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進來的你們這批人怎么都這么不懂事啊?”副臺長極度不耐煩地推了推眼鏡,又打開杯蓋喝了兩口水,“這是你求求我就有用的事嗎?我一心軟,讓你上了,給臺里的效益造成了損失,誰來負(fù)責(zé)?你能負(fù)責(zé)嗎?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嗎?”
我站在旁邊聽著,感覺自己順帶也被副臺長訓(xùn)了。
什么叫做我們這批招進來的人都不懂事?
不過諒在她說話水平只能到這種程度上,我也懶得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生氣。
楊甜被副臺長幾句話說得都不敢出聲了,一個勁地用手背抹淚。
“好了好了,別在我這里哭哭啼啼的。”副臺長擺擺手就要趕人出去。
楊甜這下回過神來,看著副臺長,做垂死掙扎。
“副臺,那我……我下期節(jié)目能去幫忙嗎?”
副臺長忽然轉(zhuǎn)過來看著我,鏡片底下有一抹不懷好意的光芒掠過。
“那這個你就要問宋安瑤了。下一期節(jié)目可不是開玩笑的。”
正說著,副臺長的助理就敲門進來了。
副臺長又指了指我,“你把打印出來的資料給宋安瑤。”
我接過一看,是一份人員名單,上面詳細(xì)記錄了一部分電視臺員工的基本信息和聯(lián)系方式,還有一欄留著空白,菜單頂上寫著“工作內(nèi)容”四個字。
看樣子,副臺長這是打算安排一些人手給我調(diào)用了。
然而這份名單里有兩個我最不想看到的名字:王云陽、蕭湘湘。
“這些人交給你,你隨意安排。下個星期的節(jié)目,一點紕漏都不能出。順利結(jié)束的話,你們《心悅說故事》可能不被撤掉,也許還有機會轉(zhuǎn)型重塑,以新包裝的形式出現(xiàn)。但是如果做得不好,你自己知道會有什么結(jié)果。”
副臺長很得意地把話亮明,然后觀察我的反應(yīng)。
我抱起資料,連聲道謝。
“謝謝副臺!”
沒有從我臉上看到慌張,副臺長自然很不高興,她也不打算再跟我多說什么,自己轉(zhuǎn)回去盯著電腦屏幕看,有意打發(fā)我走。
我才不愿意在她那里多留,趕緊就跟著她助理一起離開了。
才走出辦公室沒幾步,楊甜就追上來。
“安瑤,你……你給我安排個好點的事情行嗎?”
我不拒絕也不答應(yīng),就望著她,“你想做什么呢?我還是第一次分配人員呢。”
“什么都行的!就是……我就是想多參與到節(jié)目當(dāng)中去。”
“嗯,那我先回去跟王哥、劉哥他們商量商量,盡量給你安排一個比較好表現(xiàn)的工作。”
楊甜都快要沖上來抱我了。
“謝謝你呀安瑤!”
回到辦公室之后,很多人都湊上來跟我說話。
“安瑤,副臺讓你安排人手啊?都調(diào)派了哪些人給你啊?有沒有我啊?”
進臺之后,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受歡迎,難免受寵若驚。
“你手上那個就是人員名單吧?讓我們看看唄?”
不由得我說什么,資料已經(jīng)被人快手抽了過去。
他們眼巴巴地在那上面找自己的名字,找到名字的手舞足蹈,找不到立馬就撇撇嘴散開了。
等我拿著已經(jīng)有些凌亂發(fā)皺的資料回到自己的辦公周邊時,王哥不冷不熱地拋來一句。
“安瑤還真是挺有能力的啊,以前是我們小看你了。”
我知道王哥心里肯定不太舒服。
王哥進臺里十多年了,一直都在攝像的崗位上沒有挪過屁股。
我不曉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他有追求上進的心,為什么到了今天也還是一個攝像師呢?
現(xiàn)在看我得到了機會,就來冷嘲熱諷。
不好聽的話我藏在肚子里,面上浮出笑意。
“王哥你笑話我呢?副臺剛剛說了,這份名單要先讓你和劉哥過目,這些人員到底做什么事,也要王哥你和劉哥一起拿主意,我這不就急著拿回來給你們看嗎?”
說完,我趕忙把手里這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
副臺長故意把這件事交給我,也就是為了讓我多受一些這種臉色吧。
在這個人言可畏、四面楚歌的電視臺里,副臺長隨隨便便一個小動作就足以讓我跌入險境。
王哥可能覺得我說的話聽得還算順耳,就笑著拿起人員名單看。
我不知道這上面有多少人曾跟他發(fā)生過不愉快,反正經(jīng)過他一刷下來,幾個資歷比較老的人,都沒被用上。
王哥把資料還給我的時候,還特意叮囑我,意思讓我不要用他沒有選的人。
“這幾個人啊,都是臺里的老人,花花腸子很多。萬一他們要是眼紅我們,做了點什么手腳,那我們?nèi)齻人不就都完了嗎?所以,我們不能用他們。”
“好,我聽王哥的。”
仗還沒開始打,不能先任由后院失火。
王哥說不用,那就不用,反正我把資料扔給王哥的時候,辦公室里數(shù)雙眼睛都是看著的,他們猜也能猜到,調(diào)派人員的事我肯定不能一手遮天。
王哥和劉哥都看過了名單之后,我重新拿回來統(tǒng)計,接著劃掉了王云陽和蕭湘湘的名字。
名單確認(rèn)完畢,我不敢交于其他人,所以親手拿給了副臺長。
副臺長隨便掃了掃名單,沒有提及關(guān)于名單的安排,反倒是問起我主持人的事。
“你心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我搖搖頭,“我對臺里的主持人都還不是太熟悉,還是副臺您……”
副臺長左手推推眼鏡,右手指尖敲擊桌面,發(fā)出叩叩聲響,嘴角的一抹笑意顯示出她十分滿意,因為我又落入了她的話套里。
“你要是總把自己當(dāng)做一個新人,什么事都要靠別人想,那我看你也沒什么必要在臺里久待。你是不是只盯著自己的那檔節(jié)目看,別的節(jié)目你都不了解?”
“其他我也是知道的一點的……”
副臺仰靠在轉(zhuǎn)椅靠背上,“那你說幾個你熟悉的主持人。”
我揀著十樓辦公室經(jīng)常來去的幾名主持人說了遍,等我說完之后,就看到副臺蔑視的眼光。
“你也是勢利,就盯著那些有成績的主持人看。”
我走過最深的路,就是副臺長的套路。
她一招一招地扔過來,防不勝防,無論我說什么都能被她挑出錯處。
我知道,要是我剛剛說了一些沒名氣的小主持人,她就會我說心思多,連那些不起眼的主持人都留意到了,諷刺我有心計之類的。
但就算這樣我也得沉住氣應(yīng)對挑戰(zhàn)。
“以后肯定會更努力去熟悉臺里的事務(wù)。”
“你把你剛剛說過的那些主持人逐個邀請一遍吧,看看他們誰愿意去《心悅說故事》代下一期的班。”
我一個資歷淺薄的新人去敲那些大主持人的門?!
副臺長又故意甩給我一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