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來人是要找林姝的,徐小雁忙不迭的跑到后院去喊林姝了。
被來人的容貌迷暈了頭的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些年來找林姝看病的人,都只知道后者姓林而不知其全名。
此人一上來就說出了林姝的名字,定不是病人那么簡單。
后屋里頭。
林姝正在收拾清點各種東西。
方才那個中年男人說得不錯,大戰就要起了,這個省城也沒有那么安全了。
她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應對隨時會到來的危機和變故。
沒等她收拾完東西,徐小雁忽然跑來找她。
只見她笑著趴在門沿邊上喊道,“林姐,外頭有個青年人指名要找你,那人模樣可俊秀的了!穿著打扮也是極好的!那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林姝正在收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
她這些年有跟什么年輕男人打過交道嗎?沒印象了。
“我出去看看。”
等她到了前屋,才一眼認出來找上門的這個男人,竟然是白實生。
在看到林姝的這一刻,白實生也是莫名的一怔。
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這些年過去,她的模樣看上去要比在白家的時候好太多了。
以前的她身子瘦弱,看上去面黃肌瘦的,現在變得面色紅潤不說,身材也是凹凸有致。
若不是臉盤子沒變,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充滿韻味的年輕婦人,是他曾經的那個童養媳了。
白實生在打量著林姝,后者也在看著他。
比起五年前的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如今的白實生看上去越發俊秀穩重了。
林姝的目光雖停在對方臉上,心里卻在想著對方為什么會找到這里來?
難道是她當初炸了對方婚宴現場的事發了?
還說是,安將軍府里想要對付她的那一位,這次直接派白實生過來動手了?
兩人彼此對視沉默了片刻后。
白實生先開口道,“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林姝瞄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林姝不接話,他又問道:“小絨和小妍呢?”
“你好像弄錯了什么,我這里是醫館,不是讓你來找人的。”
她這話冷冰冰的,讓白實生有些詫異。
這還是從前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童養媳嗎?
就算他再娶了別人,就算他讓爹娘把人趕出了家門,可她不還是他的女人嗎?至今不是還在替他養著孩子嗎?
難不成,她在這些年里和別的男人滾到一塊去了?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白實生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語氣生硬道,“我是來看病的,麻煩林大夫替我看診了。”
林姝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回道,“你若是來看病的,今日已經沒有號頭了。”
她這話差點把白實生氣笑了。
你這醫院大白天的開門做生意,醫館里頭又是一個客人都沒有。
你跟我說沒有號頭,看不了病了?你這是在糊弄誰呢?
眼見著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一旁的徐老和徐小雁也都猜出來此人的身份了。
他就是林姝先前說過的,當初那個拋妻棄女的男人!
一想到這個男人做過的那些事情,徐小雁這會兒再看白實生,完全沒了方才心動的那種感覺。
再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大部分人都不會愿意再穿的。
她悄悄的挪著步子,退到了后院,將林妍和林妤絨看住了,怕她們跑到前面去被這個來者不善的男人帶走。
白實生見林姝不回自己的話,當即冷下臉來。
“林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今天來是帶兩個孩子回白家的。這世道這么亂,她們跟在你后面沒有出路的。”
跟在她后面沒有出路?
難不成讓孩子跟著你回到白家,再叫你那位愛妻將兩個孩子送給上頭的外國主子糟蹋,那才算有出路嗎?
前世原主被趕出家門后,帶著兩個孩子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
后來也是白實生找上門來,說她沒本事養好兩個孩子,說了一通為孩子著想的話后成功把人給帶走了。
這兩個小姑娘被帶走之后,因為過了太多苦日子,來到衣食無憂、生活富裕的白家后,很快就被安雪笙洗腦了。
后者不斷給她們灌輸金錢至上、權力至上的理念,讓兩個孩子正在成長中的人格和三觀發生了嚴重扭曲。
等過了十年后,這兩個孩子在街頭上偶然遇到原主的時候,已經不認那個形容邋遢的拾荒婦人是自己的親娘了。
之后,白家搬去了沿海的大城市居住。
兩個出落的美貌標致的孩子,很快便成了他們進行性/賄賂的工具,不斷游走在各色的權貴人士之間,換取他們所需要的情報。
最后在抗戰勝利的前夕,白家靠著安家的勢力成功洗白上岸了,搖身一變成為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然而那兩個曾經如花一樣青春燦爛的女孩,卻在一個冰冷的夜晚,永遠的死在了一位敵軍領袖的床上。
她們沒能熬過最艱難的時刻。
這兩條曾經鮮活的生命,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陽光了。
回想著原主的諸多過往,林姝的眸子里不覺冰寒一片。
這兩個孩子,她絕不能讓白實生帶走。
見林姝目光滲人的盯著自己,自己還認為自己是在大發善心做好事的白實生,又重復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
這一次,林姝終于有反應了。
她直接伸手打開了手邊的一個柜臺抽屜,從里面摸出來一把左輪手槍。
看到林姝冷不丁的拿出槍時,白實生心頭大震。
她一個婦道人家,手里怎么會有槍?
