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日本憲兵隊審訊室內(nèi)。
沈子硯手上戴著手銬坐在屋子中間,茂川和他的助手,特工部特高課課長清水正雄坐在她對面,旁邊站著四個大漢。
清水正雄讓沈子硯氫把當天發(fā)生的事情再說了一遍。
沈子硯又詳細地講述高元安被殺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包括在茶水間遇見吳良泰和走廊里遇見杜雨霖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茂川一言不發(fā),靜靜地用眼審視著沈子硯,臉上基本沒什么表情。
沈子硯講完了。清水問她:“你是說在你去茶水間之前吳良泰就已經(jīng)在茶水間了?”
“是的,他說茶是邱局長讓他弄的,他想在茶水間抽支煙,就讓我替他把茶給端回去,還特意囑咐我那杯濃一點的要給高元安。”
清水又問:“沈小姐,我聽說你和萬克明萬局長是親戚關(guān)系,而且你以前是替軍統(tǒng)做事的?”
“是的,我們是親戚,我以前也是替軍統(tǒng)工作的,可是我現(xiàn)在是替治安總署工作。難道就因為我以前替軍統(tǒng)工作過你們就懷疑是我殺了高元安嗎?”
“那倒不是。不過你上次說了這件事之后我們詢問過吳副處長,他對此矢口否認,而且也有人證明他當時不在場。”
“他撒謊,當時他明明就在那兒。”
“有人可以證明你所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嗎?”
清水冷笑了一下,“沈小姐,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如果沒有人證明你所說的吳副處長當時在場的事實,從現(xiàn)在我們手中掌握的證據(jù)上看,你是殺死高元安最大的嫌疑人!我希望呢你還是老老實實把實情說出來,憲兵隊審訊室的刑罰我想你也不會不知道,請你不要逼我們用那些我們不想用的方法逼你說出來。”
沈子硯倔強地答道: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你們就算打死我也不是我干的,這就是事實。”
清水淡淡地一笑,“沈小姐,這就是你們中國人所說的‘視死如歸’嗎,我告訴你,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生不如死的事情。”
沈子硯默然。
見沈子硯這副樣子,清水有些惱火,“怎么,你真的讓我們對你刑訊逼供?”
沈子硯的臉上露出幾分懼色,但她努力不讓自己的內(nèi)心的恐懼表現(xiàn)出來,這一放一收讓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她貌似堅定地搖搖頭,“我說過了,這事兒不是我干的。”
清水陰沉著臉向站在旁邊的幾個大漢揮了一下手,幾個大漢兇神惡煞地上前把沈子硯綁到一個鐵架子上,其中一個拿起一條皮鞭,要抽打她。
沈子硯渾身發(fā)抖,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
清水把這些都看在眼里,他有些得意地抿嘴一笑,沒想到坐在他身邊的茂川站起身揮了揮手,制止了那個大漢,然后向清水搖了搖頭,“先把她關(guān)起來。”說著往外就走。
清水起身跟了出來,“部長,我看不給她點厲害嘗嘗她不會說實話,您為什么……”
茂川淡漠地撇了一下嘴,“她已經(jīng)說了實話了。”
“您的意思是高元安真的不是她殺的?可是從現(xiàn)在的各種證據(jù)上看她有最大的嫌疑呀?”
茂川停了腳步,看著清水,“正因為她表面上嫌疑最大,我才斷定高元安一定不是她殺的。”說完,又往走前。
清水緊跟了幾步,又問:“不是她殺的,又會是誰?”
茂川并沒有回答清水的這個問題,“那個邱君牧怎么樣了?”
清水愣了一下,“他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現(xiàn)在正在家休養(yǎng)。”
茂川點點頭,“嗯,你明天代表我去看望一下他,順利看一下他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
“您的意思是,這個案子跟他有關(guān)?”
茂川冷笑了一下,“我估計高元安十有八九是他殺的。”
清水怔了一下,忙問道:“他?可是他也中毒了?”
“這也正是我懷疑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樣的中毒為什么高元安死了,而他卻活了過來。”
“那是不是把他抓起來審問一下?”
茂川狡黠地搖了搖頭,“清水君,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次的事是我們的對手給演的一出別有深意的大戲嗎?
“大戲?別有深意?”
“是的,我估計這出戲可能和我們正在查找的那位‘章魚’先生有關(guān)。”
“您的意思是‘章魚’設(shè)計殺了高元安。”
茂川微微地點了下頭,“現(xiàn)在對我們而言,查出高元安要向我們說什么事比查出是是殺死高元安的兇手更重要,所以我決定這個案子交由警班局接手。”
“啊?”清水有些糊涂,他提醒道:“茂川先生,這個沈子硯和萬克明可是親戚關(guān)系,你讓警政局來查這個案子,是不是……”
茂川見清水滿面的迷惑,胸有成竹地說:“清水君,看樣子你還不了解萬克明,他是個心思縝密,行事謹慎的人。我們讓他來查這個案子,他為了向我們表明忠心和自身的清白,不僅不會徇私情反而竭盡全力給我們辦事。”
清水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部長,剛才司令部的人打電話來征求您對澀谷川的處理意見。”
茂川想了想,說:“現(xiàn)在有確實的證據(jù)證明他參與了那個陸奇峰失蹤的事件嗎?”
