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白絲筠睡得極為不好,渾渾噩噩到了第二天,剛剛聽到外面的更鼓她就從床上起了身。
換上了衣服簡單洗漱之后,骨生才推開門,看白絲筠已經梳洗好,骨生輕聲道。
“主子今日起的真早。”
白絲筠聽后嘴角微微揚起,眼底卻沒有什么歡喜。
“從今日起,你我便是出生入死的戰友,不再是主仆了。”白絲筠看著骨生,說的極為鄭重。
她們以后會性命向托,比起主仆,自然是戰友更為合適。
看著白絲筠今日一聲簡單棉衣,身上裝飾也都取下,長發挽起一根素簪將其固定,便再無過多首飾,想來白絲筠此去也是下定決心。
“您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師父,更是我的恩人。主子,此去山高路遠,前途險惡,您真的要去嗎?”
從昨日到今天,這是第一次骨生問她這個問題,白絲筠早就已經下定決心,怎能有臨場退縮的行為。
“自然,我心已決,昨日團兒告訴我,她哥哥便是死在了戰場上。因為戰事多少家里妻離子散,我不能改變戰爭的局勢,也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護這些戰士,讓他們能夠回家和家人團聚。”
白絲筠本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哥哥,可是現在想來,人人不都一樣嗎?可能有無數人也希望一同前去,只是沒有她這個本事,所以只能將滿心祝福相寄托。
骨生聽了此話,微微笑起,她喜歡白絲筠此時的表情,她眼底的光芒好似燦然繁星,她有一顆炙熱的心,去溫暖這個涼薄的世界。
“主子,今日早膳您多吃些,往后可能就沒有這么多好吃的了。”
骨生說著打開門,下人們將食案放在桌上,上面的餐食都是白絲筠喜歡的。
“早膳怎么這般豐富?”平日里王府早膳也不過只有六七個餐點,客可今日大大小小的菜已經擺上了一桌。
“王妃,我們知道您要和王爺一起去嶺郡,連夜做出了這些吃的,您好好吃,等您回來,我們再給您做!”旁邊的一個廚娘插進了嘴,她喜歡白絲筠喜歡的要命,聽聞她今日要離開,大家都非常牽掛,可是卻不能阻止,于是便以此來向她道別。
白絲筠聽后嘴角不住勾起,眼睛里滿滿熱淚,她自從穿越而來,面對的都是冷清刻薄,即使是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愛護都少之又少,可是來到了王府之后,遇到了他們,他們簡單又樸實,這種快樂,是任何時期的她都沒有享受過的。
“你們真是,搞得這么傷感。”白絲筠擦了下眼角的淚,小聲嗔道。
“主子,大家都知你好,所以才特地為您準備的。您一定要多吃些。”骨生說著幫白絲筠盛了一碗桂花羹放在了手邊,這個時候居然還有桂花真是讓白絲筠意想不到。
“這桂花從哪兒來的?”白絲筠小口喝下問道。
“主子,這個桂花是去年的時候收的,小心采下晾曬好,然后穩妥保存,這一年就能夠吃了。”旁邊的團兒解釋道,白絲筠喝著桂花羹,清新爽口,甜而不膩,滿口都是桂花的味道。
“你們也別光看著我啊!一起來吃啊!”白絲筠說著讓他們都過來。
他們怎敢和她一起吃飯,大家搖搖頭,骨生看大家不敢,于是笑道:“主子一人吃飯也寂寞,咱們大伙一起吃,熱熱鬧鬧的,主子還能多吃一些。”
團兒聽了這話,急忙搬來了一個椅子放在了骨生旁邊,“骨生姐姐你先坐。”
骨生看她這樣,有些不好意思,白絲筠看她遲疑了輕笑一聲,“你攬著別人入座,自己還不坐,大家怎么會坐呢?你先坐下,周圍都是椅子板凳,隨便搬隨便用。”
看骨生坐下了,大家才紛紛做下,團兒手腳麻利的去拿碗筷,不一會每個人都有了。
“我一個人吃太無聊了,而且這么多好吃的我也吃不了,你們陪我一起,我也開心。”白絲筠說著,夾起了一塊肉放在了團兒的碗里,她前前后后忙了這么久,確實辛苦了。
“吃吧吃吧!”骨生嚷了兩句,繡景殿的下人們不是第一次和白絲筠同桌吃飯了,也熟悉不少,看他們開始吃了,周圍人也慢慢拿起筷子開始用膳。
只可惜是早上,不然白絲筠還能喝兩口小酒,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看外面的天也已經開始蒙亮了。
“不能待了,得走了。”白絲筠站起身,將衣服稍稍撣了撣。
大家看她起了身,也不再用膳。
“你們不必顧及我,等會好好吃,吃得飽飽的,別浪費就好,我和骨生骨縱先走了。”
說罷,白絲筠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袱,頭也不轉的走向了外面。
昨晚下了幾滴小雨,今日空氣格外清新,已經到了七月暑氣雖未全消,也漸漸失了之前的勢頭。馬車停在了殿門口,白絲筠上了車。
“主子,一路小心啊!”
“王妃,一路順風!”
大家在后面不停的喊著,團兒看著漸行漸遠的車子,眼眶紅了。
“主子,可要小心些,一定要平安回來。”她喃喃念這,已經沒有了喊得力氣,旁邊的翠容嬤嬤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白絲筠怎會沒有一點點感覺,她聽著剛剛身后的聲音,心也揪了起來,擔心自己會留戀,落淚,讓大家不開心,倒不如早些離開最為干脆。
清晨的路上沒有人,骨縱駕著車走的很快,草藥物品都已經放在了馬車上,看著塞得慢慢的馬車,白絲筠眼神里還有些擔憂。
“主子,您還有什么吩咐?”注意到白絲筠眼底的情緒,骨生問道。
白絲筠搖搖頭,手輕輕摸著一包包草藥,輕嘆一聲。
“看著多,其實少之又少,只希望這些草藥可以解一些燃眉之急。”
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定要讓戰士們得到最好的救助。
“主子,到了,下車吧!”心情還沒平復,就聽外面的骨縱道。
白絲筠掀開車簾,下了馬車,一陣陣號角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