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杜雨霖和澀谷川坐在一起。杜雨霖津津有味地跟著小生哼唱著,手里輕輕地打著拍子,澀谷川好像并無心看戲,不時得會看一下手表。
臺上的呂布和貂蟬眉來眼去,柔情蜜意,臺下的觀眾叫好鼓掌,杜雨霖也跟著鼓掌。澀谷川向杜雨霖歪了歪頭,小聲地問:“杜桑,節刀的事怎么樣了?”
杜雨霖掏出兩塊大洋扔向戲臺,然后輕描淡寫地說了聲,“找著了。”
澀谷川一驚,忙問:“在哪兒?”
杜雨霖看了澀谷川一眼,向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意思?”
“五根金條。”
澀谷川失聲驚問:“什么?要五根金條?這么多錢”
杜雨霖肯定地點點頭。
澀谷川有些氣惱地說:“我到哪去弄五根金條?”
杜雨霖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脖。一個老生上臺唱《李陵碑》,那老生唱腔深沉、激越悲壯,唱到精彩處,杜雨霖和眾人一起鼓掌叫好。
一個小伙計提著一個花籃走到杜雨霖的身邊,矮了矮身子。杜雨霖賞了小伙計一塊大洋,接過花籃,對澀谷川說:“澀谷,走,陪我去見見新老板。”說著提著花籃向后臺走。澀谷川不是很情愿但是又不得不有些沮喪地跟在杜雨霖的后面來到后臺。
戲院后臺,京劇名角兒新艷秋正在化妝,見杜雨霖進來剛要起身,可當她看見穿著一身日本軍服澀谷川跟在杜雨霖身后,又坐回椅子。
杜雨霖把手中的花籃遞給新艷秋,“新老板,祝你演出成功”。新艷秋這才站起,接過花籃,嬌聲道:“謝謝小杜先生。”
杜雨霖看了看新艷秋的裝容,問道:“新老板今晚這是要唱《碧玉簪》呀?”
新艷秋“喲,小杜先生真是懂戲呀,沒錯,今晚我就是要唱《碧玉簪》。”
杜雨霖瞇起一只眼,說:“《碧玉簪》是出好戲,不過,我聽說新老板最近排了出《戰金山》,不知我們今晚有沒有眼福呀?”
新艷秋眼波流動地看了杜雨霖一眼,“小杜先生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又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杜雨霖身后的澀谷川。
杜雨霖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是啊,要是真唱這出戲說不定給新老板惹上什么麻煩。”
新艷秋挑了一下眉梢,用戲腔有些挑釁意味地問道“小杜先生當真要聽這出戲?”
杜雨霖也用戲腔答道:“當真。”
新艷秋在腮旁弄了個蘭花指,“果然?”
杜雨霖暢然一笑,“果然。”說著掏出錢包,從皮包內掏出五張一百元美鈔,放在新艷秋的化妝臺上。
新艷秋搖搖頭。
杜雨霖又掏出五張。
新艷秋微笑著又搖搖頭,翹著蘭花指拿起那十張美鈔,放回杜雨霖手邊,對杜雨霖媚媚地一笑,向身后幫她化妝的一個師傅揮了一下手,吩咐道:“卸了。”
杜雨霖向新艷秋拱了拱手和一臉茫然的澀谷川離開了后臺,回到了包廂。
一陣鑼鼓家伙響,戲院內馬上靜了下來,兩個龍套抬了一面大鼓走上臺,放在臺中央。
杜雨霖旁邊的一個老者有些疑惑,問旁邊的一個人,“咦,新艷秋今晚不是唱《碧玉簪》嗎,《碧玉簪》哪來的鼓呀,是不是搞錯了?”
又是一陣鑼鼓家伙響,新艷秋穿著一身的刀馬旦戲服出場,滿場飛舞。
戲院內,觀眾議論紛紛。
那老者又問旁邊的人:“不對呀,這張玉貞不是小旦嗎,怎么穿上武旦的戲服了,是不是搞錯了?”
