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許苒的腦海里不斷地閃現著這句話，關于顧安國和梁綺珊對顧知遠的寵愛，在這一刻，她算是有了清晰的認識。

之前不論是顧安國做出的犧牲，還是梁綺珊的決定，目標都是一致的——保住顧知遠。

只是……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抬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有一點是真的很不懂，希望你能坦誠一點告訴我。”

“你說。”

“所有人都知道，顧夫人看人看事極為精準。顧知遠作為你的兒子，在你身邊那么多年，他究竟是不是可造之材，你不該是最開始就知道的嗎？”

面對許苒的詢問，顧夫人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很是苦澀：“我知道啊。”

“那為何，還要一步步走到這樣的田地？”許苒的面上滿滿的都是不解。

顧夫人看了眼許苒凸起的肚腹，語調慢條斯理的好事只是閑話家常：“你現在也懷孕了，應該明白身為人母的那種感覺吧？你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交給他。更重要的是，他是值得這一切的。”

最后一句話，讓許苒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是顧夫人看不出顧知遠沒有那樣的資質，而是母子的濾鏡和襯托，讓她覺得自己的兒子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所以才走上了今天這一步。

如果能早一點看清楚，或許不需要走上近乎妻離子散的這一步吧？

許苒的心頭有些發苦，卻還是說道：“這件事我需要和顧知寒商量，結果到底如何，我現在不能給你結論。”

“只要你肯說，我相信他是會答應的。”顧夫人笑了，眼神里滿滿的都是篤定。

許苒也明白，此時她已經決定不論如何，都要說服顧知寒了。

只是被顧夫人看穿，多少是讓人不舒服的。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能辦妥這件事，但是卻無法處理林知薇的事情。若是林知薇還是愿意留在顧知遠身邊，并且攛掇他奪權，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顧夫人又笑了：“林知薇很聰明，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從來不愿花時間陪一個人成長，只想找到那個最適合幫她達成心愿的人。所以，一旦知遠手里喪失了對顧氏的控制，他們之間必然不會再有什么關系。”

面對顧夫人的篤定和冷靜，許苒再次驚嘆了。

眼前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無論面對怎樣的事情，都有著清晰的判斷和決斷，每一件事都做的絕不拖泥帶水。

如果顧知寒是顧夫人的兒子，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所有的一切會變成大團圓結局了吧？可惜，如果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存在。

很多年之后，許苒幾乎想不起來，那天究竟和顧夫人談了些什么。

她的記憶里，只有一個為了自己兒子不惜一切代價的母親，讓她感動。

等到顧知寒回來的時候，許苒就窩在沙發上，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好似滿腦子都被某件事堆滿了，根本沒有心思再注意旁余的事情。

顧知寒徑直走到她面前，坐在沙發上之后將她抱在懷里，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想什么呢？”

她自動自發的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顧知寒，你說我們的孩子長大了之后，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的眉梢微挑，眼神里帶著些許的錯愕，然后輕輕地笑了起來：“怎么，已經開始考慮他的將來了？相信我，他一定會是個非常優秀的人，不用你擔心的。”

聽到他這么說，她直接笑了起來。

這笑并不是會心一笑，而是很苦澀的笑容。

抬起頭，許苒看著顧知寒，很是認真的說道：“每一對父母都會這樣認定自己的孩子，但事實上，有幾個那樣的孩子呢？”

一句反問讓顧知寒一時間竟然無法回答。

靜默了幾秒鐘之后，他細細的觀察了一番她面上的神色：“發生了什么，怎么開始考慮這么嚴肅的問題了嗎？”

“顧夫人來找過我了。”

她說完之后，他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她有什么事情？外面已經紛紛擾擾那么多事情了，她竟然還有心思跑到這里來，是覺得自己的事情不夠多嗎？”

“正因為夠多，所以她才會想到我。”

她的語調不高，很是淡然，卻給人一種很濃厚的情緒沉積其中的感覺。

顧知寒是怎樣的人？

他立即察覺到顧夫人這次來到和過去不一樣，與許苒談話的內容也不一樣，甚至在極大程度上讓許苒有了觸動。

微微抿唇，思索了幾秒鐘之后，他才開口：“她到底和你說什么了？”

“她決定只給顧知遠留下顧氏10%的股份，剩下的全部交給你。”

“條件呢？”

“顧總就是顧總，這時候，思維還是很清晰。”許苒笑了。

顧知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聳了聳肩，淡然的說道：“她就是想讓顧知遠當個閑散的富二代，在顧氏雖然沒有實權，管不了什么，但是卻有著足夠揮霍一生的財富，能夠繼續當個逍遙浪蕩子。”

“就是如此？”

“是啊，有什么感覺？”許苒反問。

“她沒有提出別的要求嗎？”

“沒有了。看得出來，她現在已經沒有別的什么期待了，唯一想做的就是安排好顧知遠的未來。”

顧知寒沒有說話，眉頭緊皺的坐在那里，明顯是在思考著什么。

許苒也沒有打擾他，就那么靜靜的靠在他懷里，等待著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屋子里響了起來：“所以，這一整天，你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差不多吧，到底要不要放過顧知遠，還真的是個要慎重的問題。畢竟他那個人，心術不正，一旦放過他，指不定日后會出現什么幺蛾子。另外，顧夫人的條件也確實很誘人，讓人很難拒絕。”

許苒說的就事論事，似乎整件事在她看來就是一個利益的問題。

顧知寒瞥了她一眼，一針見血的問題：“所以，你現在動心了，是因為顧氏？”

聽到這句話，她就知道自己被拆穿了。

要知道拿回顧氏，對于顧知寒而言，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撇撇嘴，窩在了他懷里：“我只是覺得，顧夫人真的是為了顧知遠付出了一切。我們就當……成全一個母親最后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