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咕啊……!哈……!”
羅齊發了瘋一樣地在大街上狂奔。
“狂奔”——不得不說,這個詞用在這里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因為他已經不再去理解體內氣息的流通,就算呼吸紊亂到了讓身體缺氧也不去做出調整。他現在是純粹靠著過人的體能,以及下意識中使用魔力對肉體的強化來保持現在這千米賽跑最終沖刺的速度。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多久,感覺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小時,但他現在跑到的地方——冬木大橋卻很明顯地映示他并沒有跑那么久。不管肺部有多難受,有多少乳酸積累在肌肉中,他都不停下腳步,只不停地跨開雙腿跑著,跑著,時不時地回頭一看,眼神充滿驚恐。
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追著他,一旦停下就會被尖牙咧齒撕個粉碎一樣。盡管他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有無人的街道。
“還沒結束!……還沒結束!抱著復仇溺死?哈!誰要去死啊!?別自大了Archer,不過是個上古村長罷了,我還沒輪到要你來宣判我去死啊……!”
沒有一個人在他的旁邊,羅齊卻還是扯開了嗓子,用快要接近破音的力氣大吼。
“看好了!給我看好了!就算沒從者愿意臣服我我也要給你拿到圣杯!區區小事,怎么可能難得倒我這個天才啊!?啊對啊,我可是天才啊!”
那么,又是為了要到哪里去,達成什么目的,才這樣拼了命地全速奔跑呢?
一陣風吹過,帶著一個被搭在陽臺上的鳥巢往下面墜去。
“啪嚓!”
“噫!”
鳥巢剛好落在羅齊的前面摔成了兩瓣,嚇得羅齊一聲驚叫,往后一倒,腳底踩滑坐在了地上,臉色也猛地蒼白。在驚魂未定中看清了只是個鳥巢而已,他才又大大地松出一口氣。
“什么啊只是鳥巢嗎!可惡!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干什么!?我還以為又是那些該死的影子找到我要攔我路了……切!”
羅齊嘴里不停地抱怨著,同時又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一腳把這鳥巢當足球一樣往旁邊踢飛過去。
鳥巢根本遭不住羅齊的這一腳,還沒撞到側面的大樓外墻就散成了一堆木枝條和葉片的碎屑。而羅齊也只是泄憤,踢完就又拔腿跑了起來。
“現在可不是跟你丫糾纏的時候……!啊哈哈,已經至少三個小時了吧!?這么長時間還沒被那些黑影纏上,不就是說明上帝也在為我祈福讓我順心如意嗎!?那我還有什么好怕的!?是啊,為什么要害怕啊,不就是沒有從者嗎,這么多年我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的,需要你們嗎!?哈!哈!”
只有一個人能聽見他的喊話。
便是他自己。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就沒有別人可以聽見他喊出來的這些東西。而他的眼中也并未出現誰人的幻影,或許他也根本就不是指望要有人聽見他的這些話。
也就是說……他這么撕心裂肺地亂吼亂叫,只不過是給自己增加勇氣而已。
羅齊在冬木大橋側面的人行道路上奔跑,不停有“咚咚咚”的踩地聲響起,他甚至擔心著這并不是自己的腳步聲,而是要干掉自己的誰人的足音。
他現在很害怕死亡。
從未如此害怕過死亡。
這十幾年的潛伏和痛苦——等等,是不是已經有了二十年了——應該換取來的一切成果都已經堵在了這場圣杯戰爭之中,無論是茍且偷生的資本,還是重獲新生的資本,全部都當作賭注投了進來。
為了獲得勝利,連“楯山飾利”這個最大的棋子都已經丟掉了。盡管那是因為她已經起不到什么作用,羅齊現在卻還是開始后悔自己的舉動太莽撞心急了。要是再多坐觀其變一會兒,說不定就會又遇到其它的狀況……
比如現在。
要是沒有和楯山飾利挑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的話,就不會淪落至現在被Archer切斷契約的窘境了!
這樣說起來的話,要是自己沒有因為一時偏執而從Rider的戰車上跳下去,而是忍住和他們一起行動下去,就算楯山飾利會心存芥蒂,但也就讓Archer產生思想上的轉變,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越想就越是后悔,越是生自己的氣。
“可惡!這么多年都忍下來了,就這么一點時間都忍不住了嗎!?”
狠狠斥責自己。
他就這樣跑過大橋,又不減下一點速地健步進入了深山町。
羅齊本只有緊張的臉上開始萌生笑意。
深山町這邊的情景和新都鎮那邊并無二樣,但羅齊卻像是得到了什么激勵,讓他開始越來越激動。
又過了一會兒。
“還剩兩千米就到了……!”
他的目的地也明晰了起來。
圓藏山。
那便是他跑向的地方。
但他并不是要躲進山里,或者到柳洞寺里去找陳浩和Caster落下的東西,而是圓藏山腳的,處于完美死角的地方。
沒錯,正是名為“大圣杯”的,愛因茲貝倫設下的大型魔法陣所在的大空洞。
去那種地方干什么呢?
“騙不了我的……!圣杯這種東西是無形的,根本不是實體!連實體都沒有,又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識來干掉想要得到它的人啊!?哈,讓我在圣杯成型之前就把它的基盤全部控制掉,然后等你們自相殘殺到圣杯出現,我就直接將圣杯囊入懷中……!”
很是理想的計劃。
具體又應該怎么做呢?比如,如何控制住那巨大魔法陣的基盤?那是愛因茲貝倫耗盡心血的造物,又是在嚴密的監視下才制造完成的東西,怎么會讓區區一個連刻印都不擁有的魔術師輕易控制呢?——那些麻煩的東西就到了再想不就行了嗎!?反正自己是天才,是不管怎樣都能活下來的天才,區區魔法陣難道還找不到方法嗎!?
正常人或許都會覺得他已經走投無路而自暴自棄、腦子也不正常了吧。
事實卻也確實是這樣。看不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存在的羅齊,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能夠引發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奇跡上了。
奇跡是不可能隨便就能發生的。
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給他提示這一點了。他一股腦地趕過去,總算是看見了那個洞口。
“馬上……馬上……!”
無視帶刺的植物劃破他的衣服和皮膚,他跑進洞口。
溶洞中的景色和他印象中一樣,沒錯,和他上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這又讓他安下心來——他現在已經到了看見熟悉的東西都能安心一些的地步了。
穿過這空洞,就能擁抱到“大圣杯”,讓勝券在握了……!
他不禁欣喜。
還有十米,五米,一米——
羅齊突破了在走道的盡頭的最后那道石門,進入那絕大的空間之中。
贏了……!
他這么想到。
然而。
當他滿是興奮地抬頭,卻發現在遠處的“大圣杯”那里已經有人站著了。
那是一個極其妖艷的身姿。
美麗?還是丑陋呢?
只是從人類的審美來判斷的話,無疑是美麗的吧。
她正看著沖進來的羅齊,露出嫵媚的笑容。
“……久等您多時了。到時間了哦,可以出場了,Saber。”
那是,甜美的聲音。
——
之后發生了什么事呢?
不知道。
不過,這是新都鎮的楯山飾利一行人遇到“Lancer”和“Caster”之前的某個時間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