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該走的是害我的人,而不是我啊。”我自己覺得這句話沒說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觸動了媽媽緊繃的神經。
她凝望我一刻,陡然大哭起來。
“我上輩子欠了你們老宋家的是不是!”媽媽失控地哭喊出聲,眼淚也急急溢出,每一顆都捶打在我心上,“你爸爸,你,你們都不為我打算打算是不是?”
“不是!蔽液眍^哽咽,強撐著說話,“媽,等我把她們挨個挨個收拾了,以后就能……”
“她們——都是沈睿源招來的是不是?”
我毅然搖頭,“不是。”
我媽卻不信,她抹了把淚,收起哭相,隨后扭頭對傅修說,“我有些家里的事要跟我女兒單獨談談,能請你先出去嗎?”
“好,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我就進來!备敌藓苡卸Y貌地走了出去。
病房門輕輕地咔噠一響,媽媽回正頭,嚴肅地看著我,“她們,都是沈睿源招來的,是不是?”
即使同樣的問題她問第二遍、第三遍,我也還是要堅持我的答案。
“宋安瑤,媽媽跟你做了二十幾年的母女了,你就算能騙過你自己,你也騙不過你媽。”她擰開保溫杯,遞水給我,“瑤瑤,媽媽不求大富大貴,就希望你能過平平安安的日子。他們沈家……高不可攀,你想過自己以后會過什么樣的日子沒有?”
“再高不可攀也是人啊。不就是比我們多了點錢而已嘛,有什么那么可怕的?”我忍著腸胃的陣陣痙攣,故作輕松地跟媽媽開玩笑。
媽媽嘆氣,“瑤瑤,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要是他們真的只比我們多了點錢而已,你又哪里要遭這么多罪?他們過的那種日子,不平靜……”
“媽媽,你信我,我沒選錯路。”我放了杯子,捧握住媽媽的手,“你不要想那么多,只要相信我,然后用真心對待其他人就可以了!
難走的路都交給我,媽媽已經承受了很多壓力,她應該享受平靜安樂的下半生——雖然我知道這不會那么容易。
在醫院的時候,我還認真在想應該怎么跟楊甜斗下去,但有個人根本不給我機會。
“你怎么這時候回來了?會影響你的治療嗎?我沒事啊!你趕緊回去!”看著輪椅上那張令我.日思夜想的面孔,我真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居然是趕他走。
這是我的真心話,卻不是我最想說的話。
我最想說的明明是留下來,不要走。
“還有沒有哪兒疼?”他好像沒聽到我剛剛喊的那一串話似的,裹著我的手,只問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我順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里!
沈睿源移動視線瞄了一眼,隨后握我的手掌縮得更緊,好像唯恐我會突然從他掌心逃脫。
他真傻,他都回來了,我還會想去哪里呢。他難道不知道我最想永遠停留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邊嗎。
病房里此時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我說完心口疼之后,他忽然就將手掌覆上我的胸口,我霎時臉燙如火燒,原本主動調.戲他的人完全沒想到結果被他反調.戲了。
沈睿源倒是一點也沒有露出要調.戲我的神色,他認真鄭重地望著我,擲地有聲地說,“瑤瑤,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又不是他指使楊甜給我下的毒,他有什么好抱歉的。
“你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鄙蝾T疵C容看來,“所以這次的事我自作主張了。”
“做了什么?”
“讓有些人受到應有的處罰。”他定定答道。
我故作茫然地看著他,“哪些人?”
我當然知道他現在跟我談的只是楊甜的事,可不曉得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鬧他,像是懷著一種莫須有的僥幸心理似的,期待著從他口中聽到他一舉把李盛欣這個人推到再也無法翻身的絕境。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背后的隱患解決……但她,畢竟是云霆的親妹妹。”
看,他多聰明啊,他當然知道我指的是誰,期待倒臺的是誰。
可是,他說得多清楚啊,那個背后的推手還不會倒,因為藕斷絲連的家族利益,因為情同手足的兄弟情誼……但我不甘心!
我差點命喪黃泉,我媽差點失去唯一的女兒,就這樣也不足以動搖李盛欣這顆大樹!
有恨,有怨,有不甘,有失望。
我是很想變強,強到獨當一面,強到無堅不摧,但在還沒有達到這種程度之前,我得學會變通,學會借力,學會利用有限的資源來發揮最大的力量。
所以我強迫自己暫時忘卻那些不快,去享受一個擁抱能帶給我的安定與平和,去釋放在他面前放下剛強外殼的、有著片刻柔軟的自己。
“沒關系,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沒有那么害怕!
沈睿源伸出一只手臂抱著我,然后做出了一個令我震驚不已的舉動。
看得出他用了很大力氣才站起來,不過才站了不到幾秒鐘,他又重重地跌坐了下去,但這一次是坐在我的病床邊。
“你……”
我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他騰出手掐我的臉,雙眸蘊著暖意,“雖然很難,但是起碼比之前好了很多!
就是他的這么簡單的一個舉動,足以向我證明前段時間的兩地分離是值得的。
為了能更好地擁抱未來,現在多付出一點有什么關系。
剛剛還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那些情緒一下子人間蒸發。
沈睿源這一次回來只待了兩天。出院后,我回到電視臺,而他要繼續飛往美國。
我鼓勵自己——短暫的別離是為了更好地相聚。
楊甜已經因為涉嫌犯罪而被臺里解雇,后續的處理我沒有過問,沈睿源把那些都交給傅修處理。傅修成了最忙的人,是空蕩蕩的沈家別墅的管家,是沈睿源的生活助理,還是我的司機。
不過傅修那個人聰明親善,才跟我媽見幾次就能把和我媽媽的關系處理得很好,這是一種遠高于其他人的本領。而且他很有眼見力,比趙亮那個人懂得把握主人家的風向,這一點讓我特別欣賞。
再加之前幾次關鍵時刻的鼎力協助,如今,傅修在我心里已經是自己人,所以我自然不忍看他身兼數職,所以就打算跟沈睿源提出讓他另外安排司機。不過鑒于對沈睿源那個國際醋王的了解,我提議時格外注意措辭。
“我媽說讓沈家的傅大管家每天開車接送她,她老人家心里有點承受不來,要不你還是另外安排一個司機師傅吧?”
沈睿源欣然同意,第二天就換了司機,同時讓傅修陪著我到駕校去報了名,安排了學車的日程。
節目改版結束,我在電視臺的日常工作趨于穩定。楊甜被除,電視臺里暫時也沒有人敢來找我和節目組其他人的麻煩,我正好能安心分神學車,協同紀媽媽管理整容醫院的事務。
整容醫院開業已有幾個月,但效益并不樂觀,以紀媽媽的話來說,就是打了頭炮之后就一直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