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聽著廚房里傳來收拾碗筷的碰撞聲，還在計劃著待會兒應該去什么地方走走的唐晚晚，很快就發現他們的計劃被人打斷了。
清晰地敲門聲傳來的時候，靳墨彥還在廚房里面沒有出來，然然則剛好去了洗手間。
她想了想，原本打算去叫靳墨彥的主意又改變了。
按照薛染和莫云兩個人的說法，能夠來這一處公寓找他的人，也就只有莫云冷謙之類的了吧。
只是唐晚晚到底還是忘了一個人，那就是靳墨彥的奶奶——靳老太太！
猛地打開門，一臉笑容的對上門口的人，唐晚晚腦門子好像被誰給狠狠打了一拳頭似的，整顆腦袋里都響起了一片轟隆聲。
“晚晚！”
老太太帶著也已經上了年紀的阿榮，在門口靜默的站了兩秒，才終于顫抖著嘴唇，叫唐晚晚。
唐晚晚也看著老太太，看著看著，又看向她身后，對上她的視線，很快就埋下腦袋的阿榮。
而后，也沒招呼兩個人，自己轉身就進了門。
“靳太太，怎么了？”
剛好關了水龍頭，耳朵里突然聽見公寓門口傳來腳步聲，靳墨彥轉過身去，就看見了唐晚晚面無表情的走向客廳。
聽見靳墨彥的聲音，唐晚晚微微一頓，還沒說得出話來，老太太和阿榮的身影已經落入了男人的眼中，使得他臉色陡然一沉！
“墨彥”
靳墨彥高大的身影快速從廚房里出來，修長的指尖還有水光。
但他的動作卻一刻沒有凝滯的走向老太太，渾身隱隱透出氣勢，“你們來干什么？”
老太太愣在原地，短短剎那，便讓人看出來她仿佛瞬間老了不少，“墨彥，我我過來看看孩子！”
“”
老太太錯開靳墨彥的視線，真的看向旁邊客廳里面，因為她的出現，已經停止了玩耍的小小姑娘。
唐晚晚半抱著她，沒肯往這邊看上一眼。
“看到了，也該走了吧？”
老太太看向客廳的時候，靳墨彥也跟著看了過去，隨后，他又很快的收回視線，聲音冷冰冰的問。
老太太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
站在她身旁，跟了她半輩子的助理阿榮，突然往前站了一點，皺著眉頭看著靳墨彥，“少爺，老太太只是想來看看她的孫女，您難道連老人的這么一點心愿，都這么不肯滿足嗎？”
“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靳墨彥銳利的眸光，瞬間瞪到了阿榮身上去，瞪得她已經發福的身子，瞬間一抖。
可，一看見在孫子面前也忍氣吞聲的老太太，阿榮仍舊沒肯放棄，只咬著牙更加重了嗓音，“我知道這里是少爺您的地盤，我也只是個下人！但現在老爺子人都已經走了，就算滿足老爺子的心愿，老太太來看一眼自己的孫女，那也沒錯啊？！”
“阿榮！”
“不，老太太，就算你今天不讓我說，阿榮也必須得說！”
與其說是助理，倒不如說真好像電視劇里面的貼身傭人，阿榮心心念念都是為了老太太，只轉眼間，這把火已經燒到了唐晚晚身上。
她指著客廳里一聲沒吭的唐晚晚，“太太，五年前的那事，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聽信了盛小姐的話，才勸老太太將你給弄走的，這些，都跟老太太沒有關系！”
“滾出去！”靳墨彥只愣了一下，沒想到阿榮已經好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不少話，結尾，對唐晚晚的那話，還兇巴巴的！
阿榮卻明顯仗著唐晚晚和孩子都在，壓根不肯走，“少爺！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怪到老太太的身上，還有打掉孩子的主意，那根本就不是老太太做的！老太太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滾！”
老太太也阻止不住阿榮，但這會兒，到底也被自己這個助理氣得渾身顫抖，“你少說兩句不行？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老太太，你就是太心軟了！”阿榮說。
可這句話，聽在突然心潮澎湃的唐晚晚耳朵里，卻是說不出的好笑。
眼看著靳墨彥是真的要對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上了一點年紀的女人動手，唐晚晚冷笑著，突然出聲阻止住了他，然后又將懷里的小然然放在地上，“然然乖，先自己在書房里玩一會兒，大人說什么，不要聽。”
唐然然對靳老太太和阿榮無疑是極度陌生的，這突然間見到，其中一個又兇巴巴的，她看著兩個人，眼眶里自然而然沒有什么親近的成分，乖乖地很快就去了書房。
老太太看見小然然走了，眼底的光芒也跟著灰敗了許多，轉身這才看向身后的阿榮，“你要不出去，以后，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老太太！”阿榮面色委屈。
