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
孟繁星本就消瘦的臉,此時看起來更加憔悴,尖尖的下巴上沒有肉似的。
黑色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也是空蕩蕩的,整個人好似風吹就會倒下。
“孟繁星……”
商陸上前。
孟繁星的目光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邁步往墓園里走去。
寧伯程陰鷙的目光和商陸在空中對視幾秒,邁著步子跟在孟繁星的身側。
葬禮結束,一群人都走了后,孟繁星在冰涼涼的墓碑前站了許久。
商陸站在不遠處看著孟繁星木然的站在墓碑前,不知道她跟孫靜怡是在說什么。
半個小時后,孟繁星才踩著沉沉的步子走出來。
天氣陰沉沉的。
連著整個氣氛和空間也是悶悶的。
寧伯程看到她出來,已經邁步上前將外套搭在她的身上,大手攬著她的肩膀,關切的說:“回家吧,這段時間你每天都在忙阿姨的后事,本身身體就不舒服,別再扛著了,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
“好……”孟繁星終于將自己的軟弱展現給他。
這幾天,她幾乎都是靠著一口氣撐著,現在身體都有些微微的發燙,發軟,腦袋靠在寧伯程的肩膀上,任由寧伯程攙扶著自己往車邊走。
蘇音看著寧伯程溫暖結實的懷抱裹著孟繁星,心底發酸,別過頭讓自己不去看。
在孟繁星即將上車前,忽然,旁邊的孟響眼瞳一翻,直接倒在地上。
“響響——”
孟繁星一個激靈,猛地清醒。
她彎腰將孟響的身子抱著,因為體力不支整個人瞬間也倒在地上,擦破了手臂上的皮膚。
商陸邁步上前將孟響從孟繁星手中搶過來。
“商陸,你做什么?”
他一手揪著孟繁星的手臂將她拖到車上,將孟響放在她的懷中,咬牙說:“上車!你想讓響響死嗎?”
死!
一個字,瞬間扎住了孟繁星的心。
她死死地抱著孟響的小身體。
商陸上車后,直接將油門踩到底,‘哄’的一聲,車子像是飛箭似的沖出去。
到達醫院后孟小姐就被直接送去救治,孟繁星雙手撐著冰涼涼的墻壁,額頭輕輕地撞著墻壁,不斷地祈禱。
“響響,不要有事,不要離開媽媽……”
寧伯程和蘇音還有柏夏是隨后跟來的。
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兩人,寧伯程身上的那種涼薄氣息沒有散盡,反倒是翻滾的愈發濃郁。
他上前去將孟繁星拉到自己懷中,抬手放在她的后背處,不停的拍著。
“繁星,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響響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孟繁星的手指不安的越揪越緊。
直到一個小時后,急救室的門才推開。
孟繁星和寧伯程急忙隨著醫生先回到病房里面去。
她實在是沒有什么力氣了,靠在寧伯程的懷中,聲若蚊蠅:“醫生,響響的情況怎么樣……”
醫生臉上覆蓋著濃濃的擔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孩子的心臟問題嚴重,現在,他的自身免疫力方面也出現問題……”
他回頭看了看病床*上躺著的孟響,搖搖頭,還是如實說了。
“孟小姐,孩子的病很嚴重,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再繼續為他治療!
孟繁星的身體一顫,臉上覆蓋著痛苦。
“你說什么?”
醫生也很無奈,但是瞧著孟繁星那雙眼睛里的失落,他不忍心的繼續說:“不過,我知道美國有一名醫生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或許找到她,還有一絲希望。她叫Lisa,是個很有名的醫生,你們或許可以試試!
Lisa?
這個醫生寧伯程聽過,但是這位醫生很少有人能夠聯系到。
病房里安靜下來后,孟繁星的思緒也跟著安靜。
她容不得自己悲傷,她還需要打起精神繼續戰斗才行,再次睜開眼睛,孟繁星伸手去碰了碰孟響軟軟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響響,媽媽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繁星,孟響會沒事的!睂幉陶驹谒磉。
孟繁星痛苦的搖頭。
“寧伯程,你說我是不是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也不是個合格的女兒……”她抓緊寧伯程的衣服,“不是我,媽媽不會受罪,不是我,孟響也不會……”
“繁星,別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自己的身上!睂幉膛闹募绨,壓低聲音說著:“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陪著你的,別擔心。”
他用力的握緊孟繁星的手,搖了搖。
“嗯。”
看著他們兩人親密交耳的樣子,商陸的心臟好似被棉花用力的堵住似的,腦海里浮現出孟繁星和寧伯程一起的畫面。
人前他們這樣親密無間,人后呢?
