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蘭的葬禮喬蒼一手操辦。
他對外給阮欣蘭的身份是他的長輩。
無須言明,跟喬家九爺沾親帶故,能讓他親自操辦葬禮的,自然有的是人賣面子。
來靈堂追悼的人很多,都著黑衣,一臉沉痛。
可他們明明連阮欣蘭是誰都不知道,表演悲傷,也只不過是給喬蒼面子。
但喬蒼不在意這些。
給死人看的戲,只要他們演得足夠好,是真情還是假意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喬蒼一襲黑色西服,胸口別著一朵哀傷的白花,站在靈柩邊,生疏地當(dāng)作為家屬回禮。
徐熠站在一旁看著,只覺得是活久見。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見九爺對人挨個鞠躬。
轉(zhuǎn)頭,卻看見門外那群來悼念的人自覺讓開了一條路,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形緩步走了進(jìn)來,是厲勛爵。
他帶來了一束白菊花,臉上沒有半點哀戚的神色,給逝者上了香后,厲勛爵走到了喬蒼面前。
“清清身體不適,不能來。她讓我替她帶一句話,勸你節(jié)哀順變。還有……”
說到這里,厲勛爵姿態(tài)有些僵硬地伸出手,上半身微微前傾,相當(dāng)敷衍生疏地做了個擁抱的動作。
然而,他連喬蒼的衣角都沒碰到,兩人先各自嫌棄地后退了一步。
能讓厲勛爵這種有潔癖,且極度厭惡肢體接觸的人做到這份上,只能是他家那位厲太太開了口。
“咳……”厲勛爵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下,“我太太的意思,讓我,給你個擁抱。說能緩解你的悲傷情緒。”
一旁的徐熠:“……”
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見九爺像是情緒悲傷的?
這兩個男人站在棺材旁邊,都能自帶精英會談的氣場,也是絕了。
徐熠默默地將來悼念的人引到一邊,給他們騰出說話的地兒。
厲勛爵淡淡看了眼掛在一旁的黑白遺照,照片上的婦人他是第一次見,聽說是寧展顏的養(yǎng)母。
“寧展顏送走了?”
喬蒼神色有些無可奈何。
“自己跑回來了。”
這倒是寧展顏的作風(fēng)。
厲勛爵目光落在喬蒼臉上,轉(zhuǎn)而逐漸沉肅起來:“你的手術(shù)不能再拖,該動身去十三洲了。皇城這邊,喬家我會替你看著。”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分量卻擺在那兒。
有厲勛爵坐鎮(zhèn),喬家那幾個老東西自然不敢亂來。
但厲勛爵還不知道手術(shù)的風(fēng)險有多大,他這一趟去,九死一生。
賭的不是運氣,是命。
厲勛爵沒有久留,卿清懷孕以后,他幾乎半歸隱的狀態(tài)。
在這種時候,愿意來一趟靈堂,也是把喬蒼當(dāng)兄弟。
現(xiàn)在老婆的話也帶到了,厲勛爵走了過場,便離開了。
靈堂內(nèi)煙熏繚繞,喬蒼受不慣這味道,來祭拜的各個也都是人精,連喬蒼臉上細(xì)枝末節(jié)的細(xì)微變化都窺察得一清二楚,當(dāng)即識趣地走人。
不到十分鐘,原本熱鬧的靈堂瞬間安靜下來。
喬蒼站在遺像前,靜默片刻,看香爐里那三根香即將焚盡,他去續(xù)上新的。
突然間,褲兜里的手機(jī)發(fā)出嗡鳴。
喬蒼看了眼屏幕,沒有顯示來電號碼,但他心里有數(shù)。
喬蒼接聽了。
“你在哪?”
他的私人號碼知曉的人沒幾個,而在眼下這個時候,選擇用這種隱秘的方式給他打電話的,只有寧展顏。
“呵……”寧展顏譏諷地笑了一下,聲線緊得微微發(fā)顫,“你是想知道我在哪兒,還是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