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回來,周子琰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了任夏。
這一次見面,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原本乖巧含蓄得好像小妹妹的任夏,在那天初初看見他的時候,便感覺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周子琰沒有表露出分毫,第一天借口剛回來需要休息,同任夏吃了個晚飯,就急匆匆的回了酒店。
任夏多少還是有些含蓄,一連幾天下班,得到了周子琰過來體貼溫柔的接著下班,她便沒好意思直接提出來要讓周子琰跟她結婚。
但這樣的一成不變持續了好幾天后,看著仍舊只是溫柔的接她下班,什么都沒說的周子琰,漸漸地,任夏便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周子琰是個溫柔的男人,這一點在這一次的事情之前,任夏已經認識到了。
這樣的男人會方方面面將人照顧得很周到,可也有一個問題,他如果真的想回國來跟她結婚,為什么一連這么幾天時間都沒有提出來?
這樣一想,即便上午上班的時候周子琰還發過兩條消息關心她,任夏也感覺有些不滿足了。
“任夏!你在干什么呢?”
急診科難得有這么清閑的時候,任夏在護士長的呵斥聲中清醒過來,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破掉的醫用針具袋。
急診科的護士長是個中年女人,很急性子。
猛地上前來看見任夏手中的針具帶,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聲音又尖又銳利的爆炸開:“任夏!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任夏窘紅了臉,仰面看著比她高了半個腦袋的護士長,“護士長,我,我馬上處理掉。”
“任夏!最近你怎么回事?讓你送個東西你都這么心不在焉!要不想在咱們科工作了就申請換崗,我沒時間天天來照顧你的情緒!”
任夏張張嘴,又啞口無言。
“今晚回去給我寫一份一千字的報告,明天早上上班交給我!”護士長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折身走開。
任夏握著手中的針具帶,沉默了好幾秒,才猛地將已經被撕壞的袋子扔在推車上。
不光護士長,最近,好像所有的同事看著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任夏緊緊抿了抿嘴唇,干脆將推車推到了樓道里,一鼓作氣打電話給周子琰。
“喂?”
電話里的男人,就好像冬日的暖陽一般柔軟著她。
可今天,大概受了委屈的緣故,任夏一忍再忍,終于還是沒扛住,“周子琰,你什么時候跟我結婚?”
“夏夏?”
男人微微的遲鈍聽在任夏耳朵里,好像極大的侮辱一樣,她腦袋里剛剛才忍下去的那點屈辱,瞬間徹底爆發開。
她沖著手機就是一通怒火,“周子琰,你別以為你回來穩住我,隨便給我點甜頭我就投降了,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了你好幾天了,你要是真不想跟我結婚就趁早說!我愛干什么,以后都跟你沒關系,你好好準備著去心疼你的白月光唐晚晚!”
“夏夏,你怎么了?”
委屈好像河堤潰敗后的洪水,洶涌而來。
任夏無暇分辨手機對面男人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語氣越發急躁,“周子琰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也別抱著穩住我的念頭,唐晚晚她做了就是做了!我可以立馬讓她萬劫不復!”
“任夏!”
“周子琰你終于忍不住了是嗎?”任夏笑著笑著,眼淚在迎面而來的冷風中唰唰落下,“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要還是沒有做出決定,咱們走著瞧!”
電話對面遲遲沒有傳過來聲音,任夏笑著笑著,“嘭!”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只是想要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而已!
看著手機上熟悉的兩個字,剛剛受過委屈,又狠狠哭了一場的年輕女人,臉上的淚水怎么都擦不干凈。
她一直很有耐心的等,是因為她知道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等不了了。
如果周子琰真的不愿意娶她,那么就算她很有耐心的等待,最后周子琰也還是不會娶她的,那么她的等待,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同時,她也是一個現實的女人,如果做不到讓自己喜歡的男人跟自己結婚,那么她選擇另外一條路,也理所當然!
電話突然又在安靜的樓梯間響起。
任夏用衣袖狠狠擦過了雙眼,看著熟悉的兩個字在屏幕上跳躍,她狠狠心,直接掛斷了電話,推著放在轉角的推車,打開了樓梯間的大門,回到走廊。
只一小會兒時間,周子琰居然找到醫院來了!
任夏忙完突然發生的一起車禍送到醫院的車禍傷者,聽到同是急診科的護士說有人找她,洗了個手走到人員稍微稀少一點的走廊,還在老遠,她就認出了周子琰那道高大的身影。
“夏夏?”周子琰身穿一件卡其色的中長款風衣,遠遠看著靜默不動的任夏,輕聲喚她。
其實,還是忍不住!
