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吉祥戲院門口，一些觀眾成群結隊地往戲院里走，宮清江站在門口徘徊。
邱君牧戴著禮帽穿著風衣走到宮清江身邊，停了一下，接著往戲院里走。
宮清江緊跟在他身后，邊走邊小聲地問道：“你有什么事這么急著見面？”
邱君牧低聲答道：“立即想辦法鋤掉高元安，要不然說不定會出大事。”
“你說清楚，出什么大事？”
“高元安跟我說他發現警政局一個叫杜雨霖副處長的手里有一件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軍統為了得到這個東西連三十四軍軍長都給殺了，他說要把這件東西找出來交給日本人�！�
宮清江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驚，“你知道是什么東西嗎？”
“不知道，不過看高元安的樣子，他應該知道是什么，可是他不肯對我說�！�
宮清江低頭沉思。
邱君牧繼續說道：“你們要干掉他要抓緊時間，這幾天茂川去南京了，要是他所說的是真的，告訴了日本人，不知道會出什么大事，所以我這才急著約你出來�！�
宮清江想了想，“會不會是他虛張聲勢？或者想說什么所謂的大秘密邀功求賞，討日本人的歡心�！�
邱君牧急切地說：“他高元安不是傻瓜，茂川更是一只老狐貍，他敢弄虛作假騙日本人嗎，這種事要是他真敢玩虛的，茂川弄不死他�！�
宮清江點點頭，“你說的也對，對了，這個杜雨霖到底是什么來頭，你知道他多少底細？”
“他是一年前來警政局的，據說是美國留學回來的，說話辦事很洋派，喜歡女人，花得很，對了，有件事挺奇怪的，我看這小子平時的品行好像不是那種為了當官或者為了錢才當漢奸的，估計是有什么隱情�！�
“好的，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向站長匯報。”宮清江轉身要走，邱君牧一把攔住了他，“等一下，有件事我想跟你說，那個‘燕子’我看到了，怎么看怎么是傻妞一個，上面怎么派她這么個人來執行任務，不是想讓我死吧？”
宮清江撒開邱君牧的手，“這件事上次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說著轉身而去。
……
邱君牧辦公室，中午時分。
邱君牧坐立不安，手上那把紙折扇開了合，合了開。
桌子上的電話鈴響起來，邱君牧拿起了電話，是宮清江。
宮清江在電話里說：“邱局長，我是博古堂的老宮呀，您上次讓我看的元畫我找高人看了，高人說確是倪瓚的手筆無疑，也有個大客戶要買，不過您要的價太高了，我們這位客人想問問您能不能再讓讓價兒？”
邱君牧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吧，我這就去你那兒，我跟他當面談談。”
“也好，我在這恭候你大駕了�！闭f著，宮清江掛了電話。
邱君牧開著車來到博古堂門前。
博古堂是北平軍統站的一個重要聯絡點，宮清江是這里的掌柜的。
宮清江透過窗戶向外張望，見邱君牧從車內下來向門口走來，急忙迎上前，一拱手，“邱局長，您來了，客人在里間，您里邊請�！闭f著向旁邊的小伙計使了個眼色，然后引著邱君牧往里走。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后面的一個房間，宮清江從房間內探出頭四下看了看，小心地關上房門。
邱君牧有些迫不急待地問：“老宮，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樣了？”
宮清江看了邱君牧一眼，緩緩地說：“你記得上次你跟我提這個姓杜的，我愣了一下神兒，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就在前兩天，我差點殺了他。”
“為什么要殺他呀？”
“據‘燕子’說他有可能知道了部分我們的事情�！�
邱君牧有些緊張地問：“部分是多少？”
“噢，你別緊張，不多，他只是看出那天在火車站刺殺燕子是假的，其它的倒沒看出什么，而且就現在看他好像也無意揭穿‘燕子’。”
“對了，你提起這個醫‘燕子’我還要跟你說件事，那個萬克明不知是什么居心，居然把她送到我的軍務局來。這家伙一向是老謀深算，走一看三步，現在我和他為了爭總務局局長的位子明爭暗斗，我估計他這一招兒是想讓我跟前安一個眼線。”
“這個人我聽說了，很狡猾，你得多防著點他才是，不過現在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現在重要的事情是你要盡可能想辦法接近那個杜雨霖，最好和他成為無話不談的摯友……”
邱君牧插話說：“我們現在的關系就很好。”
宮清江瞪了邱君牧一眼，“你聽清楚了，我說的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個你暫時不要問，其實你問了也白問，我也不清楚，是劉站長特地囑咐的，好像劉站長接到上面的什么特別指示。對了，我把他的情況跟你簡單介紹一下，杜雨霖，26歲，祖籍浙江，出身于一個大戶人家，不過他是在北平長大的。因為生性頑劣，總是給家里惹是生非，讓他爸爸送到美國學習，這孩子天資不錯，很快就考上了弗吉尼亞軍事學院，據說學習成績還不錯，而且受到過美國某軍事組織得特別訓練，后來不知什么原因被踢了出來。這都不是關鍵，你要記住的是他的爸爸叫杜效歐，以前是三十四軍的軍長，民國五十年突然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蹺，站長說這件事有可能是我們軍統哪個系統做的……”
邱君牧又插話道：“為什么要殺他？”
宮清江搖搖頭：“這個站長沒說，不過據我揣測既然高元安想拿這件事討日本主子的喜歡，應該跟這件事有關�！�
“那么說這個高元安不是信口胡說，是真有這件事了？�！�
宮清江點點頭，“應該是有，所以上面嚴令這次務必在那個茂川回來之前鋤掉他�！�
“怎么鋤？”
宮清江看了邱君牧一眼，“其實他投降之后上面就有意讓你利用可以接近他的機會鋤掉他，可是上面又有顧慮，擔心一旦你鋤掉他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
“誰說不是，現在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旦我動手，日本人第一個就會懷疑我，那樣我就徹底完了。”
宮清江搖了搖頭，“這是上面以前的想法，可是現在出了這件事，也顧不了這么多了，上面的意思由你動手鋤掉他！”
聽了宮清江的話，邱君牧的冷汗都出來了，他咧了咧嘴，“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現在時間緊迫，我們沒有時間再派其他人接近他了，而你是離他最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在最短時間完成這個任務的人。”
邱君牧憤怒地說：“我看你們就不用想方設計救我了，直接告訴老茂川我就是他一直要找的“章魚”不就行了嗎？
“你冷靜點。“
“冷靜，我冷靜得了嗎？”
宮清江剛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邊負責警戒的小伙計高聲喊道：“喲，你來了，快請進，掌柜的，井上先生來了�！�
宮清江打開門之后，剛要走，又回頭對邱君牧說：“忘了告訴你，這個命令是戴老板下的，也就是說你不干也得干�！闭f著抬腳出了門。
邱君牧狠狠地踹了屋子內的一張桌子腿兒一腳，嘴里罵了一句，“去他媽的戴老板！”
……
長安大戲院。
戲院內坐滿了人，臺上，一個小生和一個小旦正在唱《呂布戲貂蟬》。戲臺下面坐滿了人，還有不少身穿軍服的日本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