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整的議政殿,經過七年的沉浮,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那把龍椅上曾經坐過先帝,曾經坐過陸錦傲,如今換上了陸錦宸。
看著那男子終于換上玄底龍袍,一步步走向他的目標,宋懷瑾嘴角也不自覺漫出一絲笑意。
她喜歡看著陸錦宸光芒萬丈的樣子,她喜歡看著他的人萬人臣服的模樣。
一場登基大典持續了半天,直到傍晚才緩緩落下帷幕。
宋懷瑾剛準備離開,卻聽身后元和帝威嚴的叫了一聲:“瑾妃,你這是要去哪兒?”
宋懷瑾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左右看著沒人聽見才轉過身看向男子:“我說陛下,這個稱呼能不能私下叫?你讓臣以后怎么在百官之間樹立威信啊?”
“怎么,叫你一聲妃還不樂意了?”元和帝一步步走下臺階,從后面緊緊抱著女子:“朕當然知道不當著人叫,用你教?”
“是,陛下英明神武。”宋懷瑾很敷衍的附和,立刻又惹了元和帝不悅。
宋懷瑾有些郁悶,她實在想不明白,元和陛下為何天天不悅?
“嗯,朕不是跟你說過要留在宮中,為何著急又要走?”
“我...我想去免檢太后。”
元和帝身子一僵:“不成,那個女人有什么好?不過是仗著自己手里握著些朝廷世家的勢力,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等朕改個瓦解了她,就讓自己的母親做太后。”
“她現在是獨角戲,瓦解她只是時間問題,可是她那里藏了我父親的尸首,我必須拿回來。”
“宋詢?”
“嗯。”
“朕陪你去。”
“也行,我自己一人對于她來說沒什么威脅。”宋懷瑾思索了片刻,又道:
“不過你不要一去就出現,你可以在外面等著,如果我解決不了,你再出來。”
“為何,朕直接以此為由,殺了她。”
“陛下,您要是殺的了,還用得著把她貢成太后嗎?”宋懷瑾有些無奈,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懷疑元和陛下的情商了。
本來一個人就那么點情商,可能人格分裂的時候全分裂給另一個陸錦宸了吧?
宋懷瑾嘆氣,好不容易讓元和陛下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便出發去找了太后。
仔細想想,她和太后的接觸這些年來少之又少,上一次還是太后為了威脅宋懷瑜想要拉攏她,一晃六年過去了。
慈安殿內,太后正和幾個后宮嬪妃閑聊,不一會兒便有小太監慌慌張張的來報:“太后娘娘,外面...外面,宋丞相來了...”
太后面色一僵,瞬間變得慘白,在她心里,宋丞相始終都只有宋詢,她愛宋詢,本來是想留個全尸,不曾想宋懷言竟然挖了他的眼睛。
這也是為了她拋棄了宋懷言的原因。
宋詢死了,宋懷瑾回來一定會來見她,宋懷言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太后抬起微垂的鳳眸,有些恍惚:“宋懷瑾嗎?”
“是。”小太監依然記得宋懷瑾送過來的那個人頭,一看到這個人便一陣心悸。
“不急,就說哀家在休息,讓她等著。”
“啊?”小太監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他終究是沒有讓太后再重復第二遍的勇氣,如喪考妣的點頭出去。
靜妃已經溫好了茶水,扭扭捏捏的遞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您喝茶。”
太后打量了她幾眼,“哀家沒記錯的話,傲兒是不是沒碰過你?”
靜妃臉色不太好看,垂眸應了一句:“是,都怪臣妾不好,套不得皇上...哦,不,先皇開心,先皇后來便日日寫在先皇后宋懷言宮里了。”
她的語氣滿是不甘和鄙夷,沒有被皇上臨幸過的妃子,簡直是奇恥大辱,況且她們劉家還是京都第一大世家,祖宗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那你想不想做皇后?”太后漫不經心的回:“新皇的皇后。”
靜妃一愣,剛剛青黑的臉色瞬間泛起了紅暈,她彎腰行禮:“這哪兒敢啊,我是先帝的皇妃,按理說...”