“確實的證據(jù)倒沒有,只不過當時負責看押陸奇峰的那兩名士兵說,那天晚上他恰好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
“他在現(xiàn)場也不能說明他就參與其中嘛,澀谷川是我的學生,我很清楚他的為人,他是一個純粹的大日本帝國軍人,他是不會干那種事情的,對了,他最近不是把那柄天皇御賜的節(jié)刀找回來了嗎,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功勞,我看這樣吧,就讓憲兵司令部暫時把他調(diào)回日本國內(nèi),讓軍事法庭來處理這件事吧。”
“明白了,我這就向司令部那邊回復。”
清水剛要轉(zhuǎn)身離開。茂川叫住他,“你等一下,你找時間替我找些那個杜雨霖的相關(guān)資料,要盡可能多一些,我想仔細研究一下這個年輕人。”
“杜雨霖?”清水看著茂川,一頭的霧水。
……
萬克明辦公室內(nèi)飄著一股上品檀香的味道。
萬克明正在跟周志翔說話,
萬克明捻著沉香手串,有些不安地說:“……志翔,你覺得老茂川這到底的是唱哪一出?”
周志翔笑了笑,“他應(yīng)該是想借此來考驗一下你對他們?nèi)毡救说闹倚摹!?
“這個我當然明白,如果是這樣倒簡單了,我擔心的是他這一步棋里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用意,比如,他是不是想利用這件事讓我和邱君牧斗起來,他好從中漁利,他可是一向喜歡玩這種隔岸觀火的把戲。”
“那,您的意思是不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萬克明點了三柱檀香插進香爐“接還是要接的,我要是不接的話,茂川反而對我有所懷疑,我的意思是接下案子,但我要置身事外。”
周志翔低頭想了想,說:“局長,要不,這樣吧,這個案子咱們接下來,由我來具體負責。”
萬克明搖了搖頭,笑著說:“志翔,我們的事兒需要很多能干的人幫助,通過這一年多的觀察,我發(fā)現(xiàn)杜雨霖這個年輕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我很看好他。所以這次的事我打算讓他來辦。”
“他?能行嗎?”
“怎么你懷疑我看人的眼光?”
周志翔忙說:“那倒不是,只是他一向跟邱君牧的關(guān)系非常好,他會不會……”
萬克明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我能給他的東西,邱君牧不一定能給他。”說著萬克明拿出一份公文,“這是晉升他為二等警正的批文。”
周志翔信服地點了點頭,“局長,您高明呀,我這就叫他來。”周志翔搖了幾下桌子上的電話,“雨霖呀,你到局長辦公室來一下,嗯,局長有事兒找你。”
沒過一會兒,杜雨霖敲門進來,“局長,您找我?”
萬克明點點頭,笑著說:“雨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晉升二等警正警銜的報告上面已經(jīng)批下來了,這是批文。”說著把批文遞給杜雨霖。
杜雨霖接過批文,“多謝局長栽培。”
萬克明看了周志翔一眼,對杜雨霖擺擺手說:“你也不用謝我,我也想多幾個能干的幫手替我做事。”
周志翔忙接口道:“局長,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警務(wù)科剛轉(zhuǎn)到咱們一個案子,我覺得這個案子就讓雨霖來負責吧?”
萬克明裝作不知,問道:“什么案子呀?”
“就是高元安被殺那個案子呀。”
杜雨霖聽周志翔這話,轉(zhuǎn)臉看著萬克明,“局長,這么大的案子,我個小隊長,恐怕不太合適……”
萬克明點點頭,“這個案子由你一個隊長來負責,的確有些不合適,不過,如果你要是行動處的副處長不就沒問題了嗎?雨霖吶,我一直想提你當副處長,可是你的警銜不夠,現(xiàn)在你是二等警正了,這不正合適嗎?”
剛升了二等警正,馬上又升為副處長,杜雨霖多少有些意外。
周志翔在一旁幫腔道:“雨霖,你這個新官兒上任這第一把火可得好好燒呀,不要辜負局長對你的期望。”
本來,杜雨霖對當什么副處長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他一直希望能去檔案室調(diào)閱他想看的一些資料,而這些資料他一個小隊長是無權(quán)調(diào)閱的,而且他知道自己以后要想在警政局接觸更多的機密,做更多的事情一定要多依仗萬克明這個局長才行,所以當他聽萬克明說要升自己當副處長,他不得不半真半假地面露喜色,向萬克明表決心似地說:“請局長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萬克明點點頭,馬上轉(zhuǎn)入了正題,“高元安的案子,我前前后后把這個案子捋了一遍,我覺得這個案子不是那么簡單,所以你要多角度調(diào)查,比如,你要多向邱君牧邱局長請教,你明白嗎?”
杜雨霖看見萬克明說這句話時看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長,他明白,萬克明這是要他從邱君牧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