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煙卻斂了笑意，眼底染上了一絲憤恨，慢慢湊近她的耳邊，手攀上她的肚子，低低說：“這個孩子和你的那個病秧子媽媽，都會因你而死。”
蘇南梔聞言再也不能忍耐，而此時又感覺到腹部的壓力，心里一慌，出于本能的要去推開她的手。卻沒想到柳涵煙被推開后，身體直直撞上了旁邊的桌子，掀翻了桌上的飯盒。
玻璃材質的飯盒，在一聲碎裂聲后，玻璃變成碎塊四濺，里面裝著的應該是一碗濃湯，打碎之后，湯灑在了地上，空氣中立刻傳來一股油膩的味道。
“啊。”柳涵煙一聲慘叫，然后重重的跌在地上，蘇南梔還在怔愣中，緊接著就聽到，病房門被暴力推開的聲音，季寒軒應聲出現。
他掃了一眼病房內的場景，看到倒在地上的柳涵煙，快步走上前，“你怎么樣？”
“我沒事，只是怪我自己，這湯太燙了……”柳涵煙柔柔說著，季寒軒應聲看去才發現，柳涵煙的膝蓋上部被生生燙出幾個水泡。
季寒軒臉色一冷，“怎么會燙到。”
“這個，沒……沒什么。”柳涵煙答道，眼神卻向蘇南梔不經意的略微瞟了一眼，這一眼馬上被季寒軒捕捉到。
季寒軒冷冷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蘇南梔，抱起柳涵煙就朝外面走去。
季寒軒的眼神讓她的心又跌入了深淵，季寒軒果然在意的只是柳涵煙，她兀自笑了，明明早就知道結果了，為什么總是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抱著一些該死的期待，自己果然很賤呢。
后一步趕來的靳少翰只看到了季寒軒抱著柳涵煙出去的畫面，他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蘇南梔臉上，失落又極力忍耐的模樣，有些心疼，緩緩走到她的病床邊，“別多想，好好養身體，你和你的孩子都受不住刺激了。”
她笑著點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
醫院的走廊里。
季寒軒站在落地窗前沉思，蘇南梔的病房里，他早就安裝了監聽裝置，剛才有人跟他報告，柳涵煙進去之后，只是關心了蘇南梔幾句，并沒有什么別的行為，而那碗湯從聲音來判斷，確實是蘇南梔打翻的，并且還推了柳涵煙。
半晌之后，季寒軒臉色冷了下來，朝著柳涵煙的病房走去。
柳涵煙一見到季寒軒，精靈般精致小巧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純潔無瑕的笑容，干凈明媚，讓人看了不由自主的信任。
“寒軒！”
季寒軒走到她的床邊，看著她膝蓋上纏著紗布，臉色溫和的說道：“還疼嗎？”
柳涵煙又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疼了，你來看我就不疼。”
“嗯，那就好。”季寒軒淡淡的回著，腦海里卻浮現著蘇南梔的樣子。
“寒軒，你還能這樣來看看我，我就很滿足了，但是，南梔那邊你該去看看了，她剛醒……”柳涵煙手驀然搭上季寒軒的臂膀，眼中似有萬般柔情。
“沒事，她死不了！”季寒軒淡淡掃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臂膀上的手，沒有去推開，冷冷說了句話，但是想到蘇南梔蒼白的笑臉，內心卻有些復雜。
他守著柳涵煙，看著她和三年前別無二致的臉，心里對著這張臉的感覺卻不復當年，又或者當年，他就只是將她當作……
有時他會愧疚，這個柔弱的女孩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自己也曾給過她承諾，但是現在，他什么也給不了她，甚至是……
在等柳涵煙睡著之后，他還是決然轉身，替她掩了掩被子，關上燈，走出了她的病房。
黑暗中，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睛驀然睜開。
蘇南梔也睡著了，季寒軒過去的時候，她病房里的燈已經關上了，他推開門的時候，還能聽見黑暗中，床上人的喃喃魘語。
“不是我。”
“我沒有。”
“你為什么不肯相信我。”
“為什么不信我。”
季寒軒莫名心中一痛，即使黑暗中，他也能清晰的看到蘇南梔不安翻動的身體，感受到她臉上痛苦扭曲的神情。
他走上前，還看到她的臉上兩滴晶瑩的淚滴緩緩滑落，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伸出手，像以前很多次那樣，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然后熟練的翻身上床，輕輕將她摟在懷里。蘇南梔的睡眠質量一直不怎么好，他經常聽見她在半夜的囈語，經常在她的臉上摸到冰涼的淚珠，每次他都會像現在這樣，輕輕擁她入懷，她還要再他懷里掙扎好一陣，才會安穩沉睡。
感受著懷中女人清淺的呼吸，今夜，他又一夜未眠。
蘇南梔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病房里依舊只有她一個人，轉頭的時候，她恍惚聞見了自己枕邊有一股熟悉的冷香。
在秋日清晨的陽光里，那冷香似有似無，像是她的幻覺，她坐起身，摸了摸額頭，心里卻想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竟然覺得他昨晚來過。
心里不停的勸說自己，不要再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有任何妄想，不要再燃起那該死的期望，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理所當然，失望得舒心，而不是燃起一絲希望，轉眼又跌入更深的谷底。
在她恍惚間，方姨就來了。
“夫人，懷孕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說呢，險些釀成大禍，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她抬頭就看見方姨滿臉憂色的走進來，一直以來都慈祥和藹的方姨，此時臉上也有了些慍怒。
看見方姨，她也只是一笑，盡管神色間帶著些責備，但她也明白，方姨是擔心自己，心里也有一股暖意。
“現在沒事了，方姨，這次帶了什么好吃的？”
方姨緊繃的眼角一舒，什么責備也都忘了，連忙走過去，拿起手里的飯盒，“都是你愛吃的，你還有肚子里的孩子，都多吃點。”說著方姨心中也是一痛，這孩子命苦，這才多久，醫院進了幾趟，人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她會心一笑，對于方姨，她早就把她當成親人一般的存在，而方姨對她，也是無微不至。
中午飯的時候，季寒軒意外的過來了，也沒說什么話，就只是坐在她的對面吃著飯。她是不敢說也不想說，那夜差點流產，她還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