“哀家在,你不用按著禮節走。”太后接過她手中的茶:“新皇是個美人坯子,生的可比先帝好看的多,你若是沒什么意見,哀家就改日跟新皇提一提。”
“多謝母后。聽憑母后安排。”靜妃低頭行禮,惹了一眾妃子眼紅,皇宮里誰不知道?
陸錦傲后來沒了那傳宗接代的玩意,就是個太監,日日睡在宋懷言屋子里也不過是為了遮掩一二,她們也黃花大閨女,憑什么讓靜妃得寵?
“太后娘娘,那宋懷瑾在外面站了一盞茶了,請嗎?”
“是啊娘娘,她畢竟是當朝丞相,一直晾在外面不太合適。”
這么一說,那些沒有被選中的妃子當即開始附和——這么些年,宋懷瑾和陸錦宸那點破事全天下人都清楚。
而且,宋懷瑾又是個形式潑辣的主,得罪了她,靜妃怕是活不了多久。
“不急,哀家身子不適,見不得涼氣,讓她...”
砰!
忽然,一聲槍響在祥和的安神香里破空而來,幾個妃嬪當即嚇破了膽,不顧一切的尖叫起來。
有的甚至不顧形象和身份的躲到了椅子下面,她們瑟瑟發抖的看著殿外,平日里,大家顧及宮內祥和,就算是禁軍也不敢輕易開槍。
除非進了什么刺客才會如此。
她們害怕的不僅僅是那殺人不眨眼的火槍,還有那隨時可能威脅到生命的刺客。
妃嬪們各個瑟縮的看向門外,眼看著門口走來一個女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幾歲,卻不顯老,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她手里提著剛剛出去送信的那個小太監的領子,一路把腿受傷的小太監拖進了大殿。
腥甜的血在地上劃出一道筆直的血痕,仿若一道橫亙一切的劍氣,讓人不敢靠近。
太后微微蹙眉,她還是小看了宋懷瑾,也是,宋詢都要尊敬幾分的女子,又怎么會比旁人差?
“懷瑾啊,大白天的,你在哀家門口放槍是何道理?難不成你覺得哀家活不久了,想趁早替哀家處理后事?”
太后的話讓眾人心頭一跳,她們屏息打量著那身著官服,英姿颯爽的女子——原來,這就是宋懷瑾。
她看起來文文雅雅,瘦瘦弱弱的,竟然有這樣可怕的實力。
“太后娘娘沒事啊?”宋懷瑾這才連忙跪地行禮:“嚇死臣了,臣尋摸著現在也不是午休的時間,卻有個小太監告訴臣太后娘娘休息,臣怕太后娘娘遇刺,一時著急,就打傷了他的腿,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您看看。”
好一副伶牙俐齒!
幾個妃嬪察覺到沒有危險,卻還是不敢從椅子后面出來,她們直覺這個宋懷瑾比“刺客”更加危險。
“許多年不見了,懷瑾先生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太后娘娘您倒是老了許多。”宋懷瑾笑著,一邊回話一邊走向了香爐,伸手將蓋子上的香灰倒在了飄著裊裊白煙的安神香里,眼看著安神香熄滅,伸手蓋上了蓋子。
眾妃嬪心底直打鼓,宋懷瑾她竟敢熄了太后的安神香,要知道,太后可是最愛這種香,不聞就頭疼。
她怎么敢...
“太后娘娘啊。”宋懷瑾無視一眾人錯愕的目光,漫不經心道:“那您可就不能怪臣誤會了,您看看,整日點著這安神香,每日都這么倦,分明是氣血兩虧,您還有幾年活頭呢,這樣下去怕是會短命呢。”
太后臉色沉下來,這宋懷瑾就算是再過多少年也還是這個惹人厭的德行。
靜妃剛剛得了太后“恩寵”,不好意思同其他妃嬪一樣站著,便站起來趾高氣揚道:“宋懷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太后宮中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