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然垂頭，沒有再說什么。
言澤沐道：“是我們不好，沒有早點找到你，你會怪我們嗎？”
沉默了半晌，這個問題不管是江許還是言家都問過她好幾遍了。
即使她說過，自己不會怪他們，但這些人好像還是不放心。
于之然嘆了口氣，認真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不怪你們，真的。但是也請你們原諒我。”
言澤沐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你不怪我們就好，什么原諒？”
“我是不怪你們，畢竟不管是誰，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庇谥活D了頓，道：“我請你們原諒我，是因為那個選擇我雖然沒資格說對不對，但它的確導致了讓我跟大家沒有那么親近。”
“抱歉，我還不能真的把你們當成家人。”于之然低聲道：“畢竟我的記憶中，平凡的老于和劉女士才是我的爸媽，他們甚至為了我，沒有親生的孩子�！�
言澤沐聽著她的話心口好像被扎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過言先生可以安心。”于之然真誠的看向他，道：“以后不知道會怎么樣，但現在我真的無法把你們當家人，自然也不會拿一分一毫不屬于我的東西。這些話，我也只會告訴你，不會跟.....長輩說。”
就當是她自私吧，于之然雖然認可他們，但她真的不想騙人，無法勉強自己去假裝很親近。
江許內心感慨良多，這跟他預料的幾乎差不多，這個孩子跟小時候一樣，不喜歡在任何‘情’字上撒謊。
也難怪，容子貟這種百年不出真正緋聞的人，會喜歡她。
真誠的，往往是最打動人的。
“我懂�！毖詽摄鍑@了口氣，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強求的，但她愿意顧忌老人的情緒，已經很善解人意了：“沒關系，慢慢來吧�！�
于之然回頭，朝江許使了個眼色，彷佛在說：放心！
言澤沐將這一幕收回眼底，微微搖了搖頭，即使他再討厭江家，但無法否認，于之然真的很信任江許。
不知道從哪升起的挫敗感，再次冒了頭。
“有件事，不知道言先生能不能......”
“你說。”
于之然眼神閃了閃，道：“我能看看言...女士的牌位嗎？”
言澤沐道：“好，我帶你去。”
——
穿過大廳，跟電視里看到的古老家族一樣，言家的確有自己的靈堂。
雖然裝修有些現代化，但還是很莊重的感覺。
于之然看著江許和言澤沐緩緩退了出去，她找到了言傾的牌位。
是老太太立的。
上了幾炷香，于之然便跪在了牌位的正下方。
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媽、媽？抱歉，我有些不習慣。有些話，從我看完信就一直想說了。其實您信中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做一個心懷感恩盡力善良的人。但也很抱歉，我現在真的無法做到完全融入到您所說的，原本的生活。
哦對了，你信中的疑惑我也記得，其實我看信的時候還沒有男朋友哦。雖然談過一個，不過也是孽緣。那個時候，我確實對一個人有好感。”
說到這兒，于之然莫名覺得很幸福，笑了笑，接著道：“他很好，后來我發現他也喜歡我的時候，真的很開心，那種感覺就像暗戀的人忽然有了回應。好吧，雖然當時的我也稱不上暗戀。但您放心，他真的對我很好，我相信他。”
“其實知道身份以后我也想過，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按您說的，我應該也很幸福吧？”
“不過也請您原諒我，即使那對您而言是個悲劇，但我也不知道。以我現在的記憶來講，如果我沒有遇到爸媽，沒有遇到允哥和老洛，沒有遇到.....子貟，那生活會不會很無聊？”
“雖然那樣，我也不會跟哥哥和小奕到現在才認識。很多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雖然這話有點不道德，但媽媽，我真的很慶幸能遇到他們，您能明白嗎？”
說著，于之然眼圈漸漸紅了起來：“我其實吧，也有些怪您，不過也就一點點啦！如果把自己拉回那樣的條件，我一定會想讓您對我好，不要為我好。
作為一個小朋友，被媽媽送走，爸爸沒了，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家里，想想都很難過。
也不知道當時的江然是怎么熬過那一天又一天的，幸好，沒有記憶。”
“不過您放心吧，我明白小奕他比我更難，我會如您所說，盡全力保護他。”于之然緩了緩自己的心神，道：“還有最后一句話，您那個信寫的也太酸了吧，肉麻兮兮的，下次不要這么寫嗷！”
話落，于之然看著那牌位展顏，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她不知道，這個笑和當年的言傾見到江岳琛時的面容，像足了十成。
——
再次從靈堂回到客廳時，老太太此刻的情緒已經緩和了很多。
雖然看上去仍然有些激動，但至少是穩定了。
于之然也沒有表現的太疏離，但凡是老太太問的，她能答的全部都回答，事無巨細。
聊了好一會，老太太嘆了口氣，道：“當年你媽媽就跟你有一樣的病情，不夠這個遺傳病傳女不傳男，你、你媽媽、我、我母親、我外婆，都有一樣的情況�！�
聽到這，于之然多少安心了些。
她之前很擔心，如果是遺傳病的話，她會不會像言傾一樣英年早逝。
至少，現在證明了這個病并不會死人。
于之然道：“那您知道這個病到底是那個部位的問題嗎？像是腦袋，但是醫生說，是心理疾病�！�
“庸醫！”老太太拿著拐杖錘地，道：“我言家的后代各個堅毅果敢，怎么可能是心理疾病，庸醫誤人！”
于之然汗顏，道：“您別生氣，醫生也是沒見過這樣的案列。”
“我言家向來不去醫院看這個病，沒必要，也不想泄露弱點�！崩咸Z氣沉穩，道：“畢竟探險家，是沒有弱點的�！�
“那我之前去醫院看，會不會給您和言家帶來困擾？”于之然皺眉，她不想給言家帶去困擾。
老太太安撫道：“你放心，上面是不會讓這個消息面世的�！�
于之然之前聽容子貟說過，言家是給國家辦事，老太太這篤定的語氣，想來應該也不會有事。
不過，還有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道：“那這個病，可以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