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樓下,各人心思暗涌,空氣中除了熱烈的宴會氣氛,還帶著一點點不安涌動的暗流。
像藏于平靜的湖水下面的隱形漩渦,正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噴發出來。
米小魚剛從偏廳里踏出花園,一道身影就已經擋住了她的去路。
抬眸一看,居然是季偉英。
這對夫妻還真的有意思,這邊季志杰才剛找完她,一個轉身季偉英也找上門來了。
米小魚饒有興致地盯著她,輕笑,不知道待會兒季珍兒會不會也上來找她“聊聊”。
一家三口湊個齊一起上路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米小魚,”
季偉英端著季家夫人的面子,對米小魚笑得如浴春風的:“你難得來季家一次,就好好玩玩吧。”
以后,就算有心想來,也沒有那個資格了。
“季夫人,”
這時候,剛好有侍者端著酒托經過,米小魚打了一個響指,那個侍者就走了過來。
米小魚隨手從上面拈了一杯調得像血一樣顏色鮮艷的雞尾酒,懶洋洋的開口:“這季家,難得你特意開了這么一個隆重的晚宴,又特意地把邀請卡都送到了我的辦公桌上。季夫人如此熱情,我也就不負你意,隨便來瞧一眼了。”
“是嗎?”
季偉英比起季珍兒,功力自然就不是一個等級,聽到米小魚這番明朝暗諷的話話,依然端著她那無懈可擊的笑容。
“我不就是怕你有心想進季家門,卻找不到藉口嗎。”
米小魚冷笑:“你真的以為季家有多香餑餑嗎?”
“當然沒有,”季偉英故作驚慌地單手掩著嘴巴,笑得張揚得意的:“也就是當年有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想盡了千方百計想來季家找我老公,也不得入其門而已。”
米小魚的媽媽就是她的軟肋,季偉英深知這點。
米小魚并沒有像季偉英期望的那樣,立即就被氣得跳腳大怒,只是靜靜站在那里,眸光冷冷地盯著她。
季偉英有點不甘心地再次出言挑釁:“怎么了?我說得不對嗎?那時候,你也應該有幾歲了吧?就沒有看過那個女人為了進季家找人,那一臉的丑態嗎?”
丑態?
米小魚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起記憶中媽媽的樣子。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句話說完,米小魚肯定會立即就翻臉,到時候,她就可以讓暗中藏起來的記者出來拍照,然后散播在各個網站上面。
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生氣大罵的一面,看她還能不能過得這么得意!還敢不敢找他們的麻煩!
想到媽媽當年被這家人逼進絕路的畫面,米小魚神智一瞬間就陷入了兒時那種慌怕之中,一時間被季偉英這一番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怎么不說話了?”
季偉英得意極了,兩人第一次交手,自己就穩占上風。
“呵呵,還是你心里也認同了我說的話,所以才默不作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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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小魚。”
倏地,旁邊有人開口喚起米小魚的名字。
米小魚一怔,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即就抬眼望過去。
是徐弘臻。
他已經和那些人打完招呼了,兩條大長腿正不緊不慢地朝著自己緩步走來。
他的袖扣鑲著一枚星狀的紅色瑪瑙,此時在花園里,璀璨的燈下他腕間閃爍,與他手中杯里馥郁紅酒一道晃動,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被吸引。
包括米小魚。
看見他,看著那道似乎引領著自己從小時候的慌怕里走出來的亮光,米小魚微不可聞地緩緩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兒時的那個她。
神智重新清醒,米小魚端起雞尾酒,唇邊貼著杯沿輕輕抿了一些進去,直到那濃烈的酒味把身體里剩余的害怕也一并沖走后,她才輕勾起紅唇,對季偉英笑道。
“幸好當年我媽媽沒有再來找季志杰。”
季偉英:“你什么意思?”
“你以為嫁了季志杰就安枕無休了嗎?這豪門深海里面,沒有生出一個兒子的,這些年來,恐怕季家上面給了你不少臉色看,外面那些貴婦團也在背后笑了你不少年吧。還有,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個女兒,智商還是那么低,天天都在外面給你惹事兒。”
季偉英臉色一沉,生不出兒子,的確是她心頭里一塊難言的痛。
當年懷著珍兒的時候,以為她是男孩,結果生出來卻是女孩。還在生她的過程中,因為大出血,以后都不能再懷第二個孩子了。要不是,當年還憑著她爸爸有一點權力,說不定季志杰也早就不要她了。雖然這些年來,季志杰也很疼愛珍兒,但是每當過年過節,季家其他人聚在一起時,自己總免不了是最沒權開口說話的一個。
米小魚笑得燦爛極了:“我只是覺得……你真是可憐啊!富太太也不能做了,這一輩子想要的東西,沒一樣能得到的。季珍兒那蠢勁和她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嘖。”
季偉英心里雖然對米小魚這一番話氣得咬牙切齒的,但表面上恍若未聞,仍端著那毫無破綻的笑容,米小魚擦過她身邊往徐弘臻那邊走去時,在她耳邊輕而快速的留了句話
“你邊笑邊咬牙的時候,臉那形狀跟變形的抹布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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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弘臻,”
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扳回局面,米小魚笑著回到徐弘臻身邊,心情極好地勾起他的手臂。
“心情這么好?”
徐弘臻勾著薄唇,把自己手上的紅酒與她的雞尾酒都往旁邊的長桌放下來,然后和她牽著手在花園里漫步。
“是挺不錯的,”米小魚揚唇一笑:“剛剛才把一對不要臉的夫妻都罵完了。”
“嗯,”徐弘臻一聽就知道她在說誰:“你高興就好,我們回去。”
“嘖~~”
米小魚輕笑,睨他一眼:“重頭戲都還沒有開始,我們怎么能提前就走了。”
季偉英費盡心思的辦了這么一個隆重的宴會,當然就不會是為了在她面前說幾句難聽的話,肯定還有什么重頭戲還沒有用上。
如果現在就走,豈不是要錯過了主人家的精心安排。她可是乖寶寶,浪費人家心意這些的,最不會做了。
徐弘臻面無表情的:“再給你半個小時。”
他現在只想與她獨處。
米小魚:“……是。”
這臻少什么時候才能改了這個悶騷幼稚的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