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有他這張臉，我也可能會忍不住去禍害世間萬千女人。
“走了走了。”藍浩推著紀閔川，不讓他傻站著跟我開玩笑。
“師兄也去？”我看著藍浩，有些意外。
藍浩點點頭，“不會干擾到你吧？”
“會干擾我！”紀閔川推藍浩走，“你下午不是還有會要開嗎？快走快走，這里交給我你就只管放心，我肯定只幫忙不搗亂！”
聽到紀閔川這么說，我也不能留藍浩了，只得勸他先去忙他的。
藍浩遲疑一刻，最終還是走了。
他剛剛轉背，紀閔川就搭上我的肩膀，“小美女，你們臺里的美女都集中在幾樓？我一會兒錄完節目好去轉轉啊。”
我一邊將紀閔川的手臂從肩頭搬下來，一邊答復他，“一會兒錄完節目我告訴你。”
因為沈睿源4點多才過來，所以其他同事暫時都還在忙他們手上其他的事。
我帶紀閔川進演播室之前，偶遇了十樓辦公室里的一個編導，她反常地跟我打招呼，眼睛則一直盯著紀閔川看。
等那個女人走了之后，紀閔川迫不及待就來我面前自夸。
“你看看我多有魅力！看來你等會兒不用介紹，直接帶我在你們辦公室溜達一圈就行了！”
我被紀閔川逗笑，剛剛浮起的一點緊張情緒瞬間消失不見。
在這種輕松的狀態下，我和紀閔川在演播室里正式聊了起來。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紀閔川這次說的故事和經歷和上次彩排時說的還有些不一樣，仿佛他為了讓節目效果更好，特意重新整理了更有趣的事來說。
紀閔川說起以前在市里第一幼兒園念書時整蠱老師，當時所有人都盼著他這種小禍害趕緊離開。
“可是我要去國外念初中之前，我所有的老師都舍不得我這根好苗子。”
紀閔川說完，自己笑了起來，王哥也覺得這段有意思，臉上露出笑意。
不得不承認，紀閔川這個人很有人格魅力，他總能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他身邊的人都輕松愉快。
演播室里笑聲不斷，當然，更多的還是紀閔川自己的笑聲。
我一邊進行節目，一邊就在想肯定會有其他節目組被他的笑聲吸引過來，但沒有想到的是，節目進行完之后，我打開演播室的門，居然見到一大撥同事。
起初我還以為是十樓辦公室里為了沈睿源那期節目而來幫忙的同事，但仔細看看，好像還不止。
“安瑤……”有個年輕女孩輕輕拉我，“這個嘉賓是不是千榮證券的紀少爺啊？”
少爺這種稱呼我一聽就覺得很中二，想笑又怕別人誤會，只得忍住了，點點頭看她，“嗯，就是他。”
“他不戴眼鏡更帥啊。”
“宋安瑤。”紀閔川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我都有點反應不過來，要不是同事提醒，我還沒有意識到是他喊我。
我回過頭，“我送你下樓。”
“都快4點了，你就不用管我了，趕緊準備準備下一檔采訪。”
我看著紀閔川宛如藍浩附體的狀態，差點分不清他到底是誰。
“安瑤我們幫你送他！”有女同事自告奮勇。
我想了想，這樣也好，不然下次見面紀閔川該吐槽我沒有履行承諾。
紀閔川離開演播室之后，我和王哥、劉哥急急忙忙把布景板換了換，又把各個細節都檢查了一遍。
安排的人手里有人專門負責迎接沈睿源，但同事還沒下去，沈睿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們已經到了。”
“我馬上下去！”我把手里的東西交給王哥，整個人就像陣風一樣跑了出去。
然而，我剛搭上電梯，沈睿源又打電話說他已經到了三樓的演播室。
我真懷疑是不是因為上次沒有陪他吃宵夜得罪了他。
否則，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沈睿源不斷給我制造麻煩的緣由。
重回演播室時，沈睿源的造型師正在為他調整那件白得刺眼的小立領襯衫，而楊甜站在沈睿源身邊，乖巧可愛地詢問他想喝點什么。
“拿鐵吧，我知道你們臺里一樓那家做得不錯。”沈睿源說這話時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個頭小巧的楊甜。
我走上前，把采訪臺本雙手遞給沈睿源，“沈先生要不要先大概看一遍采訪問題？”
“不用，你隨便問。”他低頭對上我的目光，“你來采訪我啊？”
想起換主持人這件事我還沒跟他解釋過，趕忙就要開口，他卻又好像并不在意。
“誰來都可以，我肯定會全力配合。”
我點點頭，收回遞出的臺本，正打算看看還有什么沒準備好的，沈睿源忽然叫住我。
“你等等——Vivi，你過來幫她補補妝。”
我知道沈睿源帶了一套人手，但沒有想到他居然安排他的化妝師給我補妝！
我有些木愣地被一名男化妝師安排著坐下，看著他打開魔術道具箱一樣的大箱子，露出里面多到令人咂舌的工具和彩妝產品，以及它們身上貴得令人發指的品牌Logo。
