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驟然停下,原來已經到了目的地。
我沒有注意到藍浩的話還沒說完,忙急著掏錢付車費。
藍浩制止了我,由他付了錢。
下車之后,他又問起他朋友的醫藥費,說要還給我。
按說現在的我沒有資本逞強,但念在藍浩一次次幫我的份上,我不想還這么斤斤計較。
“我剛剛走得太急,沒有拿繳費單,反正也沒多少錢,就算了。”
不知道我哪句話說得不對,藍浩居然看著我突然笑起來。
那笑容里有幾分我看不懂的意味。
他拍拍我的肩膀,“今晚辛苦你了。”
我們找到他朋友時,對方已經從酒意里蘇醒。
他疼得齜牙咧嘴,連聲罵了幾句粗話,又跟藍浩道謝,道完謝才想起藍浩竟然安然無恙地脫身了,便問起緣由。
“盛世那群人沒那么好說話,你是不是答應他們什么條件了?!”
藍浩搖頭否認,“我是打算拿點錢了結這件事的,但我還沒說出來,有個陌生男人進了包間,跟大強說了幾句什么之后,大強他們就走了。”
“什么人啊?你認識的嗎?”
藍浩仍然搖頭,“從來沒見過。”
“你小子該不會是被男人看上了吧?哈哈哈哈。”病床上的人大笑起來。
結果肩頭挨了藍浩一拳,疼得臉都歪向一邊。
“今晚謝謝小美女送我到醫院來啊。”他哀嚎完了,朝我伸出手,“我叫紀閔川,是藍浩身邊長得最帥的朋友,也是他最嫉妒的朋友。”
“早知道我就不麻煩安瑤送你來醫院了。”藍浩沒好氣地瞪他。
他們倆都沒事,我的事也說完了,惦記著家里的小子,我沒和他們多聊。
藍浩送我到醫院門口,看我坐上車。
我跟他揮手道別時,見到身后有一輛車上下來好幾個年紀不大的小男生,他們攙扶著一個好像受了很重的傷的男人進了醫院。
那背影有點眼熟,但車已開遠,我沒能繼續看清。
唯恐高心悅心意有變,第二天我提前了半個小時上班,果真比她到得早。
但是整個大辦公室上上下下氣氛古怪,明明沒有幾個人,但我總覺得有一些激光一樣的眼神朝我這邊的幾張辦公桌瞟來。
我起身倒水,路過高心悅的辦公桌邊,意外發現她桌面上亂成一鍋粥,電腦的線也全被人拔了,東一根西一根地亂扔。
我在心底里嘲笑王云陽她們這種人的手段幼稚,蹲下去打算幫高心悅把電源線那些重新接好。
就在我剛下腰,半個身體探進辦公桌底下時,背后忽然有個人踩了我的腳踝,緊接著,滾.燙的液體灑在了我的小腿后側,疼得我猛地往回縮,結果混亂中后腦勺又撞到了桌子上,疼得我一陣眼暈。
“好好的你絆我干嘛呀?!”一個女聲先尖叫起來。
我捂著后腦勺從辦公桌底下爬出來,本來想回敬一句“你自己眼瞎還賴我”,可看到對方是隔壁王牌節目的編導,我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咦?怎么是你?”對方看到我也驚訝,“你爬到高心悅桌子底下干什么?”
她疑惑的神情看樣子十有八九是真的,也就是說,她本來打算燙的人是高心悅而不是我。
不巧的是,高心悅這時候也到了。
見到坐在地上卷褲腿的我,以及空了杯子的隔壁組編導,她看懂了七八分。
“我這里可真是風水寶地啊,一大早地就聚了這么多人?怎么?我這里是長了一顆搖錢樹嗎?”
那個編導指著我,尖聲尖氣地對高心悅說,“我剛剛泡好咖啡走回來,就看到宋安瑤鉆到你桌子底下,鬼鬼祟祟地不曉得在干什么。我本來想過來問問,結果被她罵,她還踹我,趕我走,結果差點絆倒我,弄得我咖啡都灑了。心悅啊,你快看看你電腦有沒有被搞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抬頭看高心悅,“我一來就看到你這里線被人拔了,想幫你接回去的。”
“喲喲喲,這年頭還可以這么邀功啊?”那個編導捂著嘴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下回我也這么試試,宋安瑤你還真是有招。”
“腿嚴不嚴重?”高心悅皺著眉看我。
我知道她這是信了我的,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氣。
“應該沒事。”
“你趕緊看看,逞什么能。”高心悅用訓話的口吻繼續說,“下次要是還有人燙你,你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蹬腳踹死那個人,其他的事之后再說。”
那個編導立馬就不樂意了。
“高心悅,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好心告訴你情況,你現在這是怎么樣?好心當成驢肝肺是吧?”
“有些人本來就只長了驢肝肺,我又怎么會認錯呢?”高心悅理都懶得理她,從自己抽屜里摸出一支藥膏丟給我,“這個可以治燙傷,你先拿著。”
“好。”
被晾著的編導終于走了,走之前還狠狠呸了一聲。
辦公室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可是四周圍陰陽怪氣的感覺也越來也重。
我本來想當做看不見,可是劉哥和王哥先后在QQ上抖我,問我是不是還什么都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么?
劉哥發了一個鏈接給我,我點進去看,那是電視臺內部交流用的論壇,而鏈接的帖子標題叫做:
“我們電視臺不允許存在這樣的垃圾人!”
我拉下去一看,心里咯噔一聲響。
照片里的男人臉都被打上了馬賽克,可是高心悅的樣子卻清清楚楚。
她被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摟著、抱著、親著,在各種各樣的場合里,展露著她美麗笑容。
圖片已經足以說明一切,帖子里不堪的文字我一行都看不下去。
我僵握著鼠標的手在一點點變涼。
她們對高心悅下手了,她們的目的就是要把高心悅從電視臺趕出去,加速結束《心悅說故事》這個節目的剩余壽命!
高心悅陪酒的事已經是昭然若揭的事實,我無力掩護她。就算我是百分之百相信她是被她老公所利用,不得已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搏出位,但其他人的想法我沒有辦法左右。
難道我就只能看著高心悅這樣離開嗎?!
我不甘心!
我明明知道是王云陽和蕭湘湘在背后搗鬼,但我卻什么都做不了,這種被人玩.弄于手掌心的感覺太恥辱!
她們今天能用這種手段攻擊高心悅,明天,她們就會變本加厲地利用我的弱點來攻擊我,就像我在學校的時候,王云陽散播我的消息一樣……
我突然誕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就算高心悅要被開除,就算臺里以后再也沒有《心悅說故事》這檔節目,我也要風風光光地謝幕,而不是像喪家之犬似的,垂著頭、弓著背,被人指戳著、嘲笑著逃離!
我的手有些顫抖,但動作一點也沒有遲疑。
我從背包的小卡槽袋里摸出一張名片,照著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沈睿源的聲音帶著淡淡沙啞感從聽筒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