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寧家搬到她家旁邊的時候,寧伯程的年紀不大。
她記得寧伯程的父親寧文祥樣貌很英俊。
他喜歡穿著白色的襯衫,沒事的時候喜歡去釣魚。
寧伯程的母親寧歡是個樣貌很清秀的女人,她是個小學語文教師,身上有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孟繁星很喜歡她身上的那種自然恬淡勁兒。
后來,她只聽說寧伯程的父親出事故去世了,在之后寧家就搬走了。
再遇見寧伯程的時候,孟繁星才知曉,寧歡意外車禍,成了植物人,現在一直都在療養院里躺著。
對于孟繁星的疑問,寧伯程捏捏她的臉蛋笑了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隔天孟繁星特意跟周振南請了假。
之前她和團隊排練磨合的很好,周振南看過現場版后,對孟繁星的贊賞度很高。
她在現場的那種表現力和爆發力以及情感帶入比平日里更加好,有了這個底后,周振南對孟繁星的信任度也更高,
寧伯程進來后就直接拉著孟繁星的手走到周振南跟前。
周振南對外一直都是很嚴肅的一個人,但其實只是對外讓人這樣認為而已。
他瞧著寧伯程一手拉著孟繁星,一副你不放人我不走的架勢,他視線曖8昧的在她和寧伯程身上轉來轉去。
周振南很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擺擺手放了人,說:“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別忘記了請我們吃喜糖就成。”
寧伯程含笑點頭:“到時候只要周老師肯賞臉,我一定親自送喜糖過來!”
車子開了一個小時,才在郊區一個小院子前停下來。
寧伯程手里拎著一些平日吃的水果和菜,站在門前,推開門就看到院子里面有個七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她坐在一張桌子邊,手里面拿著鞋墊,在低頭納鞋墊。
寧伯程走過去把東西放在院子里的一張桌子上,伸手去搶過老太太手里的鞋墊,略微埋怨的問:“外婆,我不是每個月都給你錢了?讓你別每天納鞋墊到處跑來跑去,你腿腳不方便,要是出去摔倒了怎么辦?”
老太太這輩子沒讀過書,就是靠做活兒養活孩子。
寧歡出事后,她想幫寧伯程可是也根本幫不上忙,所以想盡辦法的想賺些錢,留給寧伯程。
哪怕一雙鞋墊只是幾塊錢,她也一點點的給寧伯程攢著。
老太太的背有些佝僂,臉上的皺紋縱8橫交錯,她看到寧伯程,蒼老的臉上一下子露出笑容。
“臭小子,回來了?”
她目光又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孟繁星,渾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站起來拉著孟繁星問:“你就是繁星吧,我見過你啊,那時候你還很小呢。”
她比了比自己的齊腰處。
孟繁星腦海里的記憶有些模糊,寧家搬走后,孟家在那里也沒住幾年就搬家了。
孟建元的生意越做越大,從大房子換成了芙蓉苑的別墅。
對于那條巷子的記憶,孟繁星記得并不是太清楚。
但是記憶里,她記得有個老太太送給過自己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瞧著她慈祥的面容,她挽著唇角朝著奶奶笑。
“外婆。”
老太太聽著她嬌嬌軟軟的聲音,心里就像是吃了棉花糖似的,整個心都要酥了。
她心里的石頭落地,蒼老的聲音說道。
“以前就老是聽伯程跟我說起你,我都一把年紀了,讓他把人帶回來給我看,他總是說不合適不合適,藏著捏著就怕我嚇著人似的。”
她一邊說一邊瞪著寧伯程:“今天總算是見到你了,以前伯程都點你彈琵琶的視頻給我看,真人比鏡頭里更加好看。”
孟繁星被她說的不好意思。
老太太又一股腦的把自己屯了好久的吃的都拿出來,使勁的讓孟繁星吃。
中午吃過飯后,老太太回了屋子拿了個紅布包著的東西出來交到了孟繁星的手心里。
“這是……”
孟繁星手掌心里覺得沉甸甸,她側頭不解的看寧伯程。
身邊的男人卻是含著笑容,目光越發溫柔的看她。
“自己打開看看?”
他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孟繁星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打開布包,里面是三金首飾,年輕男女談婚論嫁的時候,男方的父母都會為新媳婦準備三金。
孟繁星水濛濛的眼睛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沙發上,微微的彎著腰跟孟繁星說:“伯程的媽媽出事早,這幾年都是靠著伯程一個人撐著,幸好這個孩子自己吃得苦,又肯努力,念完了醫學,當了醫生。繁星啊,你別介意,咱們伯程是個好孩子,他以后肯定會對你很好的,他媽媽不能做的啊,外婆都替他想著呢。”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啊,你們去解決,外婆就希望你們好好的過日子就成!沒事的時候回來看看外婆就成咯。”
這份禮物到底多貴重,孟繁星的心里有數。
老太太若是知道寧伯程的事情……會不會責怪她?
她心里覺得很愧對外婆,也不敢面對寧伯程。
但寧伯程是個好人,就算這份婚姻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愿,但她能夠回報他,至少能夠讓她心安一些。
“好,我知道了,外婆,我和伯程以后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她將東西緊緊地握在手中。
外婆吃過飯后覺得困,去房間里休息。
寧伯程帶著她在這個小院子里四處轉悠,從寧伯程的房間里出來,孟繁星看到了旁邊緊閉的房門。
“這是誰的房間?”