旁邊的人也奇怪道:“是啊,您瞧,戲臺上還弄個了大鼓,不是改戲了吧,張玉貞擊鼓招親?”
新艷秋一亮嗓,戲院馬上靜了下來。
新艷秋唱道:“桴鼓親操,煥旗麾,芝蓋沖霄,列艋艟,鐵鏈環繞,聽軍中喊殺聲高;敢小覷女英杰,江天舒嘯。擁高牙,力撼江潮;秉忠心,憑赤膽,保定了大宋旗號。”
老者撫掌道:“我知道了,這是《戰金山》呀。今兒個這戲,有看頭了。”
澀谷川聽不懂新艷秋唱的什么,他有些怨氣地問杜雨霖,“杜桑,我今天請你不是來光看戲的,你到是跟我說說我該怎么辦呀?”
杜雨霖看都沒看他,“你要是沒錢就想想其它的辦法。”
“想什么辦法,你幫我想一個好嗎?”
杜雨霖這才側臉看了他一眼,“我想是有個辦法,有人愿意替你付這五根金條,不過,你得幫他個忙。”
“幫什么忙?”
“用一個死人換。”杜雨霖淡然地說道。
澀谷川一臉的迷惑,“杜桑,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能不能不跟我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問你,你們警務課是不是剛抓了個叫陸奇峰的人?”
澀谷川想了想,“是有這么個人。”
“你們對他用盡了大刑,電刑也用上了,把他弄得只剩下半口氣,現在在協和醫院等死呢。”
澀谷川有些詫異地問:“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現在有人愿意出五根金條買這個人出去,你愿不愿意幫這個忙?比如說……你讀過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嗎?”
澀谷川低著頭。
杜雨霖繼續說:“我都聽說了,那個人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也就這一天兩天的事,要是他死了,這次難得的機會可就錯過了。如果你能找到那把什么節刀,你想想以后你的前途是不是很遠大?”
澀谷川有些猶豫地拒絕:“這不行,這種事要是讓上峰知道了,我可就麻煩了。”
杜雨霖冷冷地說:“我們中國有句俗話叫‘富貴險中求’,想得到好處就得付出代價,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說著,他攤了攤手,“既然你覺得這件事有風險,那就當我沒說,看戲。”說著又入迷地看戲。
在戲臺的新艷秋越唱越高亢,“……我撒網中流待釣金鰲。猛幾陣軍中鼓角喧號,鯨鯢動開巨浪撼奔濤……”邊唱邊鼓。
杜雨霖如醉如癡地打著拍子,澀谷川低著頭,皺著眉思索。
澀谷川推了一下杜雨霖,小聲地問:“杜桑,你看這樣好不好,找一個不是我值班的日子,你讓那個人把那個姓陸的悄悄地弄走?”
杜雨霖搖搖頭,“你不在?行嗎?”
澀谷川肯定地說:“放心,我說行就一定行,我自會安排的。”
鼓聲激越,振奮人心,嗓音高亢,響徹整個戲院,下面觀眾熱烈鼓掌。當新艷秋唱到“只看俺威風殺氣戰這遭。”一句時,戲院內掌聲雷動,觀眾們紛紛站起來跟著新艷秋一起唱。
新艷秋奮力擊鼓,越敲越響,臺下觀眾群情激昂,
戲臺下幾個日本人尷尬地面面相覷,先后站起身,離了場。
澀谷川不解地問杜雨霖,“杜桑,這戲臺上的女人唱的什么呀?”
杜雨霖用余光瞄他一眼,調侃道:“這是一出講中國人打鬼……的中國歌劇,你個東洋農夫不會懂的。”說著,輕描淡寫地摘下手上的一枚藍寶石戒指以很瀟灑的手法扔到臺上。
澀谷川很詫異地看著杜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