老太太卻肅穆著一張長滿了褶子的面孔，就是沒有心軟的跡象。
阿榮輕嘆了口氣，終于折身出門。
唐晚晚仍舊坐在沙發上，看著阿榮出去后，偌大的公寓里剩下來的兩個人，突然心情一陣煩亂，也跟著站起身，對靳墨彥道：“你們聊，我去陪然然。”
“晚晚，是奶奶對不起你！”
唐晚晚才剛走了兩步，殊不料靳老太太一開口，居然就是道歉，腳步瞬間凝滯下來，僵著身子看向她。
靳老太太臉色復雜又悲哀，“阿榮雖然口不擇言，但她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當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了。”
“后來等我知道了，又已經晚了。”老太太一度一頓，似乎每一個字都是帶了真實感情的，叫她說出來的語氣，分外的艱難。
老太太不知道，誰知道？
唐晚晚笑了笑，眼底的水光很快掩蓋了下去，幾乎沒什么表情的看著老太太，“都是過去的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不！”
唐晚晚還沒走，老太太又加大了聲音，“對我很重要！對我們靳家都很重要！你知道我和他爺爺有多想你們生一個孩子的，如果我們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會”
唐晚晚看向靳墨彥，靳墨彥目光漆沉，終究還是迅速出聲，“您回去吧。”
“墨彥！”
靳墨彥輕嘆了口氣，那張剛毅的面孔上，意外的沒有什么情緒，深沉如斯，“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用了。”
“不，奶奶是來跟你們道歉的，還有你！”
這一點，靳墨彥倒是有些意外。
然而老太太好像真的擔心靳墨彥會很快趕走她似的，很快就開了口，“是奶奶對不起你，差一點害了然然不說，還有前些天你在美國的事，是奶奶心疼你這么多年身邊沒個女人，剛好盛淺予又一直癡心你，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現在知道了，也清楚了，都是奶奶的不是！孩子”
“要么你走，要么，我跟我的老婆孩子，立刻走！”靳墨彥一頓，令老太太沒想到的，他的聲音竟然比之前，不管哪一次都堅硬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我走！”
深深看著自己的親孫子，可最終投降的，終于還是她了。
是誰說的因果終有報？
她這一輩子，順風順水。唯獨到了中年，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可有了丈夫在身邊的悉心照料，她仍舊過得十分舒適。
正因為她過得太好了，太順了，所以才那么自以為是，以為自己認為最好的，對于孩子也是最好的，才做出了那樣大錯特錯的事！
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老太太一步一頓的走，唐晚晚也沒了要去書房里陪然然的心思。
她看著老太太孤獨蕭瑟的背影，頓了頓，突然又輕嘆了口氣，走到靳墨彥身邊。
“你別生氣。”靳墨彥低頭看著她，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唐晚晚身子輕顫了一下，而后，低眉恍惚笑了笑，“有什么好生氣的，都過去了。”
“以后，我不會讓你跟老宅子再有一丁點瓜葛，不會再讓她，來打擾你！”頓了頓，或許最不該他說出的話，靳墨彥盡數說出了。
說完，他剛好看見老太太佝僂的背影打開公寓的大門。
唐晚晚卻輕顫了下，無聲的笑了，“你不相信剛剛她們說的話？”
剛剛阿榮的話，就好像一顆炸彈一樣，轟然在唐晚晚的腦海里炸開。
這會兒，看著公寓里的局面，她卻又已經飛快的平靜下來，只微微抬起視線看著靳墨彥。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靳墨彥頓了頓，笑著說，“還是我剛才那句話，以后，絕對不為難你半個字，如果我為難你，就懲罰我從此以后都見不到”
“你胡說什么？”
靳墨彥頓了頓，看著唐晚晚，忽然又笑了，在只剩下兩個人的公寓里，顯得有些賴皮的湊上去，“你舍不得？”
唐晚晚感覺自個兒腦仁子有些疼，想挪開身子，可惜下一刻就已經被靳墨彥一伸手緊緊給摟進了懷里，“說完了才準逃！”
“靳墨彥”
“要不咱們今天換個稱呼吧？”靳墨彥眼底含著笑意，突然說。
“什么？”唐晚晚茫然。
靳墨彥眼中笑意卻是立刻就要溢出來，“叫聲老公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