寧伯程的面色有一些不自然,抿抿唇:“是媽媽的房間。”
他拿了鑰匙打開門,屋子里有濃濃的霉臭味道。
寧伯程一直都不愿意再進來這間房間,但是孟繁星是未來要陪他度過余生的人,他不介意把自己的世界展現給她看。
“當年,阿姨怎么會出事情的?”
寧伯程站在梳妝鏡前,看著落滿灰塵的桌子,咬牙痛苦說:“……我大學的時候,剛好有機會出國留學,但是錢不夠,媽媽出去幫我籌錢,那是個大雨夜,媽媽出去的時候不小心發生車禍。”
“……”孟繁星有些內疚,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問這些。
“當時肇事司機逃跑了,那一段也沒監控,加上又下過雨,沒找到什么可用信息。”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清冷的眼眸里是嗜血般的紅。
孟繁星不知道怎么安撫人。
只能像是朋友那般拍著他的手,“已經過去了,寧伯程。”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墻角的一個相框上。
孟繁星走過去蹲在地上,她用手將相框擦了擦,看清楚了相框的照片里是三個年輕男女,旁邊的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
男人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西褲,是個樣貌清秀的年輕人,這是寧伯程的父親。
他身邊的女人穿著碎花小裙子,圓圓的臉,笑容靦腆。
孟繁星記得照片里的女人是年輕時候的寧歡。
而照片里的另外一個男人,孟繁星看起來有些眼熟,但是她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了,腦海里隱隱約約的有個記憶,但是她腦海里的記憶碎片,怎么也拼湊不起來。
孟繁星拿著相框正準備詢問身后的人,寧伯程已經一手將她手里的相框搶過去。
“砰——”
寧伯程猛地拉開抽屜,將相框重重丟進去。
孟繁星抬頭看到寧伯程黑沉沉,縈繞著黑氣的臉,陰沉沉的氣息包裹著他,好似下一刻就要露出尖銳的獠牙,開始撕咬人。
“寧伯程……”
他一言不發轉身走出去,也沒回頭。
孟繁星回頭看著那個抽屜。
那張照片的年代已經有些久遠,照片上的圖案有些模糊不清,只隱隱約約能夠看清楚上面的輪廓。
孟繁星心底好奇,照片里的另外一個男人是誰?
不過寧伯程不愿意說起的事情,她不會再去主動的問起。
回到家里,吃過晚飯后孫靜怡便捧著一個筆記本走過來。
孟響坐在一邊自己安靜的看書,孫靜怡直接就說了。
“我找人看了你們的八字,算命先生說,你們的八字很好,屬相也合適。”
孟繁星正在削蘋果,差點傷到手,她滿是不可思議的看孫靜怡,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動后,她平靜的開口問:“你怎么還迷信這些?”
孫靜怡從鼻孔里出氣,哼了聲:“以前就是因為沒有看這些,所以才讓你走了彎路!這次一定得選個黃道吉日才行!”
她說完才意識到寧伯程也在,忙拿著眼神看寧伯程,笑著說,“你和繁星的八字合,算命先生說你們兩人性格也溫和,包容力都很強,要是結為夫妻,以后會家宅興旺。”
孫靜怡看著孟響,抬手摸了摸他的黑發,用鮮少有的溫和笑容說:“孟響,以后媽媽給你再生個小8弟弟小妹妹陪你玩,以后你就是哥哥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東西,你都要讓給弟弟妹妹知道嗎?你最好聽話懂事點,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
她一邊說還一邊戳著孟響的額頭。
因為孟響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液,孫靜怡對孟響其實不算是特別好。
孟響出生的時候,一直身體不太好,孟繁星拖著病體出去賺錢的時候,孫靜怡將孟響遺棄過,孟繁星回來發現孩子不見了,瘋了似的找。
孫靜怡沖著她大吼:“孟繁星,那個孩子就不應該出生!你帶著他,只會拖累你!他那病治不好的,早晚都要死!你何必花錢去救他?你以為咱們孟家有那么多錢嗎?"
“他身上還流著商陸的血!他就應該死,這是他們商家欠我們的!你還要替仇人養兒子嗎?”
孫靜怡把他丟在了一個垃圾桶里。
孟繁星在垃圾桶周圍找了很久,孟響那時候還生著重病,被一個撿垃圾的老奶奶收養了,她也是意外才找回了孟響。
等到孟響身體好了一些后,孟繁星擔心孫靜怡會再次發瘋傷害孟響,所以才帶著孟響離開香城,前去法國,一邊求學一邊養活孩子。
她給了孟響一個很美好的世界,從來沒有跟孟響說過關于任何人的壞話。
可孩子的感知也很靈敏,誰討厭他,誰喜歡他,他都很清楚。
孫靜怡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孟響在背后好幾次都問過孟繁星。
“媽媽,外婆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孟繁星只能柔柔他的臉,她知道有些消息是瞞不住孟響的,只能夠溫和的看他笑。
“響響,你要明白,不管你再好,再優秀,不喜歡你的人都不會喜歡你,喜歡你的人,會因為你身上的某個優秀品質,越來越愛你。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