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追問為什么今天民政局人這么少,沒有關心民政局里為什么奢侈地鋪了一地玫瑰花,手里的紅本子給我亦真亦幻的感覺。
左手邊是沈睿源,他將那個和我相同的紅本子緊緊捏在左手中。
右手邊是兒子,小子自從去早教中心待了一個月之后,更加能說會道了,現在噔噔噔一口氣能跑出好遠。不過現在他乖乖地陪著我,好奇地看著我手里的紅本子。
“太好了、太好了,以后我們安安就有爸爸了。”三姨歡天喜地的在旁說道。
爸爸嗎?
我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我覺得沈睿源跟安安現在的相處方式就很好。
余光里我看到我媽也沒有什么反應,三姨見我們都淡淡,也就緘口沒有再多說。
我把結婚證小心翼翼地放在包的夾層里,像是從今以后有了一張護身符。
臨近中午,沈睿源、我、我媽媽和安安,還有我三姨一起又回到了醫院。在傅修的張羅下,李妍的病房里就像開了掛似的,擺上了滿漢全席。
“這一頓飯,既是為了慶祝紀思川小朋友的出生,也是為了給其他人分享我沈睿源正式有了太太的喜悅!鄙蝾T唇K于肯坐回輪椅上,手臂卻還不甘心沉寂似的,指點江山般地配合著他的話,一點點朝我比劃著。
我還沒見過誰在醫院里擺宴席的,心情忐忑復雜,唯恐給這救死扶傷的地方添了麻煩。借著出來幫忙的借口,我在病房門外拉住傅修,想問他這么做會不會太浮夸太鋪張,傅修連連擺手,“少奶奶,為了這一天,少爺他熬了很久了。”
他不是說“等”,而是說“熬”。
我繼續揪著傅修不放,“你說清楚!
“少爺一直不見你,后來見了你一面,整個人就變了……老爺和夫人都感覺得到,但誰也沒說出口,只私底下籌劃著環球旅行的事,說要帶小少爺初訪這個世界,國內的事就全都交給少爺自己在管了。#@$&
“我被少爺從英國聘回來的第一天,就被交待了這個任務。”
這個任務?
“少爺曾說,娶到您這件事他勢在必得,但他還要好好準備準備……少爺知道您和紀家的少奶奶感情特別好,所以一定要等到紀家的事都塵埃落定了,他才能商議你們的婚事!
他是怕刺激了李妍嗎?
是,其他時候必然會,但紀思川新生的喜悅在前,李妍此刻的心理狀態勢必是最強大的。%&(&
“我們少爺的小秘密多著呢,少奶奶別急,我以后慢慢跟您說!备敌奚焓肿稣,盈盈笑道,“里邊指不定等著您開飯呢。”
不得不佩服傅修以及他安排來辦這件事的那些人。我走出病房的時候,他們還在商量加桌子的事,因為我們里里外外統共有十個人要吃飯,李妍不能亂動,他們就在床上單獨架設了一張桌子,其他九個人的桌椅圍著病床排成U字型。
每個位置上對應擺放著十個小盅,寓意十全十美,圓滿喜樂。小盅里裝的就是準備好的滿漢全席菜肴。
其實說是滿漢全席,也就是圖個好意頭,為了不讓李妍饞得太厲害,沈睿源準備的東西都很清淡。
高心悅在旁邊問我這一出是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怎么這么合口味。
我笑了笑沒有答,因為根本答不上。
反正沈睿源的能力早就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干脆懶得想。
“張正怎么還沒來?”李妍到底跟張正共事時間長,自從得知張正去了青禪寺修行后,就特別心疼張正,這會兒見到宴席邊獨缺張正一人,忙就問了一句。
傅修對門口防線剛打了個響指,便聽見有人應答道,“張先生說馬上就過來!
張正和顧謙章還沒談完?
從我們離開醫院到領完證回來,我都還沒見到他人。
過不一會兒,張正有些憂郁地回到病房里。盡管他把自己的神色藏得很深,我依舊還是能看出那種心事重重的強顏歡笑的痕跡。
“到底是他們的事,你別太擔心!鄙蝾T从蒙鬃虞p輕碰了碰我的湯盅,“好好吃飯!
紀媽媽捧著湯盅舉起,“今天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日子!首先謝謝沈總這段時間對我們紀家的照顧和幫助,然后恭喜沈總和宋小姐正式步入婚姻殿堂,祝在座各位都能乘著這陣喜浪大展宏圖,萬事如意!”
李妍父母笑呵呵地舉湯盅相慶,清姐和高心悅也歡喜地應和。李妍隔空和我對敬,她眼中有淚光瑩瑩,我眼角有斑駁濕潤。
這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雙喜臨門。
我望向身邊的男人,他也在看我。
“先吃點東西,看看合不合胃口。”
我依言低頭吃飯,感覺吃進去的每一口食物都被蜜糖浸透了一般,甜透心扉。
這頓飯吃得很香,每個人都很自在,就連今天早上突然來我家串門的三姨都好像跟在座眾人十分相熟一般,席間還跟李妍媽媽聊了起來。
本來坐在我身邊的安安要去找阿婆,我就抱著他走向我媽的座位。
把安安交給我媽媽的同時,我悄聲問,“三姨怎么突然過來了?”
“說是來跟我商量給你外婆六十六歲大壽的大事!
在媽媽的老家,六十六歲是很重要的一次生日,坊間的說法是,如果老人家的兒女為他大操大辦過這個壽誕,老人家將會長命百歲。
這是世人對生命延續的美好期許,縱然我覺得沒有道理,也不能枉費了各位長輩對我外婆的一片孝心。
家長里短的事我也不熟悉,索性沒有多問,了解清楚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暗念著三姨一來就趕上我領證這么一樁大事,估計很快這消息就能飛遍親戚們當中了。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凡人多煩惱,越想越困擾,我甩甩頭,想驅散這些念頭時,病房門忽然被打開,一名保鏢匆匆從外而入,走到沈睿源身邊俯身低語兩句后,沈睿源立刻抬眼看向張正。
我靠過去,“出什么……”
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整,沈睿源先行握住我的手腕,“你淡定些,別驚動各位長輩。顧謙章正在醫院樓頂鬧跳樓,你掩護張正先離開,我會派人護著你們。其他人我暫時穩在病房里,等風波過了我再送他們走。”
顧謙章跳樓。
這個男人是不是有?!
我一邊忍著心頭冒出來的怒火,一邊笑著喊張正,說有些事要問他。
病床上的李妍向我投來目光,我亦以笑回應,“干嘛?我跟張正說悄悄話都不行?”
李妍白我一眼,“行行行,不過我也有悄悄話跟他說,所以你快點說。”
“好,知道了!
挽著張正的手臂走出病房門,我虛掛的笑立馬垮了下來。
“是不是出事了?”張正肅容看著我,“是不是顧謙章又干什么了?”
“邊走邊說!蔽依鴱堈I路的保鏢從樓梯撤離。
張正顯出幾分著急,“安瑤,你說……”
“有人在樓頂鬧跳樓呢!”
“是不是醫鬧啊?”
兩個從樓下走上來的女人嘰嘰喳喳地一下把事情給捅了出來,我準確地看到張正的臉刷地變成了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