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周日下午要上班,可對于別人來說,周日就是休息日,很多計劃都安排在這天進行——比如高心悅出院。
早上十點,我趕到醫院跟清姐一起接到高心悅。她的身體狀況恢復得很好,被杜成剛用刀劃傷的地方長出了粉紅色的新肉,痛感已經不存在了,但難以抹去的疤痕時刻都在提醒著她和我——杜成剛曾來毀壞過我們的生活。
雖然高心悅住院之后,我聽說了藍家取消婚禮的事,但因為藍杰一直陪著高心悅,所以總給我一種他們兩個還有可能繼續發展下去的感覺。
直到今天來接高心悅,我才聽清姐說,藍杰已經在此前明確表示過跟高心悅不會有更長遠的未來。
這件事高心悅從頭到尾沒有跟我說過,不知道是因為她好強、不肯示弱低頭的性格,還是她對這段感情還存在僥幸心理。
“那藍杰今天也不會來接心悅了是嗎?”我低聲問清姐。
清姐匆匆點點頭,示意我不要再提及此事。
我嘴上可以不說,但心里不會不想。
杜成剛來破壞高心悅的婚禮,對高心悅本身來說已經是一種摧殘。而現在藍家退婚,對高心悅就是二度傷害!這一切明明就不是高心悅的錯,卻讓她成為了這所有悲劇的最后買單者!
我相信對于紀閔川的死,高心悅也內疚過。
對于李妍和我差點遭遇生命危險,她也心存自責。
可是作為朋友的我們都能明事理,知道始作俑者是性格扭曲變形的杜成剛,可藍家人卻要將罪名扣在高心悅頭上,讓她在已有的負罪感上再加重!
這太惡心。
至此,我對藍家兩兄弟的印象徹底壞到了極點,恨不得以后在街上見了面都繞道走。
“妍妍懷孕的事你知道了吧。”自從住院之后就剪了短發的高心悅挽著我的手臂笑著說起家常,“我有一個多月沒見她了吧,真想念她。”
才過了一個月嗎。
時間上的確如此,但在我們心里,仿佛歷經了一個世紀之久。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我見證了死,又慶賀了生,過得跌宕起伏。
然而所有的創傷都在時間的神奇修復力里逐漸愈合,唯有一道破口似乎永遠掛在我心上。
“今天是安瑤生日吧?”提著行李的清姐忽然訝異地低呼,“我把你們每個人的生日都圈在了臺歷本上,出門前我還看了幾眼,還記得這事……結果一來醫院就忙忘了。”
高心悅雀躍,“那我們去好好撮一頓!”
“好,我請客。”我舉手贊同。
清姐不輕不重地拍了我手臂一下,“哪能讓壽星請客?姐姐我現在是大老板,當然是大老板請客。”
她以前還管沈睿源叫過大老板呢……
不想了,不想了,總想起他,又有什么意義。
他刪了我的微信,拉黑了我的電話,生硬地要把他自己從我的生活里抽離,我卻束手無策,只能任憑他如同指縫流沙似的一點點遠離。
所有人都在抬頭朝前看,或許我也不該再貪戀過去的美好。
可是每每想到要放手,要割舍本來離我越來越近的目標,我的心就難以抑制地抽痛。
“安瑤,這日子還得繼續啊,你說是不是?”清姐也許看穿了我,才會用這樣的話喚回我的神思。
我揚起笑容沖她點頭,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中午,我們找了一間湘菜館吃飯,沒有再叫其他人,就高心悅、清姐和我三個。
高心悅抱怨醫院的伙食清淡如水,說要好好吃一頓辣椒補回來。
清姐忙點頭同意,“壽星應該吃一條朝天椒,寓意著新的一歲里紅紅火火,鴻運當頭。”
我心中感激滿溢,招手就要點酒。
“一看你昨晚就沒休息好,中午再喝點酒,你下午還怎么工作?”清姐一邊吐槽我,一邊把我舉高的手臂抓了下來,“我們啊,平平和和地吃一頓飯,下午還要各忙各的。心悅偷了一個月的懶了,店里該屬于她做的事情我可一點都沒插手,等著她去清理歷史遺留問題呢。”
知道清姐是好意,故意說這種話讓我和高心悅都開心,于是就順著她的意思,老實地吃了這頓飯。
飯吃到一半,同事打電話給我,說張正電話不接,也不知道去哪了。下午要錄最后一期《明星特工隊》,為了收官時候能夠將本季的成績推到頂峰,編導組這周一到三特意加開了好幾場研討會,給張正加了戲,讓他成為除了Shiny之外的最大節目擔當,今天下午沒他可不行。
我擔心張正是昨晚喝酒喝傷了身體,一時間覺得這事我也有很大責任,忙準備跟清姐和高心悅解釋完就走。
沒想到她們倆比我還緊張,“沒什么事吧?”
“沒事,不過我得現在去我同事家找找他。你們慢慢吃,一定要吃飽。”我邊說邊拿包起身。
“你路上小心店啊。”她們倆異口同聲地提醒我。
出了湘菜館我就直奔張正家。
說起來還得感激徐敏兒帶我去認了張正的家門,不然我哪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該上哪找他。
循著徐敏兒給我的單元號,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目的地,但是面對著那張厚厚的防盜門時,我不由得還是有些緊張。
我摁響門鈴后,過了好幾秒才聽見腳步聲,來開門的是顧謙章。
“找小正?”
“嗯。”我忙點頭,“下午錄節目……”
“你不是他朋友嗎?”顧謙章臉色嚴峻地盯著我說道,“看著他這么折騰自己,你還要拽他去上班?”
我滿腦子都是問號。
難道張正身邊的朋友就只許縱容他逃避自己應該負起的責任,不能監督他、提醒他?
顧謙章這種寵愛未免有點太膩。
所以我也趕緊擺正了臉色和態度,“我們這檔節目今天錄最后一期,錄完這一期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但這一期他必須出現。”
“既然知道今天有這么重要的事,你昨晚還拉著他去喝酒?你還縱著他喝了那么多?”顧謙章的語氣已經轉向了嚴厲的指責。
要不是面前隔著這張防盜門,我這會兒估計已經懶得跟他多費口舌,直接去把張正從床上拽起來了。
但冷靜地想一想,張正如果好好的,或許不用我來敲他家的門,他這時候也該出現了。而現在我人都已經到了他家門口,卻不見他的蹤影,這說明……
“張正怎么了?”我語速飛快地問出這句話。
顧謙章鐵青的臉色終于微微緩和,“發燒了,剛吃了藥,我讓他再躺一會兒。”
“生病了就該好好看醫生,打完針、吃完藥繼續上一線戰斗。”說完之后我就意識到我這話說的有點太過于冷血無情。
而顧謙章壓根沒打算給我反悔認錯的機會,冷笑望向我,“你以為都像你一樣不要命嗎,宋安瑤。你自己過得不好,就覺得別人也應該過得很慘?”
我漠然凝視著這個男人。
昨晚他還笑著對我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昨晚我還和徐敏兒對他贊賞有加!這男人是有雙重人格嗎?!今天他嚴重護短的行為讓我再也說不出他半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