有意無意的路過了好幾次初三六班的教室,他也靠窗,但只有一次我路過的時候,座位上是有人的。
我有時敏感的要命,有時愚鈍的可憐,他不在教室,不在網吧,也不在家,我竟從未懷疑過三水虎子他們告訴我的話,生生錯過了很多年。
天氣越來越冷,期中考試的時候迎來了初雪。
沒有暖氣的教室不停的有寒冷空氣撞出的白霧,我哈了口熱氣,繼續寫著作文,窗外冰天雪地,我的心里也是天寒地凍的。
期中考試我應該發揮超常了,各科老師先發的卷子,數學滿分120,對我來說115已經是家常便飯,沒什么好提的,倒是語文,這次破天荒的拿了高分,一不小心高到了全級第一。
“四眼”發卷子的時候對我說:“這次作文寫的不錯,六個班你的作文分是最高的,繼續努力。”
成績單下來的時候我拉著韓芬去公告欄看,吳媛媛依舊是全班第一,全級第三,而我,這次成了全班第二,全級第八。
韓芬看到成績單后很沉默,地上的雪還未融化,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她突然說:“恭喜你,考的這么好。”
她是全班第三,全級第十六,班里名次進步了,全級的名次下跌了幾個,我想著應該安慰她的:“我這次就是運氣好,純屬撞上了,你成績一直比我好,下次月考估計第二就是你的。”
她沒再說話,快步走了,幾下就把我甩在身后。
我本來想去追她的,但是梁生俊的成績我還沒有看,又掉頭往三樓走去。
初三大大小小的考試特別多,公告欄貼的滿滿的,我在好幾張打印著月考聯考成績的紙上都沒看見他的名字,只有期中考試的成績單里有他,不同于我的發揮超常,他好像發揮失常了,我看著成績單出神:“全班第十,全級六十四”,我很想找他問問:“為什么成績下降了這么多?”
我終究是沒有去問他,可他自己出現在了我面前。
又是一年平安夜,周四下午放學,我在三班等了王婧婧,一起騎車回家。
在校門口,他依舊站在馬路對面,清清瘦瘦的,他難得朝我招了手,婧婧說:“快過去吧,人家在等你呢,我就先走了。”
我盡量控制著腳步,不要太快,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你今天沒晚自習嗎?”
他笑了笑,本就很瘦的他顴骨更加突出了:“我請假了。”
我很吃驚,他雖然愛往網吧跑,但他對學習一向是很重視的,一起混了那么久,即便是頭疼腦熱也沒見他請假的,我問:“為什么呀?”
他把自行車腿踢放起來:“阿玉說今晚要去九泉山放燈,我想著好久沒跟你們一起玩了,就請假了。”
2008年12月24號晚上我兩一起放了燈許了愿,2009年的12月24號,我兩沒能再去放成燈,因為,那天下雪了。
我騎著自行車跟在后邊,不知道是不是冷風吹的,他一路上都在咳嗽。
路上騎的慢,剛到網吧門口很阿玉他們會和,天上開始漂起了雪花。
阿玉很沮喪:“好好的天怎么突然就下雪了。”
梁生俊好像也很沮喪:“本來想著趁……還不忙,一起再去爬山呢,這下去不成了。”
雪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經有了薄薄一層的積雪,我玩心大起,沖進雪地,用腳印踩出了一個大大的桃心,阿玉也很激動,跟我一起踩桃心,雪越下越大,看著一地的桃心,我跟阿玉笑的很大聲。
榮姐在二樓招呼我們上去:“外面多冷啊,你們上來啊。”
阿玉拉著我的手往里走,虎子三水沖前面去掀門簾,只有梁生俊一個人還站在原地,三水大聲喊:“俊哥,進去啊。”
梁生俊有些急促的在地上踩了幾下,像是抖雪一樣:“來了。”
圣誕過完,三九天最冷,一直冷過了元旦,冷到了學期末。
期末考試前,我在網吧難得的見了他一回。
我跟阿玉分享著新看的一本言情小說劇情,說著里面的女主如何被女二陷害,他推門進來了,好像沒想到我在這里,眼神暗了暗:“檸檸也在。”
我有些生氣,自從他讀初三之后,我就特別容易生氣,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淡淡的回了一聲:“嗯。”
他那天特別反常,一根連著一根的抽煙。
三水和虎子也有些反常,平時聒噪的三水默聲不說話,煙癮最小的虎子也坐在一旁一根不斷一根的點。
煙味太大,我有些受不住,起身說:“我先回去了。”
梁生俊掐了煙,看向虎子:“虎子,你送下檸檸。”
期末考試在我的郁悶與疑惑中度過,寒假的時候,已經高二的哥哥只回來待了十幾天,大年初七就去學校了,說是要補課。
空蕩蕩的家里,又是我一個人。
百般無聊熬到了開學,又換了同桌。
初二第二學期,“四眼”的眼鏡越發閃亮,他知道我們都不想換座位,只一句校領導的決定,新模式小組學習,必須按照成績分組,就成功重新排了座位。
鑒于上學期期末我考的還算正常,勉強混了一個第三組組長。
第二學期我沒有再坐在靠窗的位置,盡管很久之前,那里你看不到我想看的人了,每天下午放學,我都會再去坐坐那個位置,偶爾也去三樓晃,依舊會瞅幾眼六班的教室。
每天依舊網吧,學校,回家三點一線過日子的我,從棉衣過到了短袖。
第三次月考前,初三進行了一次全縣聯考,我跑去公告欄看他的成績,找遍了名單,都沒看到他的名字。
自從他讀了初三,好像不參加考試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我很疑惑,也忍不住的去問,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把他堵在了食堂,他對于我的疑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時間,就沒去參加考試。”
自從那次不愉快的問答之后,我再沒在校園里見過他。
很快的,一學期又要結束了,期中考試之后,初三已經加自習加到瘋狂了,每天十點半才下自習,早上六點開始晨讀,午休也只有一個半小時。
這樣瘋狂的折磨,在我第三次月考之后走到了盡頭,因為,6月17日,中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