剛才抱著委屈的心態還勉強自己工作了快一個小時的任夏,遠遠聽到那聲溫和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眼眶瞬間就酸澀起來。
“發生什么事了嗎?”
周子琰是彬彬有禮的,整體形象是屬于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出身良好的男人。
任夏咬住嘴唇,才控制住自己要沖上去的沖動,只隔得老遠,冷冷的看著周子琰。
任夏不過來,周子琰只好自己邁步走到任夏身邊。
她個子不算太高,周子琰微笑著,將她輕輕攬入懷里,低沉柔軟的嗓音一寸一寸侵襲任夏的耳蝸:“聽著你聲音好像不大對勁,我就過來看看你。”
“周子琰。”
周子琰將人攬入了自己懷里,俊臉上的表情終于才慢慢褪散開,沒什么溫度的看著人來人往的急診科大堂方向,一邊輕拍任夏的背,“夏夏,有事情就告訴我,我來幫你。”
“你是認真的嗎?”任夏忍不住心軟,但下一秒,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雙手一伸,就狠狠推開了周子琰,銳利的眸光,好像利刺一樣的盯上面前的男人。
周子琰的表情變化得極快,仿佛剛剛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對上任夏渾身的銳利,他眼底越發柔軟溫和,“當然是認真的。”
“周子琰,我們領證吧。”任夏固執的瞪著他,突然又說。
說完,她有意不想錯過他的每一絲表情,一雙眼睛,一直就直勾勾的瞪著周子琰。
讓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周子琰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居然重新將她攬進了他寬闊的懷抱里,聲音仍舊親和十足,“好啊,剛好父親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很想見你一面。”
“周子琰?”任夏一愣。
周子琰仍舊若無其事,“我的父親這些年一直生活在紐約,我很長時間沒談過戀愛,他挺著急的,這次我回來,他知道我是來見你,提前就囑托我了。”
“周子琰?”任夏不敢置信的又叫了他一聲。
周子琰淡淡的展眉笑笑,一雙手控住任夏的肩膀,將她稍稍拉得離自己遠了一點,那雙好看的眼睛里,無不閃耀著真心實意,“還有你的父母,如果沒問題,就這兩天,我上門拜訪一下,行嗎?”
“我的我沒有父親!”任夏微微顫了顫,低聲說。
周子琰一愣,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那,咱們能先去拜訪一下伯母嗎?”
任夏抬起頭,驚喜的眼底又有著一絲絲不真實感,她努力想要從周子琰眼底找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惜男人神采太過尋常,根本讓她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對勁。
“好。”
周子琰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還沒到下班時間,我先去醫院對面的咖啡廳等你,下班的時候再來接你。”
任夏猶豫了一下,最終又狠狠一點頭。
周子琰直到任夏轉身離開了,才冷下一張俊臉,扭頭朝醫院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出去,聲音冰冷,“林塵,幫我準備一份合同。”
資產轉讓的程序很復雜,但因為有林塵這樣的大律師在,所有繁復的程序被他一力承擔下來,幾乎沒讓唐晚晚費什么事,那疊各式各樣的證明便已經清清楚楚的到了她的手里。
唐晚晚仍舊有著一點點不太真實的感覺,從嫁給靳墨彥的那天開始,她便沒有再對自己的婚姻和人生抱有一點點期待。
當幸福如此突然的來臨,即便她清楚自己沒有解決的問題還太多,可,那張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還是情不自禁多了點點紅潤。
她抽著時間打過電話給周子琰,周子琰在電話里只讓她放心,任夏的事情交給他,可唐晚晚還是忍不住憂心。
特別是,當薛染突如其來的發給她的一張照片里,周子琰和任夏形態親密的走在醫院花園里,唐晚晚的心臟還是彷如受到重擊一樣,呼吸好半天沒恢復過來。
“你知道周子琰回來了嗎?”薛染在電話里問唐晚晚。
周子琰在用自己的辦法幫助她,可她卻什么都不了解!
唐晚晚慢慢平靜了呼吸,為了不讓婚期越發迫近的薛染擔心,便佯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背地里,卻又悄悄打了電話給張寧姜。
“這件事你放心,這些天上下班我會親自接送她。但你那邊,我知道你應該沒告訴靳總,有什么不能解決的問題,隨時找我。”張寧姜說。
將她最好的朋友交給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唐晚晚笑著應了張寧姜,掛斷電話,卻又久久的看著薛染發過來的照片出神。
她不能再這樣被動的等待下去了!