“我只給你兩個選擇,離開這里,或者死。”林姝說道。
她冰冷如寒風刺骨的聲音,讓白實生不覺打了個寒戰。
他還想開口繼續勸說對方不要沖動,林姝已經扣動了扳機對準白實生的右腳邊“啪!”的射出了一槍。
這一聲槍響徹底撕裂了白實生心底的最后一絲幻想。
他強裝鎮定的呵斥她道,“林姝,你是不是瘋了?你竟然敢對我開槍!”
“我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她們身上流著我白家的血1我有權利帶她們回白家。”
“啪!”得一聲槍聲。
這一次林姝射穿了他左腳邊的地面,破碎的石子飛濺開來,一下子砸在了白實生的褲腿上,令他不覺后退了幾步。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林姝,聲音中染上了幾分驚恐道,“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想死了嗎……”
他話音未落,林姝身形一晃,眨眼睛就來到他眼前,并用手中的槍,對準了他的腦袋,將冷冰冰的槍口貼在了他的腦門上。
“最后一次,你還有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
林姝口中說著他還有機會,實則已經在扣動扳機了。
這一刻,清楚聽著手槍機括轉動著彈夾的聲音的白實生,他逃了,猶如一條受驚的惡犬夾著尾巴徹底的逃之夭夭了。
他一路狂奔回到自己車里,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車子后方的座位上,嘴里還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該死的!姓林的婊子手里頭怎么會有槍?到底是誰給她的!
今天帶不回去兩個孩子,他該怎么跟雪笙交代啊?
都怪姓林的婊子!
她就是個瘋婆子,鬼知道她手里居然有槍啊!
白實生一想到自己方才被林姝嚇得落荒而逃的一幕,心里頭只覺得燃燒起了熊熊怒火。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在那個被自己拋棄的童養媳面前,丟人現眼的這一天。
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此時的白實生,坐在后車座里,臉色陰晴不定。
要不,他等今天天黑了之后,直接帶上一批人過來?
而坐在白實生身旁的司機,見他意氣風發的下車去接人了,回來后卻是一臉狼狽的模樣,想要問問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想到了自家雇主的壞脾氣后還是忍住了。
聽說這位雇主還是留洋回來的,可是脾性上還不如本地的一些老讀書人。
過了半晌,后頭的白實生才出聲道,“開車,回白家。”
司機應了一聲,放下手剎,踩下離合器,起步開車。
不多時,這輛車子便離開徐家醫館附近。
——
徐家醫館里頭,親眼看到林姝開槍的徐老也是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林大夫這人有點兇性,但沒想到會這么兇性。
槍支這玩意兒,普通百姓那是連摸都不敢摸一下,她居然都會用了!
還眼都不帶眨一下的開出了兩槍!
沒等他開口問林姝話,后者主動開口道,“徐老,我要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這里了。姓白的大白天不敢動手,但他很可能在夜里帶人過來醫館。”
“所以我建議你也最好趕緊收拾東西,帶著小雁離開醫館,去到別處避避風頭。最好是把這店面盤出去,搬到那種道路不通的偏僻鄉下住,那里會更安全。”
林姝說完這番話后,轉身就進了內屋。
留下待在外頭的徐老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從座椅上站起來。
他仔細思考了一陣后,準備按照林姝說的,帶著小雁離開這座省城了。
省城里這些年越來越亂,街上的混混流氓比過去多了不知道多少。
這些個地痞無賴和那些巡警其實都是一伙子人,勾搭在一起狼狽為奸。
先是地痞們出面盤剝城里頭的家家戶戶。
城里面的商鋪十家有九家都得交保護費,剩下的那一家也是背后有關系的。
而這些撈來的油水錢,大部分都被他們拿去上供了,鬼知道這么多錢最后落進了誰的腰包里頭。
自家這方小醫館,要不是有林姝一直守著,外加她用手段鎮住了那幫混混們,教這些人不敢上門鬧事,恐怕也是早就關門倒閉咯。
反正這些年他也攢了些銀錢下來,錢也夠用啦!
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掙那么多也得有命花啊!
眼下出了這事兒,他倒不如收拾收拾東西,回鄉下去養個老,這樣也好。
將此事想通透了的徐老,也跟著進了后屋,他招呼著小雁趕緊收拾收拾行李,他們也要準備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