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煩悶又寂靜的夜里,正適合于與熱情的哈娜好好廝磨一番,可是她卻要離開了。這一刻蘇千玉希望哈娜能夠留下,開始后悔沒能第一時間用親吻回應他。通病,人類的通病,總是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蘇千云是對的,這樣的齷蹉骯臟的人類滅絕了也罷。
蘇千玉輕輕喚著“哈娜,哈娜”,他不知道蘇云鳳的心理世界此刻發生了什么,哈娜的表情顯得很痛苦,可他只能無能為力的呼喚著她的名字,看著哈娜掙扎出淚目的眼睛終究翻了上去,他不知道此刻哪一個人格會出來,最不希望的是某個男性人格,最希望的是蘇云鳳的主人格。
蘇云鳳慢慢的再次張開了眼睛,她黑晶晶的雙眼呈現出孩子般的陌生與驚懼,她看著這間陌生的青灰色的房間,將目光定格在蘇千玉的臉上。這雙劍眉虎目與她熟悉的二哥哥有些相像,可是滿臉的絡腮短胡茬又是無比的陌生。她盯著面前這個魁梧的男人,想起“魔法老師”的那些無恥的行徑,臉上不由得呈現出孩子想哭卻極力忍住不哭的表情,恐懼使得她的聲音發顫,卻沒有讓她丟掉禮貌:“叔叔,你是誰?”
蘇千玉愣住了,他見識過一個叫“小鳥”的客體人格,也是位兒童,是個大大咧咧的野孩子模樣,卻從不知還有個兒童人格。他不知該作何應對,只說:“鳳兒,是我。”
這世上喚她為“鳳兒”的只有蘇千玉,蘇云鳳定了定神,疑惑的問:“二哥哥?”
一聲久違的“二哥哥”讓蘇千玉的心顫抖起來,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這聲音這語氣這表情分明就是當年年幼的蘇云鳳。蘇千玉只覺得渾身僵硬的無法動彈,直覺告訴他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蘇云鳳的話,這么多年來默默陪著他的那個“蘇云鳳”又是誰?
蘇千玉極力掙扎著,他不能僵住,他要說話,于是他像少了口呼吸似的掙扎出一絲帶著顫音的回答:“嗯,我在呢。”
二哥哥的聲音有這么粗嗎?但那溫柔沉穩的語氣卻讓她感到安心,能讓她這樣安心的只有二哥哥蘇千玉。
“二哥哥,你已經長大來了嗎?”蘇云鳳帶著滿臉兒童稚嫩的好奇,伸手想去觸摸那臉頰上的絡腮胡茬。手伸出去,又頓住了,她的目光凝視著她那只纖長的手,它不再是兒童的形態,喃喃自語著,“我也長大了嗎?”
“嗯。”蘇千玉竭力控制著顫音說,掙扎著伸出顫抖的手,他想握住鳳兒的手給予她慰藉。一個聲音卻從腦海的黑暗角落里冒出:她是那個剛被性侵的孩子,而你卻早已通過她的其他人格做了她害怕的事情,此刻的你之于此刻的她也不過是另一個惡魔而已。
蘇千玉想一動不動的默默流淚,這么多年來他被奇怪的感情糾纏著,最終放開膽量去愛他的“鳳兒”,此刻面對這樣一個真實幼年的鳳兒,他卻不知道那個人格的真名是什么。可是眼前的鳳兒才是所有客體人格的主因,他要極力穩住她,萬不能嚇跑了她。
蘇千玉掙扎著,最終還是握住了鳳兒的指尖,他用盡平生的輕柔語氣,和緩的說:“嗯,你長大了。”
“魔法嗎?”蘇云鳳從蘇千玉手中抽出來來,接著翻覆的打量著自己長大的雙手,然后站起身來揪起睡裙的領口,已經發育了的光溜溜的身體一覽無余的呈現出來,越過發育的胸腹她看到自己沒穿小褲褲,羞恥感頓時將她的臉蛋燃燒起來,她疑惑的扭頭看了看仰面全神貫注望著自己的蘇千玉。
“這世上沒有魔法哦,你是憑著自己的努力長大的。”蘇千玉站起身來,張開雙臂,他想像以前一樣用寵溺的話語留住她,可發出來的聲音卻依然有絲不自然的顫音:“可以再像以前一樣抱抱你嗎我的小公主?這些年,你藏到哪里去了?”
蘇云鳳像小時候一樣坐進蘇千玉的臂彎里,打量著房間內陌生的一切,迷茫的問:“二哥哥,這是夢吧?”
蘇千玉抱著臂彎里這個青少年體形的兒童,打開通往公主房的門,“這是你的新房間,喜歡嗎?”
蘇云鳳看著這間粉噠噠奶油蛋糕一樣的房間,驚嘆的睜大了瞳孔,“好漂亮,真像芭比公主的房間。”
“嗯。你就是真正的公主。”蘇千玉將蘇云鳳抱到了她的公主床上,“這是你的床。睡吧。”
蘇云鳳眨巴了下眼睛,“我不困。奶奶下班回來了嗎?”
“餓了?”蘇千玉問。
蘇云鳳搖了搖頭,“我不餓。小龍呢?”
蘇千玉再次愣住了,她不記得蘇云龍被蘇千云帶走了?試探的問:“你昨天怎么過的?”
“昨天?”蘇云鳳在記憶里搜索著昨天,她只覺得很久以來都被困在混混沌沌的睡眠中,常常頭痛欲裂的似乎要死去的感覺,恍恍惚惚的聽到許多人在說聽不清的話,最近恍恍惚惚做過一個夢,一個眉眼與她很像的大哥哥帶著牛仔藍的棒球帽站在她面前,可是卻無法想起她昨天究竟怎么度過的。
無法忍受的頭痛再次涌來,蘇云鳳表情痛苦的看著蘇千玉,虛弱的說:“二哥哥,我頭疼。”
蘇千玉隨即整理了下枕頭,吩咐道:“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蘇云鳳乖順的躺下,表情依舊在忍受著痛苦,滿眼驚恐的抓住蘇千玉的袖子,“我不想睡。”
“嗯。我們聊天。”蘇千玉幫蘇云鳳蓋上毯子,“你有什么要告訴我的事情嗎?”
蘇云鳳忍著頭痛問:“你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嗎?他們為什么不要我了?”
話講到中途蘇云鳳的眼淚就靜悄悄的流下來了,她緊盯著蘇千玉的表情,生怕錯過一分一毫都會遺漏真相。
蘇千玉真的不知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卻又不忍心辜負那雙眼巴巴的渴求答案的黑眼睛,猶豫了一下,說:“他們是宇航員,他們生活的太空站脫軌了,不知道飄到宇宙的哪里去了。”
“他們永遠都回不來了嗎?”蘇云鳳黑晶晶的眼睛里神色黯然。
“只要經過努力,是可以的吧。”蘇千玉含糊地回答道,轉移話題,“鳳兒,你知道自己快幾歲了嗎?”
“六歲?”蘇云鳳覺得頭痛欲裂的感覺再次襲來,她想再說我頭疼,可是卻被漆黑的疼痛所席卷,暈了過去。
蘇千玉看著蘇云鳳似乎睡過去了,將臉埋入掌心的一剎那,淚水決堤般涌出。這么多年來與他在日本相依為命的“蘇云鳳”究竟是誰?他將自己心里的薔薇究竟移植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