夜深人靜的時候呢……
只要一想,他都恨不得五年前的事情重新來過。
他后悔了,悔不當初。
寧伯程松開了孟繁星,低聲說:“我去給你買些東西,你得吃點東西才行!
轉過身就看到還站立在病房里的商陸,寧伯程不悅的擰眉,冷聲問:“你還在這里做什么?”
孟繁星眼角的余光也掃到了商陸微沉的臉,她臉上也浮現著一抹冷。
商陸的目光落在孟繁星線條漂亮的側臉上。
“孟響是我的兒子,我在這里,有問題?”
聽到這句話,孟繁星的臉色猛地一沉:“你有什么資格當孟響的父親?”
聽到這話,商陸的臉色越發難看,孟繁星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自己,推開他,就是為了寧伯程,他握緊垂在身側的拳頭,冷聲問,“孟響到底是誰的兒子,需要我來提醒你?”
瞬間,病房里恢復安靜。
商陸手里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轉身走出病房接電話。
孟繁星身體內的擔憂并沒有因此減少,醫生跟她說的話,一直都在耳邊回繞。
響響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她怎么能夠看著孟響受罪……或者是再次承受至親離開自己的痛苦……
至親離開的那種痛苦讓她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若是孟響……
想一想,孟繁星都覺得自己恨不得是自己死了。
***
走廊。
商陸站在落地窗戶前,手撐著護欄低頭望著腳下來來往往的車子,男人俊逸的臉上覆蓋著層層寒霜。
高陽站在他的身側,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硬著頭皮匯報。
“商總,Liza醫生的情況我去打聽過了,最近Liza醫生正在做實驗,不過她的助理已經跟我們聯系,等到Liza忙完后就會立即跟我們聯系。”
商陸黑沉沉的眼眸望著遠處,聽到高陽的聲音,他穩住呼吸,微微的側頭。
“不管花多大的代價和金錢,都務必把Lisa請過來!明白?”
這關乎到孟響的生命,也關乎到老板未來的幸福,高陽可不敢把自己的前程拿來賭,他忙正色:“是!商總,我明白怎么做!”
商陸眉眼沉沉的站在醫院大樓上。
寧伯程從病房里出來,正好看到窗戶邊站立的挺拔身影,他眼眸里閃過一抹陰鷙冷光,信步走過去。
看到鏡子里倒影的身影,商陸微微的側頭看著旁邊站立的男人,黝黑的眼眸里又增添一抹微冷。
寧伯程站在他身側,若拋開家世不談,從外貌上講,寧伯程絕對不比商陸差勁。
“商陸,繁星回國后,我其實很擔心她會跟你有瓜葛和牽扯,不過,這次我得感謝你,若不是你為了打擊我,分開我們,放出那個消息,或許這件事也不會發展的這樣順利!
他嘴角鉗著勢在必得的微笑。
“商陸,孟繁星這輩子只是我的!睂幉汤湫,“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恨你入骨,一家不能團聚,你的心里……怎么想?嗯?有沒有鉆心刺骨的難受?”
商陸幽沉的眼眸微微瞇著,瞳孔驟然一縮,緊繃的下頜冷冷的溢出字眼。
“離著孟繁星遠點!有什么,你直接沖著我來!”
“呵呵呵呵……怕了?”寧伯程臉上笑容陰郁,全然沒有往日那般溫潤寧和,呵呵笑著,他笑的很邪惡陰森,“我為什么要沖著你來……商陸,從五年前,我就知道,你的致命弱點是孟繁星,怎么毀了你最容易?”
他低垂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隨后才說:“不是讓你身體承受痛苦,而是應該讓你感受到一種……痛不欲生,那才是叫做痛苦!
“讓你體會到,當初我所經歷的痛苦才足夠!”
“寧伯程!”商陸尖銳冷漠的聲音陡然響起,英俊的面容鐵青,道:“繁星跟這件事情毫無任何關系,你別把她牽扯進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沖著我來!”
“你關心她?”瞧著商陸那一副緊張過度的樣子,寧伯程勾著唇瓣微微的笑起來,諷刺的問:“可惜,就算你現在深情款款,孟繁星也不可能會回到你身邊,她恨透了你,厭惡透了你。從此以后,孟繁星會是我的女人……”
寧伯程微微彎著唇角,邪惡的問:“你知道我會如何對她嗎?”
“你又知道,為什么孟繁星一定會嫁給我嗎?”
當初孟繁星并沒有要嫁人打算。
但是他們這一場婚事來的太突然。
商陸向來冷沉的臉,此時凌厲的像是一把劍,直直的掃向了寧伯程。
寧伯程溫潤的眼底依然干凈、純凈、無波無瀾的笑著:“因為她以為,我為了救她,所以受到了再也無法恢復的傷害,所以會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