Lamer，CPB，Chanel……隨便幾樣就能燒掉我一個月的收入。
他們就是來這里炫富的。
萬事俱備，閑雜人等退出演播室，我和沈睿源終于坐到了鏡頭面前。
可是王哥剛剛說完開始，楊甜就冒冒失失闖了進來，而且還不知道踩到什么線，讓演播室里傳出尖銳的雜音。
“楊甜你干什么？出去！”王哥發怒。
楊甜可憐巴巴地端著熱騰騰的拿鐵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知道這是她買給沈睿源的，只好起身替沈睿源去拿。
“沒關系，我拿過去就好。”楊甜說著要上前來。
我看王哥又要發火，趕緊走快兩步去接楊甜手里那杯熱飲。
啪！
我還沒有碰到杯壁，楊甜就松開了手。
溫度極高的拿鐵灑了地步，濺了我和楊甜一身。
可是她穿的是寬松長裙，我穿的是及膝套裙，膝蓋以下部分是單薄貼身的肉色絲襪！
燙人的溫度讓我本能地尖叫并跳開，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楊甜紅著眼睛看著我，泫然欲泣。
“宋安瑤……你這是干什么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
我好不容易站穩了，望著楊甜這個渾然天成的演技派，霎時間瞠目結舌。
是我干什么？
是我這么做？
我怎么做了？！
明明是你楊甜在我還沒有拿到杯子的時候就松了手啊！
演播廳外的人聞聲進來，只不過大家的注意點多數都在沈睿源身上。
“宋安瑤你身上怎么回事啊？”
“趕緊去換衣服啊！還愣著干什么？嘉賓等你呢！”
就在幾個老編導指點我展開應急方案時，楊甜當眾大哭。
“宋安瑤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么整我、害我！你就是不想看見我在臺里是吧？！我走！我現在就去申請辭職！”
腿上還火辣辣地疼著，我整個腦子卻是懵的。
我今天這是被楊甜完完整整給算計了，但我竟然沒有防備心，甚至想不出她在哪個環節開始就已經設好了坑準備讓我跳。
我匆匆換了一條絲襪，冷著臉重新回到了演播室。
楊甜已經不見了，所有人都一副責怪我的神情，催促我快點繼續錄制節目。
在采訪沈睿源的過程中，我的狀態非常的差。
我能感覺到臉上的笑容是僵硬的，說話的聲音也遠沒有采訪紀閔川時的活潑悅耳。
最后一期節目，到底還是被我做砸了。
我很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去聽沈睿源說話，但是腦子卻總是慢了好幾拍。
唯一能讓我感覺到幸運的是，沈睿源和紀閔川一樣健談，哪怕我有時候突然露出一些即將卡殼的端倪，他也能迅速化解危機。
有那么一瞬間，我誤以為他是紀閔川。
還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他才是主持人，而我是被采訪的對象。
我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完成了這一次節目的錄制。
沈睿源錄完就走了，什么話都沒有跟我說。
我想，像他這樣的大人物，跟我這種經驗不足的白癡小主持人有什么好說的呢？他一定在后悔自己還是來了這里吧。
所有來幫忙的人都隨著沈睿源的離開而離開，我看著演播室里的那灘污漬，恨不得手撕楊甜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我是不是一個瞎子？
我曾經還覺得她天真單純，否則她不應該生存不下去啊。
可是我又看錯了人。
又看錯了人！
我哭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沒有發現。
直到王哥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背，“你也別太自責，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害她的。你害她也沒有意義。”
可是我把最后一期節目做砸了！
我沒用！
洶涌的眼淚溢出眼眶，我蹲在地上，抱著還疼得厲害的腿，一聲不響地哭。
王哥嘆了口氣，默默收自己的東西，等走之前，他還好心再安慰我一聲，“弄臟地毯的事也沒有關系，會有保潔阿姨過來清理的。現在已經下班了，你等下也趕緊回家啊。”
演播室里終于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慢慢走到沈睿源坐過的沙發上，看著這里的一切，忽然覺得所有的東西都在后退，它們都將離我遠去。
我的明天不知道會在哪里。
咚咚。
有人敲了敲演播室厚重的隔音門。
我想不到有誰會干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